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葛庄镇派出所里。
警察都去了餐厅,派出所拘留室里柳保常、于三贵被单手拷在大排凳上,二人前面的桌子上放着饭菜。
旁边的看守室里一警察在翻阅杂志。
刘绍明踱步进屋。
警察起身:“刘镇长来了,有事吗?”
刘绍明:“这两个家伙,镇上刚在肖家楼搞大樱桃大面积栽培试点,他们就搞破坏,我来看看他们到底要想干什么?”
警察:“刘镇长,那就劳驾你在这儿待会儿,我去食堂吃点饭。”说着话走了出去。
刘绍明四顾无人踱到拘留室窗前:“柳保常,你可是出了名挂了号的人物啦。听派出所的同志说,你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我问你,你们这么干是受了谁的指使?你痛快说了,回头,我让所里搞完笔录后放你们回去。”
柳保常白了刘绍明一眼,哼了一声:“谢谢你刘镇长的好意,这事咱还不明白?不够拘留条件到了时限,你不说话,他们也得放俺出去。”
“行啊!”刘绍明阴阳怪气地说:“懂得还不少呢?说,是受谁指使?”
柳保常无所谓地说:“是我们自愿干的,没有谁指使。”
刘绍明又四顾一下:“嗯,没人指使最好,痛痛快快地承认是自己干的不就行了。保常,既是自愿干的,可不能再随便胡乱拉扯,要是胡扯,到时候连个替着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才冤呢。”
柳保常白眼一翻:“会有人替俺说话的。”
刘绍明:“你们真要是东扯西拉,谁会替你们说话?”
于三贵冷笑一声:“别人不会替我们说话,可关键时候你刘镇长肯定会替俺说话。”
“你什么意思?”刘绍明压低声音,阴森着脸问。
柳保常:“三哥说得对,哎刘镇长,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意思,再说什么意思还用问我们,你自己不明白?”
刘绍明气得脸色发白:“你、你……”
正在这时吃饭的警察回来了:“刘镇长,你还没吃饭吧?”
“啊!吃过了,吃过了。”刘绍明语无伦次地说:“啊,还没有,还没有。”走了出去。刚出门又转了回来:“柳保常,问题该交代交代,饭该吃还得吃,听话啊,快吃饭吧。”边向外走边向值班警察使了个眼色。
值班警察来到刘绍明跟前小声问:“镇长,有什么吩咐?”
刘绍明:“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提前放了他们,回头我再给宋所打个电话。”
值班警察疑惑地点点头:“哎,哎!”
省农科院南郊育苗基地办公室。
肖青山正与周主任叙话。
肖青山:“周主任,砧木款我带来了,”说着话拍了拍提包:“我和红英同志今天下去启程回凤山,四天后我再回来提苗子。”
周主任惊讶地说:“青山书记,你回去可以,四天后返回提苗时间也合适,可是小陶能出院吗?这些医生是怎么搞的,纯属胡来。”
“周主任,没办法呀,”肖青山叹了口气说:“这么多苗子全压在俺俩的身上。我急着回去调地片,小陶说她不回去这么多的苗子进圃,她不放心。她还说调什么样的地,在哪调都得她把关。”
周主任点点头:“她说得也对。唉!你们在基层的同志真不容易呀。哎,青山书记,小陶怎么回去?”
肖青山:“周主任放心,公安部门已和医院打过招呼,医院派救护车把我们送回去,谢谢周主任关心。”
周主任:“青山书记,以后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你们就尽管说,这二十万棵砧木我保质保量按时给你们送过去。”
肖青山:“周主任,我们真得好好谢谢您。”
“青山书记,”周主任站起来:“我曾和小陶打过招呼,帮忙给打听打听几种特异苗木,请你拿着当个事办,一有消息,赶紧给我打电话,苗子就按一块三一棵付款。”
周主任说着话伸出右手。
肖青山紧紧握住周主任的手:“放心吧周主任,你们的事就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一定积极帮您联系。周主任,我去财务结账,再见。”
周主任:“再见,替我向小陶同志问好。”
“谢谢。”
“再见。”
午后,初春的太阳像青春期的少女似的恬静,娇羞又活力充沛。
柏油马路上。
212吉普车飞驰着超越着。
车里,小赵边驾驶边问:“杨书记,饿不饿?”
