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岳道:“母亲南去,必要多带银两,定遭歹人窥伺,母亲三人何力护持?且母亲……”下面的话灵岳没有说出,黛玉亦明白灵岳想说什么。因说道:“你待怎样?”
灵岳道:“我要母亲带些侍卫随行。”
黛玉冷哼道:“带着侍卫让他们与你父子通风报信我在何处吗?”
“叔叔可找些孤身一人无有家事之累的随侍母亲。此后只听母亲一人吩咐,决不与王府沟通。即便我父子要查知母亲下落,亦会用其他法子,不找他们。”灵岳知道母亲主意一定,任谁都难以更改。锁住自己,就是不欲自己拦阻、追踪蹑迹。自己一方面拖延时间,等父亲得信回来,一方面,为母亲争取路上安危保障。
黛玉含泪道:“岳儿,以后母亲不在身边,万事小心些。弟弟妹妹全仰仗你了。”
灵岳星眸中泪光点点。黛玉回去搂住灵岳,哭了半时。水洛跺脚道:“夫妻之间,何事不能说,要闹到这种地步。”
黛玉擦泪起身,水洛道:“王妃既是要走,也等王爷回来再行。”
黛玉道:“三老爷,以后不要再提王妃二字了。王爷,我不见他。”
黛玉出了尚清馆,来到黑水园。雪雁、财珍把家当收拾妥当,装上了车,黛玉嫁前的穿戴用具都已包裹好,连带着银子和黛玉那张琴,等着黛玉过目。黛玉看幽兰、疏梅、韵竹、傲菊四婢各自挽着一个包裹跪在旁边,问道:“你们这是做甚?”
疏梅抓着黛玉衣裾哭道:“奴婢愚笨,不知王妃因何离开,只是奴婢四人自幼服侍王妃,望王妃勿弃,允我姊妹随侍,我姊妹感激不尽。”
黛玉道:“本待孤身离开,不带他王府一草一木。奈何那边厢带侍卫,这边厢有侍女,脱离不了这个水字吗?罢了,带你们走就是。麻烦三老爷再给备辆车来。”
水洛一个小叔子不好动手深拦,且黛玉手中秋水剑,万一拦急了,真要有个差池,怎么交待?康宁又不在,急得没法,只好去找侍卫安排车辆。找来五个侍卫,分别是张寒、王僚、李昂、赵煦、刘涛,俱是武功高强、忠勇之士。叮嘱再三,其职责所在是保护王妃,其余事情与他们无干,即便北王府的任何事情亦与之无涉,此后只听王妃一人之命。五人齐声答应。黛玉看向灵烟,灵烟搂住黛玉的脖子,哭道:“母亲不要锁住我,我死都与母亲在一起。”
黛玉一笑:“烟儿既随母亲去,还不去收拾些东西?”
灵烟破涕为笑:“母亲带我去,我这就来,母亲等我。”说完跑了。黛玉命人把东西装上车,水洛急得跺脚,盼着水溶快些回来。不一时东西装好。黛玉带着人出了黑水园北门,黑水园的北门外树木掩映之中一条小路,幽僻安静,虽是官道,亦少人行。门前已备好了马车,共有三辆。黛玉环顾四处,见林中人影微闪,说道:“让他们出来吧。”
水洛无奈,叫道:“出来吧。”一纵侍卫从林中出来。
黛玉走到车前,转身看着水洛,缓缓将手举起,一道寒水利刃架在脖项上,水洛大惊:“王妃。”
黛玉道:“我若发现一人跟着,就死在你们面前。”
水洛脸色顿灰。黛玉又道:“三老爷,麻烦你看住烟儿,不许她出府。”水洛含泪点头。
黛玉登车,脖项上的秋水剑却未拿开。雪雁、幽蓝等人陆续上车。五个侍卫与财珍分别驾辕,离了北王府。马蹄声踏响了小路上的宁静。
车辆出了南城门之后,黛玉命绕着西墙往北去了。天色渐黑,行人渐绝。官道上空荡荡,只有这三辆车压地的声音。黛玉知道北王府的人没敢跟来,秋水剑入鞘。张寒隔着车帘道:“王妃,天色晚了,我们在哪里歇着。”
黛玉道:“我们辛苦些,连夜赶路,明日遇上镇店再歇着。”
张寒招呼后面两辆车的侍卫,通传黛玉的命令。车子碾过漆黑的夜色,黛玉的心稍微放下,即便水溶回来,亦不会料到她会往北走,不会追来。而心却越来越沉,一如这暗沉的夜。不似昨日的空洞,也不似白日的清静,沉甸甸的压得人欲窒息。
幽兰、疏梅与黛玉坐一车上,伸手去够车座底下的包袱想为黛玉拿衣服御寒,却摸到了一只温润柔滑的手,吓得尖叫起来,张寒勒住马匹,掀起轿帘问道:“出了何事?”黛玉也唬得花容失色,责备道:“大晚上的,叫什么,吓死人吗?”
幽兰哆嗦着指了指车座底下,张寒拔剑进来,喝道:“什么人出来。”王僚已护在黛玉身边。那两辆车上的侍卫闻声住马而来,把车围住。诸人屏住呼吸,看着车座下。一只小手从下面露出来,接着露出头来。黛玉大惊:“烟儿?!”
灵烟爬出来抱住黛玉的腿:“母亲,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的。”
黛玉看着灵烟一张小脸在下面蹭得都是灰尘,拿帕子为她擦了脸,掸了衣上灰尘,问道:“你怎会在那里?”
灵烟撅了嘴,委屈说道:“我知道母亲让我收拾物什是支开我,不欲带我,我趁乱躲在这下面。”
黛玉道:“烟儿胡闹,你这样没了,哥哥不是急死!”
灵烟道:“那母亲送我回去。”
黛玉气得两手一拍腿,此时回去不是自投罗网?万不能的。灵烟道:“母亲不送我回去,就带我走。”黛玉思想半时,万般无奈道:“罢了,就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