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想让皇上如何?烟儿与敏王见面愈难,敏王又是个痴性子,年前病成那样,险些小命不保,这又跟到观音庵。时日长了,必出事的。到时悔之晚矣。娉儿这一闹,皇上也清楚,敏王痴心达成必得得烟儿首肯。怎得烟儿首肯?我们不给机会,皇上只得设计时机。我看王爷就别治气了。不看别的,看在敏王痴情份上。”
水溶眉头舒展,面色仍沉。
黛玉忍不住地笑:“女大不中留。王爷舍不得也得舍,总不能留烟儿一世。别抓着女儿不放了。”
“玉儿说烟儿会对敏王生情?”
黛玉道:“但愿如此,否则,麻烦大了。”
水溶面上似笑非笑,而心底的郁结仍未消解。灵烟真的就要离开自己?水溶有些不相信,她还在他的怀中嫣然巧笑,依稀昨日。
不说水溶心底那说不清的情绪,但说水氏姊妹随侍娘娘进香,与其说是惩处,不如说是褒奖。随驾出行,连宗室之家都未得到的荣耀,而水氏姊妹竟因祸得福逢此殊遇。虽灵烟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康宁却很看重。康宁见解除婚约,是喜忧参半,眼前事是如愿了,可女儿的婚事如何吉凶未卜,听说女儿要陪伴凤驾,放下这份复杂的心绪为女儿备办物事,又千叮咛万嘱咐,在娘娘驾前,不比家里,要言语谨慎,不可随兴造次。
钦天监择定吉日,皇上亲自率了皇子与肃妃、德妃到萱慈宫奉迎皇太后前往普照寺。灵娉、灵烟亦先行到宫中见驾,皇太后见了她二人欢喜道:“你姊妹愈发喜人了,看着就欣心悦目。”
皇上道:“母后若是喜欢,明儿自普照寺回来,母后自可宣她姊妹进宫陪伴母后。”皇太后道:“罢了,宫中规矩大,她姊妹在外闲散惯了,怕是拘了性灵反是不美。只是时常进宫陪陪哀家,哀家也就知足了。普照寺进香如此大典,你那义子、爱婿如何没见?”
“就因他兄弟未来,才让她姊妹随驾。”
“因何未来?”
“当初,朕曾许他兄弟听调不听宣,国之大典亦可不到。且他兄弟闭关自修,朕亦不想打扰。他兄弟之进境即国之进境。朕心亦慰。”
皇太后点点头。外面太监禀报:“启禀皇太后、皇上,吉时已到,恭请皇太后、皇上起驾。”
皇上扶着皇太后出了萱慈宫,众人服侍着上了凤辇,皇上才登鸾舆,太监、宫女随辇而行,宫廷侍卫两厢随护,浩浩荡荡出了皇宫。延璋、延晟在宫门前迎候圣驾,山呼万岁之后,上马随行。皇太后与皇上仪仗出了宫门,肃妃、德妃才乘轿,灵娉、灵烟亦上了车跟随出来。延朗、延明随着步行出宫,在宫门前上马,护驾前行,之后方是水溶、龙信为首的诸大臣。
水溶、龙信、杜凡在皇上、皇太后御辇到达普照寺前已赶到寺前接驾,普照寺了修禅师已率合寺僧侣身穿袈裟在寺前恭候多时,此刻双手合十参拜圣驾。皇太后、皇后下了辇,后面肃妃、德妃下辇之后,跟上前来一边一个扶着皇太后进入大雄宝殿。众僧在殿前两厢盘膝而坐,齐诵经文。了修禅师站在供案前单掌顶礼,口诵经文,数着念珠。水溶、龙信带着文武大臣列队台阶两侧,面向大殿而立。皇太后与皇上分别上香于鼎,顶礼默祷。众臣亦随着叩拜于地。礼毕,了修禅师请皇太后与皇后到偏殿歇息。
皇太后道:“我们母子进礼,打扰贵寺清修。”
了修禅师道:“皇太后高迈之龄,仍念念于苍生福运,佛前祈祷,保国强民安,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皇太后微笑道:“哀家身子日衰,怕是于世不长。常思一生享万民供养却无助于民,心下不安,今求民之福祉,亦为自家谋冥福。”
了修道:“皇太后辅助先帝清平天下,其功万民共睹,其劳上天有视,以此,皇太后冥福无边,何须外求?”
皇太后道:“仰先帝之明,哀家享有余惠,哪里是哀家积福?”
了修道:“此番皇太后进香,善心一动,万佛感应。皇太后当无忧矣。”
“谢禅师宽怀。哀家既来结善缘,当有善举,特请皇上赐寺院田亩千顷以为贵寺庙产,赐金两千两,请贵寺代为施舍黎庶。”
“老纳代黎民谢皇太后。”了修顶礼致谢,又道:“鄙寺虽小,亦可供养皇太后与皇上一顿斋饭,老纳请皇太后旨意。”
皇太后道:“上师有心,哀家愿结佛缘。”
殿前诵经僧众已经散尽,一个小和尚奉上斋饭,小太监接过托盘端给皇太后与皇上,徐庆奉上银筷,二人只是作势吃了些也就罢了。
皇太后、皇上用斋毕,领着大臣们起驾回宫,而水溶、龙信留下来安置在此常住的肃妃、德妃娘娘等人。普照寺僧人全数撤到附近的庙宇或临时搭建的屋蓬之中,空出普照寺供随驾太监、宫女、侍卫居住。
为避佛讳,娘娘等女子住处远离供佛之殿宇,只在偏僻幽静之处。恰是当年水溶、黛玉与龙信夫妇、康宁进香之时所住的两个相通的跨院,灵烟随着肃妃,灵娉伴着德妃,延晟、延熙护驾不敢远离,在此不远处院落下榻。
水溶、龙信直看到一切安置妥帖方才起行回京,向皇上交旨后回府。水府里虽因“灵”字姊妹伴驾,热闹了一阵子,可灵岳、灵川丝毫未受影响,灵岳闭关,功果甚显,灵川勤思苦学,亦有成效。此时,王府甚是清静,泰和安心养胎,付钰静心教子。栎园里,黛玉肚腹已膨,水溶看着黛玉鼓起的肚腹,欢喜无限,对黛玉道:“若是像烟儿般的女孩儿就趁我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