杨东偎在副驾驶座背上双手抱肘没有吱声。
小赵转身大声问:“杨书记,饿不饿?”
“啊?”杨东醒过来抬腕看了看手表:“哎呀,快两点了。小赵,到前面的小镇上吃点饭,你不吆喝我,我还真把吃饭这事给忘了。”
小赵:“杨书记,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不过再有什么事,也得吃饭哪。”
杨东扭头看着小赵说:“对,小赵说得对,吃饭,得吃饭哪。”
午后,太阳偏西。
一辆救护车开出省城第一人民医院,驶离省城,驶入柏油马路。
陶红英半卧在床上。
肖青山、肖明月坐在旁边。
陶红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青山、大姐姐,我是不是跟你们肖家楼有缘分?”
肖明月发愣地说:“小妹妹,你、你什么意思?”
陶红英:“我农大一毕业就放弃了留校和在省城工作的机会回到了凤山,在农林局待了三个月又要求到葛庄镇林果站,到了镇上后领导又批准了我到你们肖家楼的请求,在省城中心广场,我和青山又邂逅大姐姐,今天回凤山又是你们肖家姐弟陪着我,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肖青山、肖明月对视一眼:“缘分,真是缘分。”
肖青山:“姐,回家后你先去区侨联打个招呼,让他们陪你逛逛奇山,看看凤山,等我们忙活完了育苗这档子事后,我陪你把咱们老家的山山水水全逛个遍。鹰嘴崖上的梅花林,滴水崖下的黑石人,白龙沟旁的神仙脚,小青山里的奇泉寺……”
肖明月兴奋的双颊绯红,孩子似的手足舞蹈:“小弟太好了,太好了,听父亲说还有什么金鼎寺,红石庵。”
陶红英:“大姐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肖明月神往地说:“我常听父亲说起过咱们小青山的名胜古迹和凤山的八大美景。我和弟弟懂事时他就教我们一首赞美凤山美景的诗。这首诗太美了。”
陶红英:“大姐姐,是不是那首一山一洞一神仙……”
肖明月:“对、对……”
三人神驰心往地共同吟诵道:“一山一洞一神仙,两水两龙两缠绵,半坡梨花半坡雪,满堤杨柳满堤烟。”
司机被诗句的意境感染了:“你们凤山过去美,现在美,将来更美,我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地饱览一下凤山的美景。”
肖青山亲切地说:“师傅,欢迎你到凤山作客,到我们小青山作客。”
“一定来,一定来!”
陶红英:“青山,你说忙活完了育苗的事后要陪大姐姐逛逛家乡的山山水水。大姐姐,我可以和青山一起陪着您吗?”
肖明月:“小妹妹,不是可以不可以,而是非常欢迎,这次看遍家乡的山水后,为父亲择好墓地,三年后父亲周年圆满就送老人家回乡归宗,并考察投资地点和项目。”
陶红英胸有成竹地说:“大姐姐,三年后咱们小青山区将是一片樱桃林海,我有信心通过科学处理和新法修剪等措施让今年定植的大樱桃树三年见花,四年见果,五年进入盛果期。”
肖明月高兴地说:“太好了小妹妹,咱们一言为定,三年后我和弟弟一块回来投资开发咱们的小青山区,这样又多了一处万亩红樱桃的大景点,到那时候,咱们的家乡就更靓丽更美好了。”
212北京吉普车拐下柏油公路向葛庄镇政府驶去。
车在葛庄镇政府大院停稳。
杨东步上台阶,取钥匙开门。
屋里。
杨东扔下公文包,抓起电话:“喂,宋所吗?嗯,刚进门。好,你过来一趟吧。”
夜初。
救护车亮着大灯在柏油路上奔驰。
救护车里
陶红英:“大姐姐,青山,我想起来坐一会儿。”
肖明月、肖青山轻轻地把陶红英扶起来。
陶红英坐稳后:“青山,今天中午你说大楸树那里的苗子,被柳保常他们薅去了,是怎么回事儿?”
