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青山起伏逶迤不绝,山半腰一条土黄色的环山公路绕山而过。
山上青松葱茏,花木扶疏。山下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樱桃树枝繁叶茂,枝叶间现露出一嘟噜一嘟噜红色的大樱桃。
大红樱桃上挂着露珠,晶莹剔透,活像一堆堆、一簇簇硕大的珍珠、玛瑙。
推出片名:红樱桃
清阳河。
河道弯弯,河水清碧,河的下游一座大型水库。
水面烟波浩渺,碧波荡漾。
水库的东面一条黄土公路蜿蜒北去。
公路边上的庄稼长势孱弱,零星的几块果园,果树长势参差不齐,有的枝弱叶黄,几近枯死……
公路上,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梳着马尾辫的姑娘,背着一个草绿色的军用挎包,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走走停停,不时地跳下车走进庄稼地或果园里看一看,摸一摸。
奇山市凤山区农林局门前。
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停放好自行车来到传达室门口:“大爷,我叫陶红英,是刚分配到咱们局的毕业生。我要到局长那儿报到,请问局长在几楼办公?”
传达:“姑娘,你是新来报到的?来,先登个记。”说着话递过登记册。
陶红英:“嗳。”登记毕。
传达戴上老花镜看了看登记册“啊,是小陶姑娘啊?去吧、去吧,局长在三楼,走廊东首第二个门就是。”
陶红英甜甜地一笑:“谢谢大爷。”遂摇摇手向楼上奔去。
三楼,局长办公室。
局长坐在办公桌后。
陶红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办公桌后。
局长在仔细地翻阅陶红英的材料和人事局的公函。
有顷,局长抬头看着陶红英,说:“小陶,欢迎你。你年轻,有文凭,有专长,定会在今后的工作中发挥自己的专长,为咱们凤山区的林果业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陶红英:“谢谢局长的鼓励。”
局长:“不客气,小陶,说说看,有什么要求和想法?”
陶红英站起来:“局长……”
局长招招手:“小陶,快坐下,快坐下,我叫刘宝山,以后在一个单位工作不要太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
陶红英坐下后:“局长,我来的时候路过葛庄镇,看到葛庄大部分地里的庄稼和果园都不是太理想。庄稼长势差,果树挂的货不多不说,树势也是参差不齐。”
刘局长眉头皱了皱:“小陶,你不太了解情况,葛庄镇的情况有些特殊,再加上今年干旱缺雨,出现这些状况就不难理解了。好啦,咱们先不谈这些了,说说你都有些什么要求和想法。”
陶红英略一沉思:“局长,我没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我服从局里安排,只是我年轻体格好,愿意到第一线工作。”
刘局长沉思片刻,点点头抓起电话按号通话:“老石吗?是我。人事局给咱们分配来了一名省农大的毕业生。嗯,林果专业的,嗯,就在我这里。嗯,我的意思让她去你们果树站发挥发挥她的业务专长。嗯,是个女的,姓陶,叫陶红英。行,到时候你们好好交流交流。行,今天礼拜五,你们先见见面,下个礼拜一再让她正式过去上班。嗯,好,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清阳河畔,一农家院落里。
陶红英一家正围坐在饭桌周围吃饭。
陶红英的父亲陶玉安一脸愠色,闷声不响地喝着酒。
陶红英的母亲偷偷地向陶红英使个眼色。
陶红英点点头,抓起酒瓶:“爸,还生气吗?来,闺女给爸敬杯酒,爸就不生气了。”
陶玉安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气哼哼地说:“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我不用你敬。”
陶红英怔怔地愣在一边,眼眶里噙着泪花。
陶红英的妹妹陶红梅夺下姐姐手里的酒瓶往饭桌上一顿:“姐,不用你添就不添,以后我也不给他添。”
陶玉安转头白了小女儿一眼:“她惹我生气,你小兔崽子也要惹我生气?”
陶红梅大声抢白:“爸,您可真有两下,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俺姐?不要说俺姐没有错,就是有错你当爸的就该这么做吗?简直太过分了。”
陶玉安嚎地一嗓子:“小兔崽子你也给我滚一边去,你个小孩丫丫家懂得什么?”
陶红梅不甘示弱地说:“爸,在你和俺妈眼里我是小孩丫丫不假,可小孩丫丫就不懂道理了吗?你说清楚,俺姐到底有点什么错?”
陶红英推了妹妹一把:“红梅,不准这样跟咱爸说话。”
陶玉安抬头扫了两个女儿一眼,道:“咱是庄稼人,庄稼人的孩子能攀上高枝和城市里大干部的孩子轧亲,这是咱的造化,能留在省城工作这是咱的福分,这是咱祖上积了阴德。”
陶红英柔声说:“爸,您能不能听我把事情的因由跟您说一说?”
