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夕阳悬在西方天际。
省城郊区公路上。
212吉普车渐渐地溶入城区马路的车流中。
省立第一人民医院广场上,吉普车停稳。
杨东、肖青山、司机走下车来。
肖青山手提花盆,司机手拿礼品,跟在杨东身后急步朝大门走去。
陶红英病房外。
肖青山敲敲门、
肖明月:“请进!”
肖青山推开门把杨东和司机小赵让进门,随后进来。
病床前。
杨东:“小陶,怎么样?好些了吗?”
陶红英惊诧地说:“杨书记,您来了,我好多了。”
小赵把礼品放进床头柜里:“红英姐,这是杨书记送给你的。”
陶红英激动异常:“杨书记,谢谢您。小赵,姐也谢谢你,杨书记你们快坐。”
肖青山把花篮放在床头柜上。
杨东:“青山哪。”看了看肖明月道:“这位女士就是你说的肖女士?”
肖明月微笑着点了点头。
肖青山:“对,杨书记,我姐叫肖明月,俺俩还没出五服呢?大姐,这位就是我们镇党委的杨书记,这位是司机小赵同志。”
肖明月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向杨东:“杨先生,你好。”
杨东握着肖明月的手:“肖女士,你好,听青山同志说起过你。”
肖明月:“杨书记,请多多关照。”又把手伸向小赵:“小弟弟,你好。”
小赵握着肖明月的手说:“肖女士,肖大姐,您好。”
杨东示意大家坐下:“小陶,这几天就肖女士在这陪你?”
陶红英:“中心广场派出所派来了两个女同志过来护理,被肖大姐给谢绝了,她们回去后,就肖大姐一人在这里,可苦了肖大姐了。”
肖明月急忙说:“小妹妹说得不对,有什么辛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东、陶红英、肖青山等向肖明月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肖明月向众人一一点头致意。
陶红英:“杨书记,青山书记,我做了件事,事前没有向你们请示,不知你们有没有看法?”
杨东:“樱桃同志,你做了件什么事?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看法?”
“省农科院南郊育苗基地的周主任给咱提供了二十万棵实生苗,一毛五一棵,咱们回去立即育上,等到处暑前,周主任再给咱们提供优良品种接穗。这事我没请示就自作主张地答应了。”陶红英一脸歉疚地说。
杨东:“樱桃,咱先不说是否自作主张,先说说你答应下来的指导思想是什么?”
陶红英望向肖明月道:“来,大姐,扶我一把。”
肖明月看看陶红英,又看看杨东。
杨东摇头:“别动,躺着说吧。”
陶红英深叹一口气道:“杨书记,现在的大樱桃刚起步苗子就卖到一块多钱一棵,假若购买二十万棵成品苗就得花二十多万块钱。如果咱们购买实生苗自己嫁接,苗钱、接穗钱,再加工钱,有两毛五分钱足够,二十万棵才花五万块钱,能节省十五、六万哪。再说从今春武家片的情况看,今冬明春他们再上两千五百亩没问题。如果我们的示范工作和宣传工作到位,其他片至少也能试栽五千亩左右,这是保守数字。这样咱们全镇今冬明春就有可能突破八千亩。按河岸泊地和山岭薄地平均,每亩大约需要五十五棵,八千亩就得接近四十五万棵苗子。所以我就答应了。今春先满足武家片,今冬再联系满足全镇的。杨书记,如果有什么不妥的话现在告诉周主任还不晚,他们这会儿还没起苗。”说完,两眼直盯着杨东。
杨东神色严峻,但口气舒缓地说:“红英同志,区委李书记没有看错你,我也没有看错你,你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深深地感动了我,我为有你这样的好同志、好部下而骄傲。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和做法,不过……”说到这里杨东停顿了一下,口气也随之严肃起来:“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吸取教训,除了特殊情况外,凡属重大问题,必须请示,这是工作制度,也是我们的工作原则,更是我们共产党人的组织纪律。”
陶红英感激地眼噙泪花连连颔首道:“谢谢杨书记教诲,我明白了。”
杨东:“樱桃,接受教训就是了,何必说的那么让人别扭。”
肖青山不无忧虑地说:“红英虽说这批砧木很便宜,但毕竟数量太大,这三万来块钱到哪弄去?”