肖青山略一沉思:“没什么,我来省城前跟他们说好,让他们把买主找到,等我回来再处理。红英,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保常弄清情况,回头再开会调地。”
陶红英:“行,可千万别误了调地。”转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一下,车不要到镇卫生院,直接到肖家楼学校。”转向肖青山:“青山,这样咱们商量事也方便。”
司机:“行,你们只要指挥好就行。”
肖青山:“不用请示杨书记吗?”
“不用。”陶红英坚定地说:“这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肖青山:“马上就好到家了,姐,今晚太晚了,我不想让你回去打扰传礼二叔,你就在学校和红英凑付一宿吧,明天我再把你送到二叔家。”
肖明月:“好,一切听小弟安排。”
陶红英欣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肖青山:“师傅,车到学校后,就把车放在那里,你跟我去住一宿怎么样?”
司机:“行,一切听肖书记安排。”
救护车鸣着警笛,闪着红灯,风驰电骋地向前飞驰。
陶红英神色凝重地说:“青山,我寻思了好一会儿。”
肖青山一愣:“你寻思什么?”
陶红英:“虽说咱们到家时间晚了点,可明天的调地会议必须早点开,柳保常的问题只能往后拖一拖。”
“往后拖一拖?”肖青山沉思片刻:“不能拖,我看这么办,我有学校办公室的钥匙。咱们到了学校后,你和我姐先去休息,我把师傅送回家后,立即去把柳保常叫到校长室,这样既能弄清楚情况,又不能耽误明天一早的会议,你看怎么样?”
陶红英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凤山区,葛庄镇肖家楼小学校长办公室里。
肖青山、柳保常正在叙话。
肖青山:“保常,已经下半夜了,三贵咱就不招喝他了,咱都是直爽人不说拐弯的话。我曾经答应过你们只要找到买主,咱们把苗子弄回来,我保证不报案。可是,可是听说我走的那天晚上,派出所就把你们弄去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保常:“青山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所长挂电话跟杨书记汇报了,杨书记跟我说的。”
学校校长室的门被推开。
陶红英披着棉猴走进来。
肖青山刚要开口说话被陶红英示意止住。
陶红英:“你们该怎么交谈还怎么交谈。”
柳保常看了看陶红英和肖青山低下头叹了口气:“青山哥,红英姐,苗主找到了,可是他们买回去后都已经栽好了,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把苗子退给咱。”
陶红英看了看肖青山,说:“青山,既然他们已经栽好了,我看咱就不要了,谁发展也是发展,他们能认识到发展大樱桃这是件好事,为明年全镇开花奠定了基础。不过保常,你以后必须保证不再重犯。”
“我保证,我保证。”柳保常急忙说:“我柳保常若以后重犯,就对不起青山哥和你红英姐。”
陶红英:“哎,保常啊,你知道你们薅走的苗子里,大楸树西面大片地里的三百多棵苗子是谁的吗?”
柳保常难过地说:“红英姐,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陶红英疑惑地问:“谁跟你说的?”
柳保常抬头看了看肖青山说:“是俺青山哥告诉俺的。哎,红英姐、青山哥,你们知道是谁让俺去偷苗子的吗?”
陶红英、肖青山不约而同地问:“是谁?”
“肖传礼。”柳保常气愤地说:“这个……这个老家伙为了他那几亩苗子,把我请家去,让我去薅苗子,贴大字报。”
陶红英:“保常,薅苗子,贴大字报的事先别说,快说说肖传礼的几亩苗子是怎么回事儿?可不准诬赖好人啊!”
