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北王言辞谦恭温和,从未如此与朕说话,郡主气势尤盛北王。”
灵烟才觉适才说话太过直率莽撞,低下头,抿着嘴唇沉默片刻,跪地说道:“灵烟出言莽撞,望皇上恕罪。”
皇上双手微抬,笑道:“朕无怪罪郡主之意。虽说朕不能得郡主臣助,也不能说我朝不能得郡主之力。”说完笑看着延晟。延晟自知皇上话语之意,脸就红了。肃妃看向皇上的脸,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捕捉话中更多深意。
灵烟说道:“谢皇上不罪之恩。”方站起身来。
皇上道:“朕亲断水、李两家解除婚姻,李少喆纵情少德,致贾姑娘于死,贾菀虽系自尽,李少喆责不可贷,免去官职,贾环、贾兰身为一家之长,管束不严,以致生事,罚俸一年,勇诚公悔婚罚俸一年。郡主看朕处事可算公允。”
灵烟道:“皇上圣明。”
“难得得郡主如此评语。朕还未判完,水家三姑娘允婚不嫁,水家郡主不加劝阻,反张声势,亦不可恕。”
“父皇,此事与郡主无关。”延晟忙道。
“无关?使我皇儿千金之体承受露宿风寒之苦,怎说无关?”
延晟一时语塞,无以应答。
皇上微笑着扫了他一眼,又看向灵烟,说道:“郡主说该如何惩处?”
灵烟自不能说延晟苦自己是为惹皇上关注早些过问此事,再说代三姐姐受过也是应当的,施礼说道:“灵烟愿受惩处。”
皇上道:“前些时皇太后曾说要种植福田、广获法益、正善正行,以满所愿,到普照寺常住礼佛,争奈皇太后年事已高,朕担心皇太后身子,遂命肃妃娘娘、德妃娘娘代而前往,你们姊妹的惩处就是随行前往服侍两位娘娘。”
灵烟张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皇上,不会吧,她刚要走出庵堂回家用功,就要又入寺院。
皇上看着灵烟眼睛突然睁大,似潭上破晓薄雾突散,蕴珠秋水澄明,点漆黑眸配着冰肌雪肤,朱唇一点不涂自丹,精致的五官不加修饰,如玉的面庞不施脂粉,有黛玉的飘逸袅娜,也有水溶的清俊净爽。水氏一再抗旨,而自己竟都隐忍下来,是为水溶?为黛玉?还是对这些芝兰玉树的孩子真的无法下手?皇上有些糊涂。这些孩子既象又不象,各具性情,那尚在襁褓之中和未出生的孩子又会什么样,皇上不禁很期待。
肃妃不知皇上片刻之间心肠百转,已有很多心思,见他盯着灵烟不说话,心内不快,清咳道:“皇上,唬着郡主了。”
皇上神情一定:“郡主,可有不妥?”
“无何不妥,灵烟谢皇上未重责之恩。”灵烟无奈答道。
“陛下,”徐庆进来躬身道,“北王爷请旨问能否带水郡主回府。”
“他还没回去吗?”皇上问道。
“勇诚公已带着三姑娘回去,北王爷在等郡主。”
“哼。他还是不放心呢。”皇上低声自言自语,又对徐庆道:“请北王到元德殿,朕与娘娘在那里设宴招待北王、敏王与郡主。”
“是。”徐庆退下。
元德殿上,皇上与肃妃娘娘坐了正位,敏王居于右席,水溶与灵烟坐了东厢。太监、宫女们一道道端上肴馔。皇上举酒道:“难得今日悠闲与北王父女家宴,娘娘,我们先贺北府今年添子增孙如何?”
“是呢,北王府邸馥郁满庭,亭亭迎阶,当是可喜可贺。”肃妃道。
“臣谢皇上、娘娘。”水溶举杯致礼,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拱手说道:“娘娘千岁,小女被宠坏了,不知礼法,随侍娘娘,若有悖逆之处,臣先向娘娘请罪,也请娘娘看臣一家为国尽忠,为上用命的份上,宽待一二。”
“北王说得哪里话,郡主一派天真烂漫,我很是喜欢,怎会怪罪她?郡主这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人吧。”
皇上看着灵烟自听了要随侍娘娘的话,就一直不振,笑道:“郡主无需担心离开家人之事,有三姑娘陪着,且有敏王与延熙伴着,当不会寂寞。”
“敏王与十三爷也去吗?”灵烟问道。
“随行护驾。”
水溶忽地明白皇上用意,不过是让灵烟与延晟有接触机会罢了。庆幸与愤怒伴随着涌上心头,庆幸皇上还知培育二人情感,给二人以机会,怒者是皇上父子竟然算计自己女儿。眼眸带着怒意射向延晟,延晟一接触水溶的目光,不敢正视,慌忙避开,也明白皇帝刻意的安排。又是喜,又是不安。
皇上看着他俩别扭的神情,微微一笑,命乐坊献舞乐。一时间元德殿上,清歌绕梁,舞袖翩跹,灵烟未见过宫廷乐舞,也暂时忘怀了要随侍娘娘的不快,专心于乐舞上,就觉着这音乐虽不同于母亲、哥哥所奏之乐,似乎别有一番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宴罢,水氏父女辞殿回府。
灵烟拜见黛玉,与母亲厮缠一时,方才告退回巽风楼,水溶坐于椅上,闷声不响,黛玉看他脸色不悦,笑道:“娉儿事情如愿,王爷应该高兴才是,这是怎的了?”
水溶叹了口气,说道:“娉儿事情如愿了,皇上却算计着烟儿呢。”
“皇上算计烟儿?”黛玉心中一沉,问道,“皇上怎会算计烟儿?”
“为敏王。”
黛玉笑了:“王爷就别想了。一家女百家求,他不算计,还有别人算计,一样的。看敏王痴心一片,对烟儿必不会错,若烟儿有意,王爷就成全吧。”
水溶道:“敏王是不错。可皇上算计我父女令人不快。烟儿与其说随侍娘娘,不如说是去陪伴敏王,思来令人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