陶玉安阴沉着脸对陶红英说:“别的话你什么也不用说,明天立马给我回省城,向人家明昊道个歉,说两句好话,让明昊他爸、妈在省城给你再找份工作。”
陶红英:“爸,我还没告诉您,我今天上午已经到区农林局报了到,分配在果树站干技术员,这是我最向往的工作。”
陶玉安筷子一摔,指着女儿:“你……你……”萎顿在地。
陶红英跟母亲、妹妹一阵拍打、呼叫、掐人中。
陶玉安逐渐地苏醒过来。
陶红英急切地说:“妈,您和红梅把俺爸扶进屋里,我去叫医生。”
奇山市凤山区政府小会议室。
区四大班子成员及区各部、委、办、局,各镇一、二把手会议。
区委书记李向东:“同志们,刚才姜区长把市区的主导意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关键是我们如何落实。望各单位回去认真讨论、定调。特别是农林口和各分镇的同志,一定要认真研究部署,实事求是地制定实施方案,并报区政府办公室。”
李向东向台前望了望:“葛庄镇的刘镇长。”
座位上,葛庄镇镇长刘绍明站起身:“李书记。”
李向东手往下一压:“坐下,坐下,你们镇老梁一直没有康复,镇上的工作你要责无旁贷地全盘担起来,决不能出半点纰漏。”
“李书记,放心吧!”
赤日炎炎,骄阳似火。
清阳河畔的土路上,陶红英肩背草绿色帆布挎包骑着自行车走走停停。这里取一把土用小瓶子装起来,那里取一把土用小瓶子装起来,并不时地掏出笔记本记录着什么,她不时地掏出手绢擦擦汗,或摘下草帽扇扇风。
小青山下的果园里。
陶红英把自行车放在地头上,走进果园。一会儿端详着树势,一会儿端详着青涩的小苹果,掏出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
葛庄镇政府会议室。
镇党委副书记赵凯主持会议。
葛庄镇各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各村党支部书记,全体机关干部到会。
赵凯:“静一静,开会啦!同志们,经区主要领导点头,咱镇的全盘工作由刘镇长负总责。下面就请刘镇长传达区委区政府农村工作会议精神和镇两委关于调整产业结构,大力发展支柱产业,做好今冬明春老残果园改造工作的一些意见。”
刘绍明:“同志们,区农村工作会议结束后,镇两委立即召开会议,研究、部署了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和具体实施意见。咱们的总设计师小平同志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所以咱们的思路是调整种植结构,开阔视野,什么赚钱咱们就搞什么,什么见效快咱们就弄什么。外出参观学习时,发现一些地区开发的冬枣、雪桃、爱宕梨等都是各具特色十分诱人的。”
台下有人:“刘镇长具体说说冬枣、雪桃、爱宕梨什么样?怎么个诱人法?”
有众附合。
刘绍明:“这冬枣顾名思义就是冬季下树上市,且个大味甜,风味独特。这么说吧,六、七个冬枣就能拉斤。市场上一般就是十块多钱一斤,大伙都知道这大枣当年就卖钱。”
台下有人:“哎,刘镇长,这雪桃咱还能弄个半清半楚的,也是冬季下雪时上市,这什么爱宕梨是怎么回事,什么样?”
刘绍明:“别着急,我马上给大伙介绍介绍。这爱宕梨是变五年结果为二年结果的最优异的梨树品种,果树植株紧凑矮小,挂果多,果实个体大,单果重一般平均在500克左右,最重单果可达1000克以上。”
台下有人兴奋,有人疑惑,有人窃窃私语……
赵凯双手一压:“静一静,静一静!听镇长继续讲。”
刘绍明:“大伙高兴吧,大伙兴奋吧?”
台下有人:“刘镇长,这么好的品种,咱们到哪里弄苗子呀?”
“大伙不要着急,我已为大伙备下了苗木,只等今冬明春上马栽培就是了。”刘绍明继续煽动着说:“不过苗木有限,哪个片,哪个村要多少会后到农林站找周站长报个数,报晚了可没份了啊!”
台下,武家片的几个支部书记在私下轻声议论。
有人:管他怎么样,海蜇过河随大流,人家报咱们就报,反正到明年春天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有人:刘绍明说的也有道理,不管白猫、黑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只要是见利早,效益好,咱就敢干。
有个满脸络腮胡,身形粗壮的中年人说:“你们报吧,我不报,看不准的东西我才不听吆吆呢,再说刘绍明嘴没实话,腚没实屁,听他的临死穿不上裤子。”
台上。
赵凯:“静一静,大伙静一静,听刘镇长讲话。”
凤山区人民医院葛庄卫生所。
陶红英和陶红梅骑自行车带着陶玉安夫妇出了卫生院大门。
陶红英家。
陶玉安虚弱地坐在炕上,老婆坐在炕对面。
红英妈:“红英,歇会儿,你们姊妹俩做饭吧,我陪你爸说会话儿,再说我也有点累了。”
陶红英:“嗳!哎妈,做什么饭?”