杨东坚定地说:“樱桃,你设法转告周主任,明天安排人起苗,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咱把苗运过去,明天一大早。我就赶回去筹款,你顺便问一下他们基地的开户银行和账号,我让财政所把款划到他们账户上。”说完话转头示意小赵:“电话。”
小赵从包里取出大哥大递给陶红英。
肖明月站起来:“不好意思杨先生,我想谈点想法可以吗?”
杨东抬头看了看肖明月微笑道:“肖女士,您太客气了,回到家乡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说话还用得着客气吗?有话尽管说。”
肖明月:“杨先生,如果能允许我为家乡做点贡献的话,这批货款我负责。”
杨东:“谢谢您肖女士,你对家乡人民的感情我能理解,你是回来认祖归宗的海外同胞,不是回来投资的,在这个问题上……”
没容杨东说下去,肖明月红着脸站起来:“杨、杨先生请您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事。回乡投资那是三年后的事,这次的忙我一定帮,谁也拦不住。如果杨先生不相信我,或者看不起我,那就、那就……”
杨东伸双手与肖明月紧紧地握在一起:“肖女士,谢谢您,我代表武家片区的乡亲们,代表葛庄镇三万多乡亲们谢谢您,我们欢迎你回乡投资兴办实业。”
肖明月眼噙泪花:“杨先生,我太高兴了,家乡的人没把我当外人。”
“青山,明天一大早我和小赵先回去。”杨东看了看肖明月,又看了看陶红英道:“你留下来,一面帮你大姐照顾一下小陶,一面负责基地那边的苗木,越快越好。”
陶红英:“青山书记,育砧木的地还没有着落,这可是个刻不容缓的大事。”
没等肖青山答话。
肖明月抢先说:“杨先生,你们奔波了一天,快去休息吧,小妹这有我。小弟明天负责苗木就行了,有姐姐在这儿,你完全可以放心。”
肖青山羞得满脸通红:“姐,你、你怎么这样说?”
肖明月笑了。
杨东笑了。
小赵笑了。
肖青山和陶红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夜。
葛庄镇政府驻地。
通达饭店。
柳保常、于三贵垂头丧气地走进去。
服务员迎上前:“喂,保常啊,你们……”
柳保常眼一瞪,嘘了一声。
服务员识趣的伸了伸舌头,小声问:“你俩在哪个房间?”
“随便。”
服务员:“天都这么个时候了,肯定没有客来了,你们就在三号吧,哎保常,你们来点什么?”
柳保常白了服务员一眼:“来点什么?好东西太贵,我们哥们吃不起,不好的不像样,我们哥们嫌掉价,你给看着颠弄两个吧,再来两瓶奇山古酿和两盒哈德门烟。”
服务员怯生生地问:“你俩吃点什么饭?”
“吃什么回头再说。”
夜色里。
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地驶进葛庄镇政府大院。
摩托车在派出所门前停稳。
三个警察下车,走进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
宋所长:“怎么才回来,带回来了吗?”
一警察:“所长,我们两点钟到了肖家楼,到柳保常家一问,这家伙不在家,到办公室问会计,会计说不知道这回事儿,没法我们就在村头秘密守候。”
宋所长:“你们没跟肖青山仔细询问一下?”
一警察:“肖青山?肖青山跟杨书记去了省城了,我们到哪找他?”
宋所长:“老杨,伙房早已停火了,你们到饭店吃个工作餐吧。”
通达饭店,三号雅座间。
柳保常和于三贵二人边喝边低声叙话。
于三贵:“保常,别他妈的光顾喝酒,快说说这档子事怎么办?人家买主就是能把苗子退给咱,可咱哥们能栽得起这个跟头吗?”
柳保常没好气地说:“三哥,你急什么?等肖青山回来再说吧,他要是真的像说的那样待承咱,咱就把肖传礼说得那些全抖出来。要是他说做不一样弄乱七八糟的,咱就说苗子没找到,叫他看着弄去。”
于三贵呆滞了一下,呷了一口酒:“好,就这么办,豁上了。”
柳保常端起杯,咕咚一下,干了一杯,没有吱声。
于三贵:“哎,保常,你说肖青山真的能不报派出所?”
“肖青山是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他说不报就肯定不会报。”柳保常呷了一口酒:“不过也不能不防着点,谁叫咱点背犯在人家手里。”
饭店大堂上。
三个警察走进服务台。
杨姓警察:“请问,我们三个安排在哪个房间?”