柳保常委屈地说:“红英姐,怎么你还不相信俺?”
“姐怎么不相信你?”陶红英安慰道:“相信你,快说吧!”
柳保常:“前天晚上,我和三贵到了肖传礼家硬逼着他说出了实话。前年一开春,刘绍明在高家卧龙给他二舅租了三十亩地。”
陶红英:“谁?他二舅,他二舅是谁?”
肖青山:“肖传礼,梦兰的爸爸。”
“啊!是他。”陶红英催促道:“保常快说,怎么回事?”
柳保常:“地租好后,肖传礼按照他外甥的意思育上了冬枣、雪桃、布朗李、金杏、扁柿、爱岩梨。两年了这些苗子也没有买主。原来说好了刘绍明负责处理苗子,处理完了,他们舅舅外甥分成。可是红英姐来到咱这儿发动大伙儿上大樱桃,连整个武家片都上了。大伙都上大樱桃,谁还要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苗子。他舅舅外甥急了眼。肖传礼就叫我约上于三贵去偷苗子,搞破坏。”
肖青山严肃地说:“保常,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话说到这儿就行了,不准再出去瞎扬扬。”
柳保常:“行,青山哥,俺听你的。不过那些大字报是俺贴的,可不是俺写的。”
肖青山:“保常,哥问你这些来吗?别说那些废话,告诉哥,你们到肖家楼是怎么逼他说的实话?”
“青山哥、红英姐。”柳保常怯生生地说:“俺知道这么做不好,前天晚上……”
画面退出:
肖传礼家东炕旮旯。
柳保常把两根绳子使劲摔在炕上。
肖传礼、大洋马不约而同地惊叫道:“你、你、你们要、要、要干什么?”
柳保常:“放心吧,我们保证不动你们一指头。肖传礼,你要是是实物就痛痛快快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外甥?如果你想装英雄好汉,我们只好把你们两口子扒光衣服绑起来,堵上嘴拖到院子里清凉清凉,什么时候清凉够了,什么时候再把你们拖回来,这热炕头先倒给我们哥俩暖和暖和。”
于三贵猛喝一声:“快,自己动手把衣裳扒下来,省得我们哥俩动手没轻没重。”
柳保常扭头偷偷一笑。
肖传礼浑身打颤,得得瑟瑟地说:“保常啊,咱本庄本疃的,好歹我也是你的个街坊大爷,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是真不知道小东明为什么要叫派出所的人来抓你们。”
柳保常气得脸色铁青:“好、好、好。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抓起炕上的绳子扔一根给于三贵说:“三哥,你捆大洋马,我捆老‘啊呸’,动手。”
二人向炕上扑去。
画面拉回:
柳保常不好意思地说:“就这样,他们把刘绍明和他们在高家卧龙弄苗子的事全说了,还让我们保证不往外传传。”
肖青山严肃地说:“保常,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违法?”
柳保常:“不用这样的法子他能说实话?再说他教唆别人违法,那他算不算也违法?我们违法,他也违法,两下里扯平了。”
肖青山严厉地说:“胡扯什么?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我领你们去向肖传礼二叔陪个不是,征得他的谅解。”
“我不去。”柳保常撅着嘴说:“不是他教唆俺,俺能做这丢人现眼的事还把俺抓到派出所关了半天多。”
“不去不行。”肖青山硬声说道:“只有登门赔礼道歉才能取得他老两口的谅解,知道吗?你回去吧,记住今晚说的话不准再跟别人说了。”
“嗯”柳保常顺从地说:“青山哥,红英姐,俺回去了。”
柳保常转身出门。
校长办公室里。
陶红英有点疲惫地说:“青山,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刚才保常说肖传礼在高家卧龙弄了三十亩地苗子净是些杂七八嘎的玩意。”陶红英沉吟道:“周主任不是让咱帮忙弄些这样的苗子吗?咱们能不能帮肖传礼把苗子卖给周主任,腾出地来再延包一年,给咱育上砧木苗。这样把价钱谈妥了,对他对咱都有好处,你看怎么样?”