红英妈:“做什么饭?你爸刚出院咱吃烙饼吧。”
陶红英难为地说:“妈,你闺女什么时候烙过饼来?吃馒头吧。”
红英妈:“除了念书,还能干点什么?连个饼也不会烙。”
陶红梅趴到炕沿上:“爸,你是咱们家的老爷,你说吧,你想吃什么?俺姐拙,俺可不拙,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陶玉安:“滚一边去,画眉调嘴的。”
“就不滚,就不滚!我告诉你吧爸呀,你和俺妈既然把我和俺姐生下来,这个家就有我们的份,”陶红梅提高声音说:“你说滚,我就滚吗?哼哼,我才不那么傻呢!”
陶玉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红英母女三人也齐声笑了。
陶红英:“爸、妈,我到各乡镇考察了好长时间了,我想跟俺刘局长提个要求,到乡镇工作,具体点说,我想要求到咱葛庄镇工作。”
陶玉安深叹了一口气:“你不用告诉我,我也不听,我真的和你惹够气了。”说着话拉过枕头,躺下了。
红英妈:“闺女呀,其实你毕业回来不光你爸生气,连妈也有看法。你说留校你不留,明昊托人托脸的让你去什么……什么北方上班。”
陶红梅:“什么北方,北方的,是北方果树杂志社。”
红英妈:“哎,对,北方果树杂、杂……杂志社你又不去,你说轮给谁能不生气?这事让明昊怎么捉摸?让人家他父母怎么捉摸?”
陶红英:“他们愿怎么捉摸就怎么捉摸。我只按我的感觉行事,他们怎么捉摸与我无关。”
红英妈:“我就是不明白,凭着省城你不待哪,跑回这山沟旮旯干什么,这山沟旮旯有什么好?”
陶红英:“妈,你听我说。”
躺在炕上的陶玉安嘟囔了一声:“听你说,听你说什么?”
红英妈:“唉,原先我和你爸寻思着,毕业了,有那么好的机会就留在省城,待两年和明昊结了婚,等红梅长大了,能考上大学更好,考不上的话,你和明昊拉把拉把她,也在省城找个体面工作干,以后在省城找个婆家。”
陶红梅呼地一下站起身子:“干什么?干什么?告诉你吧,我的事不用你和俺爸操心,更不用俺姐和明昊哥拉把我,只要你和俺爸能给我和俺姐口好气,能尊重俺自己的选择,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陶红英幽幽地说:“爸、妈,毕业前夕,我曾把我的想法写信告诉过你们,我和曲明昊已经分手了,你们不要逼我,曲明昊,我、我看不起他,他不配做你们的女婿。”
红英妈:“闺女,这是真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陶玉安:“唉,她这叫没有这份造化,只能回山沟旮旯打扑愣。”
陶红英:“爸,你忘了送我去省城上大学时,你在车站上跟我说过的话?”
画面推出:一个四等小站,站台上。陶玉安夫妇带着小女儿送陶红英去省城上学。
陶玉安郑重地对大女儿说:“红英,到了省城好好学习,将来做番大事业。你是咱陶家夼的第四个大学生,不容易呀,你记住,只要能给咱陶家夼露脸,能给你爸你妈露脸,怎么做,干什么,爸都支持你。”
陶红英含着眼泪:“爸,你和俺妈辛苦了,为了供我念书,你们起早拉晚的干,还拉下不少饥荒,闺女心里有数,我不会辜负你和俺妈的期望,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个让爸、妈放心的人。”
陶玉安:“唉,咱这个穷山沟,拉饥荒供孩子上学的,你寻思就我一个吗?”
火车鸣着汽笛,呼哧、呼哧地进站、停稳。
陶红英上车、招手。
火车鸣着汽笛徐徐启动。
站台上,陶玉安夫妇和女儿挥手告别。
画面拉回:陶红英深切地对陶玉安说:“爸,你说过,在咱这穷山沟拉饥荒供孩子上学的不在少数,那为什么咱不设法改变、改变这种现状呢?”