服务员热情地说:“今天时间晚了,客少。一号、二号你们随便坐。”
杨姓警察:“还是规矩点吧,咱们坐二号,怎么样?”
“行,行。”另外二人答道。
三号间。
柳保常小声说:“三哥,小声点,这几个人是派出所的,我听出杨金忠的声音了,这么晚他们还没吃饭干什么去了?”
于三贵:“是不是为咱俩忙到现在?”
“不可能。”柳保常肯定地说:“肖青山说过不报派出所的。咱小点声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不就清楚了。”
二号雅座间。
一警察:“哎,我说老杨,你说咱今下午这是干了些什么事?柳保常、于三贵这两个家伙偷樱桃苗子,昨天上午就让肖青山给逮着了,怎么今天下午让咱们去抓人,你肯定知道是什么时候报的案,是谁报的案?”
老杨边吃饭边说:“知道个屁,连所长都蒙在鼓里。”
另一警察:“既然是这么回事儿?那所长为什么还叫咱们抓人?”
老杨:“听所长说,中午刘镇长把他叫了去,让咱们去带人。”
三号客房里。
柳保常、于三贵大气不敢出,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二号客房传来声音:“刘镇长?刘镇长怎么过问起这档子事来了。这种事以往都是赵书记和分管政法的老林负责。怎么镇长也来插一手?不明白,不明白。”
老杨:“不明白?光你,我也不明白?恐怕连宋所长也不明白呀,这事要想弄明白非得肖青山从省城回来不可。”
三号客房。
柳保常咬牙切齿地低声说:“看来这事弄不好是肖传礼这个老不死的跑到他外甥那儿瞎咧咧的。”
于三贵:“少胡扯吧,咱们干的事不是你出的点子?这与肖传礼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他外甥了。”
柳保常沉吟道:“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道道吧。三哥,我实话跟你说吧,咱们干的这码事其实就是肖传礼这个老东西安排的。”
“啊!”于三贵惊道:“他这么干是为了什么?”
柳保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三哥,走,悄悄地走,一出门咱俩分开走,你往西南,我往西,到了刘家河子在桥南头打碰头。”
于三贵点点头。
二人蹑手蹑脚地拉开门溜了出去。
服务前台,柳保常掏出二十块钱扔在柜台上,伸出一只手指压在嘴唇,轻轻摇摇头,嘴巴朝二号雅座怒了努,惊枪兔子似的蹿出门外。
于三贵向西南。
柳保常向西。
眨眼间隐入夜色中。
夜,静谧神秘。
刘绍明的办公室里灯光贼亮。
葛庄镇派出所宋所长轻轻敲响刘绍明的门。
刘绍明:“敲什么,进来吧。”
宋所长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来:“镇长,什么事?”
刘绍明起身从写字台上取出香烟递给宋所长一支,自己叼上一支,顺势在宋所长身边坐下来。
二人打火抽烟。
刘绍明:“宋所,我就他妈的奇怪了,肖青山身为党支部书记逮住柳保常他们,怎么不向党委政府汇报也不向派出所报案?”猛吸了一口烟后又说:“这些扰乱社会秩序的害群之马不狠狠整治一下,那还了得?”
宋所长:“镇长,你的意思?”
刘绍明:“我没有别的意思。宋所你看,肖家楼的大樱桃示范是区委李书记和咱们掌柜的点头支持的。刚刚栽上,这些家伙就开始捣乱,这要是不严厉打击,怎么向李书记和咱掌柜的交代?”
宋所长:“镇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马上回去派人再到肖家楼,在柳保常家门口蹲点守候,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明天掌柜的回来也好有个交代。”说着话站起来:“镇长,你忙吧,我回所里去。”
刘绍明点点头:“去吧。”
宋所长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深,星月疲惫,惨淡无光。
刘家河子桥南头。
柳保常、于三贵先后赶到。
于三贵抱怨地说:“保常,这黑灯瞎火的咱不回去跑这儿弄什么景?”