肖青山一听,双眼一亮:“行、行,这是个好办法,传礼叔不用愁卖了,咱也不用愁调地片了,我明天清早就跟他说一下。”
清晨。
肖传礼家。
肖传礼正和大洋马抬杠。
大洋马手拍炕沿大声道:“肖传礼,这眼看着好到清明节了,这满地的苗子再卖不出去,过了清明就得撂在地里。这件事你可得找小东明当头马、对头车的说清楚,说不清楚我是不和你俩过了,这一到了五一,人家要是把地抽回去,你不是要陪个流门到底吗?”
肖传礼生气地说:“你个臭娘们,能不能学着说句吉利话,我当头马,对头车地找他,他就是没办法,我还能把他推井里?”
大洋马:“你听听小东明这个小兔崽子说那个话,这事他不管了,让咱们自己处理,处理好,处理赖与他无关,他不分成劈份了,承保人家的地让咱自己付款,放他妈的狗臭屁,这苗子卖不出去,咱上哪去弄钱付款?”
肖传礼垂头丧气地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少哇哇两句?你想烦死我吗?”
大洋马:“怎么,你嫌烦?老娘我更烦。这两年多咱出了多少力,流了多少汗,操了多少心,把家的几个钱都贴上了,咱赚点什么?这个小兔崽子想脱清闲没门儿。”
肖传礼气得丧丧着脸,点上一支烟:“行了,行了,看看给你脸,你还大发劲了。”
大洋马从炕沿上跳下炕来:“我算长了脑性了,再他妈的谁来找咱弄苗子,我就拿桿杖把他轰出去,就是蹅着金银上炕也不伺候。”
嘭、嘭、嘭!
街门口传来敲门声。
肖传礼眉头一皱,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
嘭、嘭、嘭!
大洋马赶紧奔出堂屋:“谁呀,这大清早起的。”
门开处。
肖青山笑容可掬地进来:“二婶,打搅了,二叔起来了吗?”
大洋马脸上有了笑模样:“青山哪,快进来,你二叔个老东西还在使气呢?”
二人谦让着进屋。
堂屋东炕旮旯。
肖青山:“二叔,起来了。”
肖传礼一愣:“青山,找我有什么事?”
“好事”
“好事?我他妈的大年初一顶孝帽子,好事还能抡我头上?是不是保常这小子跟你胡咧咧什么了?”
“不是,二叔,这第一你育的苗子……”
外间屋
大洋马忽地冲进来:“青山,你二叔育的苗子是小东明让他育的,从今往后俺再也不育了,俺可叫小东明给调理稀流了。”
肖青山:“二婶不是这么回事,这次在省城,红英同志把咱家的苗子全给卖掉了,一块三一棵,一手发苗,一手缴钱。”
肖传礼、大洋马惊得目瞪口呆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青山,这是真的?”
“真的,二叔、二婶我没事干一大早就来骗老人?”
肖传礼、大洋马激动地呼呼直喘粗气。
肖青山:“二叔、第二……”
肖传礼:“青山,还有第二?一个第一就把你二叔美疯了,这第二等我喘一阵子你再说吧!”一边喘一边算:“一棵一块三,二十万棵……二十万棵……天哪,二十六万?”
大洋马:“要喘就一块喘吧,青山,说第二是什么?”
“更是好事”肖青山认真地说。
“青山、快说、快说、这地儿是什么好事?”大洋马焦急地催促着。
肖青山:“二叔,俺明月姐回来了。”
肖传礼、大洋马惊问:“谁?你明月姐?”
