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道:“听说蒋玉菡看着不好,也就一天半日的事。若蒋玉菡去了,姊妹俩就要等上三年,耽误了。再者,蒋玉菡病这一年有余,家财耗尽,将来不知如何过活,嫁了姊妹俩可少些粮谷。只袭人带着蒋姞也好过些。”
黛玉道:“这叫未雨绸缪了,人还未死,就都计划好了。”
紫鹃道:“听说是宝二夫人帮衬谋略的。蒋嫒许的人家也是宝二夫人说和的。”
黛玉道:“哪里人士?”
紫鹃道:“为工部的一个姓孙的官员做小。工部是肥缺,有些进益。虽是侧室,官宦人家也比普通百姓、寻常商贾家强些。将来自有仰仗之处。”
幽兰端上茶,紫鹃先接了,奉于黛玉。黛玉饮一口茶,说道:“如何又与你说蒋婕?”
疏梅奉了茶给紫鹃:“应奶奶用茶。”
紫鹃接了茶,捧在手里,继续于黛玉说:“我捉摸着必是想说与立德。”
黛玉听了皱了眉头,紫鹃看着说道:“王妃以为不妥?”
黛玉道:“你们两家的事情我如何插言?只是觉着应老爷子不见得会愿意。”水家是以武功勤王建勋。按制,王府侍卫都是军籍,朝廷供养。应聚元、应扬父子虽是王府家将,却是食朝廷俸禄的,若按俸禄,当属四品。比一般官员强得多了。王府势大,即便守门的奴才,一般官员也是招惹不起的,何况是北王所倚重的应家父子?立德是应家长孙,应聚元自要看重他的婚姻,不能随意婚嫁的。
紫鹃道:“说的是呢。立德上有祖父、父亲,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做得了主?于是那****也赞了一回蒋婕,说这样好的姑娘不知会嫁入何等人家?我家立德,不由我做主,不然,倒是一对呢。宝二夫人听了也没言语,就走了。”
黛玉道:“这不结了。如何又征询我的意见?”
紫鹃道:“王妃有所不知,那日袭人来看我,问王妃情形,说要看望王妃,说宝二夫人亦惦记着,不知王府怎么了。我想着王妃一回来,万事太平,昨日圣驾幸此,过两日必会来看望的,若提及此事。王妃也事先知道些。”
黛玉道:“你这死丫头与应扬学的吗?说话这样绕弯子。不就是不愿这门亲事吗,即便我做媒,你不愿意,我还能强求不成?”
紫鹃笑道:“我自可回绝王妃,我家老爷和大爷就不好说话了。”
黛玉道:“我看呢,不是应老爷与应大爷不愿,是你不愿。那蒋婕也是花容月貌的,虽不是官宦人家出身,其家亦从富裕中来。有点子见识的。因何不愿?”
紫鹃道:“不瞒王妃,前些时,老爷曾说过京兆府刘主簿家的女孩儿,十三岁了,我看着甚好。此事还未说定。若是王爷、王妃作了媒,我家老爷和大爷断不会驳回的。”
黛玉道:“罢了,你们的事我不管。我那岳儿、川儿,还管不过来呢。”
紫鹃道:“世子的事,我看是王爷、王妃纵得他们。”
黛玉还待要说,有婆子进来说圣旨到,令两位世子与柳霆英接旨。外间骚动,灵岳、灵川下了炕,黛玉亦出去嘱咐儿子两句。又令人去找王爷。紫鹃跟着出来,问道:“圣上会有何事?”黛玉摇头道:“不知道。”
片刻,婆子进来说,圣上召两位世子与柳公子进宫。两位世子与柳公子已经去了。
水溶从内书房回来。听说此事,半晌无语。黛玉看他神情,问道:“有何不妥之处?”水溶摇头道:“罢了,顺其自然吧。”
黛玉疑惑,亦未深问。命朱弦拿了东西与紫鹃出来去茎擢园看望陈家母子。依黛玉的性子,她母子惹来偌大麻烦,断不肯理他们。可陈牧野是水溶朋友,妻子依托而来,不能不为水溶尽朋友之义。且春儿遭杖笞,纵使有过也便抵了。茎擢园不大,厅堂具备,很幽雅干净。原是空着,由武婆婆和两个小丫头打扫看着,武婆婆见黛玉、紫鹃来,忙笑着迎上来问好,杜氏从里面听见,也迎出来,黛玉看她眼角带泪,一厢与紫鹃往里面走,一厢问道:“那丫头打得重了?”
杜氏道:“多谢王妃求情,保得她一条命。”
黛玉进得屋里,见春儿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显是伤得不轻。杜氏请黛玉炕边坐了,又请紫鹃坐于椅上,自己只是站着陪着。黛玉坐了,让朱弦拿出金疮药,说道:“府中习武之人甚多,别的没有,金疮药是不缺的。给她上些个,不必吝惜。”
杜氏慌忙接了:“谢王妃。”
里面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杜氏惶惶地看着屋里,又看着黛玉,不知该不该进去看儿子。黛玉道:“小公子可是醒了?抱出来我看看。”
杜氏慌忙进到里面,把儿子抱出来,黛玉接过孩子,小家伙胖乎乎的,很是可爱。项上挂着水溶送的那枚扇坠。自是灵岳知道真情之后,将扇坠归还陈家。小家伙不断踢腾,黛玉便将他给了杜氏,环视她带来的用物,看着武婆婆说道:“陈太太用物旧了些,怎么没换新的来?”
武婆婆嗫嚅半日,才吐出话来:“奴才忽略了。”一个多月王府闹得天翻地覆,都快散摊了,谁也没顾得上过问她母子。下面的奴才有知道她母子的,听说他们冒认王爷侍姬、世子,为王爷招来祸灾,对杜氏颇为不耻,都不待见。只是供应吃喝,别的都不愿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