柳保常:“三哥,我一直纳闷,肖青山抓住咱们不报案让咱找到苗子就行了,肖传礼这个老不死的为什么要跟他外甥胡咧咧?这里面的道儿就他妈的肖传礼清楚。我的意思咱俩这会儿赶到俺疃里去,找肖传礼这个老王八蛋逼他说出实情,咱不能听了他的教唆,再叫他泼一头脏水吃这个哑巴亏。”
于三贵沉思了一阵子点点头:“对,不能便宜这个老家伙,走,马上走,这个老不死的不说实话,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他。”
二人沿桥面土路隐于夜色中。
夜幕下。
肖家楼村灯火阑珊,廖若寒星。村里一片寂静,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声。
肖传礼家,堂屋东间炕上。
肖传礼两口子正在闲扯。
大洋马:“我说她爹,你今天育苗,明天育苗,今天挣钱,明天挣钱,这都两年了,苗儿你是育出来了,可钱挣在哪儿?你听小东明熏你苗子出圃他给卖,他给卖在哪儿?当舅的整天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可倒好,整天价人模狗样的小吉普车坐着跟个人似的。”
肖传礼生气地白了大洋马一眼:“你给我夹着腚!”
大洋马不服气地说:“夹着什么腚?你整天害愁上火,他还管这些吗?净想着劈份提成呢。”
肖传礼阴沉着脸点上一支烟,猛吸了一口:“放屁,你懂什么?”
大洋马:“我懂什么?我问你,你让保常他们去偷樱桃苗子这不是往肖青山眼里插棒槌吗?这腚后要是让梦兰知道了,她回来还不吃了你?再说让肖青山知道了,他能轻饶了你?”
肖传礼:“去、去、去,你这个猫头鹰一叫唤准他妈的没好事儿。啊呸,你可够死我了。”
说着话摁灭烟头,刚要拉开被子蒙上头,嘭、嘭、嘭,外面传来敲门声。
肖传礼没好气地说:“这是哪个王八蛋,上门不看好日子,也不怕敲断爪子。”
嘭、嘭、嘭!
肖传礼抬手拉灭电灯,蒙上被躺下。
嘭、嘭、嘭!敲门声更大。
大洋马伸手拉开电灯披衣下炕,穿上鞋走出房门:“谁呀?三更半夜的还来敲门,什么事儿不能等明日再来?真是的。”言罢打来门栓。
门开处。
柳保常、于三贵一头撞了进来直扑堂屋冲去。
夜,黑漆漆的。
一辆212北京吉普打着灯劈开夜幕朝前方驰去。
肖家楼肖传礼家。
柳保常气势汹汹地喝道:“肖传礼,滚出来!”
肖传礼一惊呼隆一声爬起来:“我当是谁呢,弄了半天是保常啊,坐、坐。哎,保常这小伙子是谁呀?”
于三贵眼一瞪:“是谁你问不着。”
肖传礼把被子往身后推了推:“哎,我说保常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火气这么大。这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清闲,你大爷什么地方得罪你啦?啊?”
柳保常咬牙切齿地说:“肖传礼,你是谁的大爷?你他妈的算个什么玩意,这头你挑唆我去找人偷樱桃苗子,那头你就鸡毛腚掀达着去报信,让派出所的人来抓我们。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于三贵气咻咻地说:“肖传礼,你今晚要是说了实话倒还罢了,要是敢耍滑头,我不整你个筋松骨散我就不姓于了。”
肖传礼浑身得瑟,瞪着惊恐的双眼:“你,你就是松林沟的于、于、于三贵老侄?来,爷们,快坐下,快坐下。”说着话从窗台上拿起香烟,边给柳保常、于三贵递烟,边朝大洋马使眼色。
柳保常伸手挡回肖传礼递烟的手:“少来这一套,抽烟我们自己有,说,为什么两面三刀害祸我们?”
大洋马瞅个空子抽身就往外走,被于三贵一把拽回来:“上哪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炕上没你的事,你要是敢跨出这间房一步,我就砸你个七痛八痒痒。快,脱了鞋上炕呆着。”
大洋马嗫嗫着说:“我,我寻思下去给你们烧壶水喝呢。”
于三贵脖子一梗:“我们不渴。”
柳保常:“肖传礼,说,为什么要去派出所报案?”
肖传礼哭丧着脸:“爷们,这说话可得有证据,我什么时候去报过案?我估摸十有八九是肖青山报的案,你们安排到我头上了。”
柳保常:“你给我少咧咧,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是没去派出所报案,可是你去告诉了你外甥,你说,为什么要告诉你外甥?刘绍明这个老小子中午头把宋所吆喝去让他派人来抓我们。你说,你为什么?”