肖青山:“就是四九年被抓到台湾的传诗大爹的闺女。”
肖传礼:“啊、啊、是我哥的闺女?青山、我哥回没回来?”说着话呜呜地哭起来:“哥、哥呀、你可想死我了。”大洋马也陪着流下泪来。
肖青山:“二叔、二婶,红英同志和俺明月姐都在学校里,咱们过去说吧。”
肖传礼:“在学校里?她怎么不回家?”
肖青山:“昨天我们一起从省城回来,到家时都十二点了,明月姐怕惊动你们,所以就在学校里休息一宿,今天早上回来看你们。”
肖传礼:“走,青山,到学校去。”
“哎”肖青山答应一声,二人向外走去。
大洋马摘下围裙:“等等我,我也去。”
肖传礼:“你去干什么?还不在家准备饭?回头把青山和红英也请过来,哎,青山你还得挂个电话给计生办,把梦蕙也叫回来。”
大洋马:“青山,打电话的时候别说是什么事,就说我叫她回来趟就行了,可别叫小东明知道,小兔崽子我听见他的动静就堵的慌。”
肖家楼学校校长室。
肖青山、肖传礼先后进门。
陶红英、肖明月站起来。
肖青山:“二叔”指指肖明月说:“这就是俺明月姐。大姐,这位就是俺传礼二叔。”
肖明月一声悲切的声音:“二叔!”禁不住泪水滂沱,扑通一声跪在肖传礼身前。
肖传礼已是泪流满面,弯下腰把肖明月拉起来:“孩子,你爸、你妈都好吗?四十多年了,想死我了。”
肖明月拉住肖传礼的手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二叔,我爸他去年过世了。”
肖传礼闻言号啕大哭:“哥呀、哥呀!你怎么四十多年也不往家里写封信捎句话呀。咱爹、咱妈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哥呀!你十三就去青岛学生意,从我记事的时候到现在,咱兄弟俩就见过两次面呀。唔……”
肖青山:“二叔,不哭了,那时候海峡两岸不是关系紧张不准往来吗?”
陶红英掏出手帕为肖明月擦拭着 泪水:“大姐姐别难过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肖明月抽泣着说:“二叔,我这次回来一是为父亲选择一块墓地,老人家临终前嘱咐我,爷爷、奶奶在世就为他选一块墓地安葬。如果爷爷、奶奶下世了,就把他的骨灰安葬在爷爷、奶奶身边。”
肖传礼哽咽着问:“孩子,你妈还好吗。”
肖明月点头道:“还好。”
“告诉二叔。”肖传礼抹抹脸上的泪水道:“你兄弟姐妹几个?”
“我身下还有一个弟弟叫思乡。”
“思乡?好、好。是咱姓肖的子孙,还没忘了咱们的祖宗,没忘了咱们的故土。”
陶红英笑着插话:“传礼叔,大姐姐,我要说句外杆子话啦。”
肖传礼:“闺女,说吧,说吧。”
肖明月:“小妹妹怎么还这么客气?”
陶红英:“传礼叔,大姐姐,你们爷俩说话的时候长着哪,我看咱把这些话放一放,先说说传礼叔圃子里的苗子吧。”
肖传礼看了侄女一眼。
肖明月点点头。
肖传礼鸡捣米似的连连点头:“好、好、好!”
陶红英:“传礼叔,我在省城养伤的时候,省农科院育苗基地的周主任让我帮他们联系一些杂七八嘎的苗子,说好了二年生的一块三毛钱一棵。我和青山商议了一下,把你的苗子全卖给他。等他们来送砧木的时候,把你的苗子捎回去,一手拉苗,一手付款。吃完早饭就让青山帮你组织人手,争取四天内把苗子起完。传礼叔,不过我们还有点事要求您老人家帮忙。”
肖传礼忙不迭地说:“哎呀,闺女,叔真得好好谢谢你和青山。说吧,有什么用得着叔的地方?”
肖青山:“二叔,苗子起完了,那块地你打谱弄什么?”
