延晟躬身应承,向二人行礼告退。水溶待要站起,皇上按住他,道:“说过的执弟子之礼,北王就受下吧。”水溶无法只好受了。延晟跟着太监出了大殿往里行去。穿堂绕殿,过了几处街路进了仪门,仪门之内不象外门殿堂巍峨壮丽,却尽显园林风光,石子砌路,绵延通幽,一地的鲜花逢春绽放成海,蜂飞蝶舞,热闹非凡。房屋庭院坐落花丛中,仿佛是小舟浮在花海之上,甚为壮观。走过两条不知从何处延伸过来的路,路越走越狭,前边山峰陡峙,怪石嶙峋,一溪流水迢迢而下,两岸桃李成林,林深处碧瓦红墙参差可见。过了溪上拱桥,延晟正欲问那红墙处是何所在,突然间从红墙内飞跃出一只白猫来,延晟童心大起,叫道:“我们抓住那只猫。”还未等他动,“倏”地一下又从红墙内飞出一个人来,如白云出岫。把延晟吓了一跳。那人一看那个太监也没细看还有一个人不是太监,叫道:“帮我抓住那只猫。”兰音轻吐,却震得延晟精神陡迷,正是自己夜思梦想的那个声音。定睛望去,那个秀婉曼妙的身影如此真切的出现在眼前。瓜子脸形,铅华不施,自然欺霜赛雪;两颊微微泛红,不比桃李艳,秀淡如菊清;眉似雨后青山新,目似雾蒙寒塘水;骨轻肉匀冰玉做,胸田似海碧天心;一袭白衣绿叶裙,婷婷玉立,如春柳娇花柔美,似青松翠柏精神;白云为姿态,皓月作明神。延晟看得目瞪口呆。那个太监过去抓了猫,递给她道:“小郡主,给。”灵烟接了猫,转身欲行,感到延晟痴呆呆的目光,才注意到这人服饰和太监不同,道:“你不是太监?”那个太监忙道:“这是敏王爷,拜了王爷为师,这就去见王妃和世子。”
灵烟惊奇道:“拜王爷为师?王爷怎么会收弟子?”太监看了延晟一眼道:“是奉皇上之命。”灵烟道:“那就难怪。”想了想又道:“敏王爷?这只猫就是你送我的?”延晟道:“是大郡主与皇兄成婚之时送与郡主的,那时他刚出生不久,如今它都这么大了。”灵烟敛衽为礼道:“小女子见过敏王爷,并谢送猫之情。”延晟道:“小郡主多礼了。我已拜王爷为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灵烟一笑,道:“灵烟不打扰王爷,这就告退。”行礼之后,转身回去。灵烟身影消失在红墙之内,延晟还在痴痴地望着。太监道:“敏王爷,我们该走了。”延晟这才魂不守舍的转身默默地跟着太监往前行。走了一射之地,方才想起问道:“小郡主怎的是从墙内飞出来的,是神仙不成?”太监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知,我在外面供事,很少到里面来。只听说小郡主曾与二小姐跟着王爷习武,二小姐还上心,小郡主当玩不怎么用功的,不知她怎会这样。”
两个人说着话,绕过灵烟的啼柳园到了栎园,黛玉听说延晟拜水溶为师也惊异不已,不得不见了。欲与小王爷行礼,延晟慌忙躲过了,连称:“不敢,师母,折杀我了。”给黛玉磕头行礼,黛玉亦欠身谦让。延晟说这是父皇口谕,黛玉方受了,又连忙让座,说了些谦虚和勉励之辞。又道:“昨日犬子初愈,为母之情,不能不顾,分身乏术,辜负了皇后盛德,违背了娘娘旨意。”延晟道:“师母不必介怀,母后亦能体谅王妃爱子情深。昨日还为师兄病愈欣喜,今日特命我来看望两位师兄。”黛玉道:“皇后不罪,臣妾之幸,改日定当向皇后请罪。”延晟又谦逊一番,这才告退去见灵岳、灵川。这三人久已不见,相见甚欢。太监说了皇上在前殿召见三位世子,灵岳命人去叫灵暄,几人往前面来。
进了前殿,行了进见之礼,皇上一手拉起一个,看了看,对水溶道:“他二人好似与以前有些不同。”水溶道:“他兄弟沉疴日久,相貌自会有些变化,圣上长时不见,今日一见就看出不同。”皇上点点头,道:“昨日吴太医复旨,只说他二人病愈,支支吾吾说不清原委。朕心不安,他们病得怪异,好得离奇,令朕迷惑不解。”水溶道:“不瞒圣上,他二人的确不是普通病症,乃是习武练气所致。”皇上道:“习武强身,练气固津,怎会如此?”水溶道:“练气以走经络为体,却以练心煅志为本。必须心清意和,志定欲寡方能得天地之时,气畅神舒。如沉溺声色犬马,悟自然理性必弱,气理必亏,气道拥堵,轻则无功,强行修炼,则违天地本心,必致气血散乱,有害无益。因而古之练气之士隐深山大泽,寻天地至理,探人之本然。富贵场中少有修行有果的。他二人幼在深山随修隐之士固精练气已入初门,一回温柔富贵之乡则如此了。”皇上看了看灵岳、灵川和延晟道:“生红尘俗世,则享俗世之乐,安俗世之福,练那心气有何用处?不过延两年寿数,人生百年,让他成倍又如何,还能真做神仙?如此辛苦无趣,未若安享现世福报。”水溶微笑不语。皇上又拉过灵暄,道:“这小家伙也不常出门,难道也练气?”水溶道:“他练何气?成日竟淘气了。”皇上哈哈大笑,道:“你们兄弟不常出门,今日朕带你们出去走走。”水溶慌恐,道:“陛下……”皇上道:“朕在深宫闭锁,也出门透透气。”又对延晟道:“你是随北王在府中习艺,还是随朕微服出去?”延晟道:“儿臣刚刚拜师,理当专心用功,不随父皇出去了。”皇上道:“北王,古人易子而教,我把皇儿交给你了。你这儿子借朕一天。”水溶叮嘱三兄弟保护好皇上,皇上起身带着三兄弟、太监侍卫出了大殿,水溶、延晟送出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