肖传礼:“我只是顺便跟绍明提了提,根本就没让他去报案。他为什么要告诉派出所的人那是他的事,我怎么知道?有能耐你们去找刘绍明,找我一个老头子发的什么威?”
柳保常恶狠狠地点点头:“好,好样的,说得好听,有种。“说着话朝于三贵使个眼色,冲出门去。
西厢房里。
柳保常打开门旁的电灯开关。
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柳保常寻了两根绳子返回了堂屋。
堂屋的炕旮旯里。
柳保常把两根绳子使劲摔在炕上。
肖传礼、大洋马不约而同地惊叫道:“你、你、你们要、要、要干什么?”
柳保常:“放心吧,我们保证不动你们一指头。肖传礼,你要是识时务就痛痛快快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外甥?如果你想装英雄好汉,我们只好把你们两口子扒光衣服绑起来,堵上嘴,拖到院子里清凉清凉,什么时候清凉够了,什么时候再把你俩拖回来。这热炕头先让给我们哥俩暖活暖和。”
于三贵猛喝一声:“快,自己动手把衣裳扒下来,省得我们哥俩动手没有轻重。”
柳保常转头偷偷一笑。
肖传礼浑身打颤,得得瑟瑟地说:“保常啊,咱本庄本疃的,好歹我也是你的个街坊大爷,你怎么能怎么做?我是真不知道小东明为什么要叫派出所来抓你们。”
柳保常气得脸色铁青:“好、好、好,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抓起炕上的绳子扔一根给于三贵:“三哥,你捆大洋马,我捆老‘啊呸’,动手。”
二人说着话向炕上扑去。
大洋马吓得瞪着两只惊恐的眼,没人腔地说:“保常,保常,大侄子,别、别、别。他不说,我说,我说。”
肖传礼单膝跪在炕上,又是哈腰又是作揖地说:“爷们,我、我说、我说。”
大洋马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冲肖传礼哭号道:“肖传礼,你个背时、缺德带冒烟的混蛋,整天听小东明穷叨叨,今发大财,明发大财,整整两年财没发着倒折腾了一身不是,还得罪了人,赶明儿去告诉他,这苗圃咱不弄了。他愿叫谁弄叫谁弄,这钱没弄着整天价担惊受怕的,说呀,你赶明儿去不去找他?你要是不去,我去。”
肖传礼浑身得瑟着不吱声。
柳保常抖抖手中的绳子:“肖传礼,什么苗圃?这苗圃在哪里?是怎么回事儿?”
肖传礼颤栗着翻了翻白眼,使劲地唉了一声:“爷们,大爷跟你说实话,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能再跟别人说了。你们能答应我,我就实话实说,你们不能保证,我就是一死也不会告诉你们。”
大洋马不等肖传礼话声落地伸腿就是一脚:“老王八蛋,这时候你还不说实话,让老娘跟着受惊吓,快说,快说。”说着话呜呜地哭起来。
肖传礼可怜巴巴地看着柳保常和于三贵:“怎么样?爷们。”
柳保常不耐烦地说:“好哇,好哇,你说吧。我们保证不再告诉别人,不过今晚这档子事你也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外甥在内。”
“哎,哎。”肖传礼沉吟道:“前年一开春……”
夜,万籁俱寂。
212北京吉普亮着大眼,颠簸着驶进肖家楼村。
车上下来三个人,摸着黑悄悄地向柳保常家摸去。
柳保常家街门口。
三人隐入暗影中。
肖家楼,肖传礼家。
肖传礼有些夸张地说:“爷们,大爷我可是竹筒倒豆子全出来了,你们可千万……”
柳保常:“好哇,你他妈的刘绍明人模狗样的,明地当着共产党的干部,拿着共产党的工资,暗地里还弄了这么一手,哼,你可别犯在我手里。”
肖传礼又惊又怕地说:“哎呀,爷们。咱可是讲好了的,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啊!”
柳保常不耐烦地说:“行了,俺知道了,你们老两口睡个安稳觉吧,俺走了。”
于三贵:“怎么,走?往哪儿走?这都他妈的下半夜了。六七里地,我怎么回去?”