肖传礼:“唉,青山哪,快别提那块地了,叫他妈的小东明折腾的我早够了。正好到了五一承包期就到了,我得赶紧把地退给人家,不弄了,再不弄了。”
陶红英:“哎呀,传礼叔,我们……”
肖传礼着急地说:“闺女,我看得出来,你和青山都是些大仁大义有涵养的人,叔做了些对不起的事,你们也没往心里去。这就是你们没拿叔当外人,你们不拿叔当外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别为难,照直说。”
陶红英:“传礼叔,我们想让您把高家卧龙的地再延包一年。”
肖传礼摇手道:“哎呀,闺女,我、我……唉,闺女呀,说说吧,让叔再延包一年是什么意思,弄什么?”
陶红英:“叔哇,这次在省城购回了二十万棵砧木苗,现调地育苗时间来不及。我和青山的意思是想让你把苗圃地再延包一年,把这些苗再育上。土地租赁费村里出,育苗村里给你报酬。”
肖青山接着说:“二叔,我有个想法,你老如果还想摆弄苗圃的话,今年秋冬咱把火神庙的河滩地恳出来做苗圃,还让你承包,怎么样?”
肖传礼有些心动地说:“青山,再摆弄苗圃育什么苗?”
肖青山:“还育大樱桃苗。”
肖传礼:“按樱桃姑娘说的那样,咱全凤山这几年都上大樱桃的话,这育樱桃苗子倒是个好营生。”
陶红英:“传礼叔,火神庙前要是开劈成苗圃,你承包不承包?”
“好,我承包。”肖传礼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只要闺女和青山出的点子,保险都是好点子。”
众人正议论间。
大洋马走到学校门口就吆喝上了:“饭我都做好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肖明月急忙站起来:“二叔,这是……”
肖传礼:“孩子,这就是你二婶。”
肖明月跑到院子里扑进大洋马怀里,一声悲号:“二婶,我是明月呀!”
大洋马使劲地抱住肖明月流泪道:“孩子,你可回来了。”
二人哭成泪人似的。
肖青山:“二叔,二婶时间不早啦,有话回家说吧。”
肖传礼:“对,对,青山说得对,走回家说。青山叫上红英一块去。”
陶红英:“传礼叔,你们回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肖明月急忙回身拉住陶红英说:“小妹妹,你怎么能不去呢?你一定要去。”说着话拖着陶红英就走。
肖传礼悄声对大洋马说:“不是说好了,你在家做饭,怎么也跑来了。”
大洋马:“饭我早做好了,烙的葱花饼,煎的荷包蛋。你说闺女回来了,我能不来看看,再是樱桃给咱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能不来请家去,巧的。”
一行人边聊边往外走。
肖青山:“二叔,你们头前走吧,我给梦蕙打个电话。”
“哎,哎快点啊。”
肖青山返回办公室,抄走电话。
大洋马返身悄悄来到办公室外。
办公室里。
肖青山的声音:“梦蕙,快点回来啊,嗯,我们等着你。”
大洋马:“青山,梦蕙怎么说的?”
“她说她跟领导打个招呼就回来。”说完拖着大洋马快步向外走去。
大洋马连笑带骂地说:“哎呀,小兔崽子,二婶五十多岁了,能像你一样吗?”
走在前面的陶红英、肖传礼、肖明月见状都哈哈笑起来了。
大洋马赶到陶红英身边:“闺女,听青山说人家一棵苗子给咱一块三?我的妈呀,我在家做着饭算了算,这二十来万棵苗子能卖二十五、六万哪,可发大财了。”
陶红英:“婶,发大财的还在后头呢?”
“闺女,人家那头拉苗子,这头就给钱?”大洋马喘着粗气问。
“对,二婶,我在家不是告诉过你和俺二叔了吗?一手东西,一手钱。”
大洋马哎呀地说:“妈呀,我又喘不上气来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