柳保常拽了于三贵一把:“谁叫你往家走?跟我一起到俺家去宿了吧。”
肖家楼大街上。
柳保常、于三贵二人边走边闲扯,朝柳保常家走去。
肖家楼柳保常家门口附近。
警察老杨掏出兜里的小石子轻轻地向同伴扔过去。
暗影里。
两个同伴默默地点了点头,全神贯注地做好抓捕准备。
柳保常家街门口。
柳保常、于三贵刚步上第一级台阶。
三个警察像三只捕获猎物的豹子突然窜了上来,从背后伸胳膊勒住二人的脖子。老杨迅捷地把二人拷上,推推搡搡向停车处走去。
省城。
向阳旅社,黎明前。
杨东、肖青山、小赵起床洗刷完毕。
杨东边披大衣边对肖青山说:“青山哪,咱们一起去吃点饭,饭后我和小赵回去,你去医院看看小陶,等人家上班了再去育苗基地。”
肖青山期期艾艾地说:“杨书记,我看我还是得跟你的车回去。”
杨东:“嗯,怎么回事儿?”
肖青山:“陶红英在医院里曾说过,育苗地还没有着落。杨书记这可是件大事。育实生苗每亩按七千棵左右计算,二十万大约需要调整出三十亩上下。现在土地都承包在个人手里,成片的土质肥沃的地块短时间内调整有困难,所以我想跟您一起回去着手调地。基地这边只好让陶红英同志在电话上跟周主任打个招呼说明情况。这边从出圃到运过去大约需要五天的时间,我回去保证在五天内调好,这样的话苗子一回去就可以立即育上。”
杨东点了点头:“咱们先去吃点饭,回头去听听小陶的意见。”
清晨。
省立第一人民医院。
住院部陶红英病房。
陶红英在肖明月的帮扶下坚持着坐起来:“杨书记,说什么我也得跟你们回去,青山说得对,这地块调不出来,这二十万棵苗子往哪儿育?这不是亩儿八分的怎么都好对付,要是不能及时育上,凋干了,这成活率怎么保证?”
杨东严肃地说:“小陶,那你什么也别说了,青山回去就行了,你必须在这儿好好养伤。”
“杨书记,”陶红英固执地说:“这点伤还撂不倒我,在这儿是养,回去也是养,我一定要回去,您要是不让我回去,我会急出病来的。在整畦、育苗这方面我是内行,我最有发言权,青山书记他不明白。”
杨东:“小陶,你怎么这么固执?”
“杨书记,你、你怎么这么不理解下属的心情,这是育苗的头一炮,这是二十多万棵呀,”说着话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肖明月掏出手帕为陶红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头对杨东说:“让小妹妹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电话铃响。
小赵取出包里的大哥大看了看号码:“杨书记,家里的电话。”
“家里的电话?”
“嗯,派出所的。”
杨东接过电话,拉开病房门走到走廊里。
走廊里。
杨东:“是我,宋所吗?”
凤山区葛庄镇派出所里。
宋所长手持电话话筒:“杨书记,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是这么回事儿,昨天晚上刘镇长……”
省城第一人民医院。
住院部陶红英病房走廊上。
杨东:“嗯,嗯,好,我马上动身,估计下午四点多种就能赶回去。宋所,第一不准以任何形式体罚他们,第二做好笔录后不准向任何人透露,第三注意时限。好,就这样。”关掉大哥大走进病房。
“青山,你说的柳保常让派出所抓去了。”杨东有些不快地说。
肖青山吃了一惊:“杨书记,我没报案,派出所怎么会抓人?这事蹊跷,难道……”
杨东:“没有难道。我马上走,小陶的事你负责安排一下,如果有可能,可以请医院方面出车把她送回去。”转身对肖明月说:“肖女士,谢谢这些日子对小陶的照顾。”说着话伸出手与肖明月握了握手:“再见,家乡见。”
肖明月:“杨先生,您太客气了,祝你一路平安,家乡见。”
病床上的陶红英:“杨书记,一路平安,再见。”
杨东:“小陶,回去后直接到镇卫生院住下,再见。”
公路上。
212吉普车风驰电骋奔驰着,超越着。
杨东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双手抱肘闭目遐思。
杨东画外音:“肖青山没有报案,这能是谁报的?刘镇长怎么忽然对这事关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