陶玉安做起来白了红英一眼:“那是说句话吗?就你一个闺女家就改变了这种现状?我等着看看你怎么改变这种现状,真他妈不自量力。咱凤山这么大的地盘,几十万口人,你改变得了?你是市里的领导还是区里的领导?连葛庄镇的领导都不是,还他妈改变现状。”
陶红梅:“姐,我相信你,支持你,等我考上大学毕了业也报名回乡,和你一起改变家乡的现状。”
陶红英一把把红梅拉进怀里,深情地拥紧妹妹。
葛庄镇政府大院门东的丽丽照相馆。
镇长刘绍明从大门出来,向着照相馆走去。
照相馆里。
主人王美丽正在翻着一本画报,见刘绍明进来,合上画报急忙站起来轻声说:“人家刚才心里还惦记着你,你就来了。”
刘绍明四下一打量:“哎,姜小丽呢?”
“去车站送她表姐去了,”说着话往刘绍明身上靠过去。
刘绍明张开双臂紧紧地把王美丽拥在怀里,二人遂忘情地热吻起来。
王美丽使劲地拍打着刘绍明的后背断断续续地说:“馋猫,你疯了?大青白日的就不怕别人看见?”
刘绍明无奈地松开双臂讪笑道:“谁能看见?就是看见了,你愿意,我愿意,天老爷没法治,气死公安局。”说完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王美丽理了理披肩长发,抻了抻衣服,媚眼一挑:“嗳馋猫,听说这阵子就开始党政一把抓啦,什么时候扶正啊?”
刘绍明:“什么时候扶正?你要干什么?”
王美丽:“等我的馋猫扶了正,姑奶奶好好伺候、伺候你。”
“怎么个伺候法?”刘绍明淫笑着问。
王美丽媚眼一飞:“你想姑奶奶怎么伺候,姑奶奶就怎么伺候。”
刘绍明一听,呼地站起来,抱起王美丽就往里间走。
窗玻璃外面。
姜少丽的身影一晃。
王美丽抬手打了刘绍明一下,急忙跳下地来。
刘绍明重又回到凳子上坐下。
门开处。
姜少丽走了进来见刘绍明在凳子上坐着,忙问:“刘镇长,你在这儿?”
“嗯、嗯。嗳少丽呀,干什么去来?”刘绍明皮笑肉不笑地说。
姜少丽:“我表姐今天要回省城,我去车站送送她。”
王美丽搭讪道:“刘镇长,你是大忙人,平常里我们小小老百姓想找您可是太不容易了。今天把您请来就是为的丽丽照相馆的租期和租赁费的事,这都拖了快一年了,你扶正之前怎么也得给办好了,否则到时你就不便说话了。再说历来这种事都是镇长说话,书记从来不过问。”
“好、好!”刘绍明说着话站起来:“等研究好后,我就让经管站的人过来把租赁合同签好,你们忙吧,我回去啦。”走出门去。
王美丽、姜少丽:“刘镇长,走好!”
小青山南麓。
山道上,陶红英跳下自行车支好,朝一处果园走去。
果园里。
一对中年夫妇正在锄着树盘间的杂草。
陶红英上前:“大叔、大姨忙啊?”
夫妇二人停下手中的活计。
女:“姑娘,你是……”
“大姨,我是咱区果树站的人。”陶红英甜甜地说:“大叔、大姨挺忙的呀?”
男:“有什么忙的?忙也是瞎忙。哎闺女不嫌脏的话坐下来,咱们聊聊。”
陶红英:“大叔,听你说的,我也是庄稼人家里出来的,嫌什么脏?”说着话拉着中年妇女一块在树荫下坐了下来:“好,就和大叔、大姨聊聊。”
女:“闺女,你是哪里人?”
“我就是咱镇陶家夼的人,”说着话朝东方指了指:“翻过这条岭再往东走十三、四里地就到了。”
男:“贵姓,什么时候到的果树站?”
“我姓陶,叫陶红英。大叔,我今年七月才分配到区果树站,到这儿来拜访、拜访您。”
女:“哎,一个穷庄稼人,还用得着说拜访?闺女,能在地头上和俺坐下来说几句话,就是高看俺,抬举俺啦。”
陶红英:“大姨,听你说的多见外。嗳,大叔,您家多少果园?”
“一人六分,四口家,合共是二亩四分地。”男人打火抽着烟:“说是二亩四分地,你看看这是些什么破树,破头烂腚,七儿八孙的,什么品种都有。”
“一年能收入多少钱?” 陶红英仔细地问。
女:“嗐,一年能收入多少钱?这么说吧,去皮到净好好说能收入两千块钱。”
陶红英:“哎,这也太少了,二亩四分地一年才收入两千块钱。”
“我这还算是好户呢,”男人边点烟边说:“有多少户一年才弄个五六百块钱。”
陶红英:“幸亏咱庄稼人的功夫不打钱,要是也打钱的话就更没有道道了。”
女人在旁边插言:“闺女,听你说的,咱们庄稼人伺理岚子的工夫不打钱,你琢磨琢磨这么些破品种,这样一点,那样一点,打不成抓髻,挽不成簪,谁来收购?没人来收,自己不得推着出去卖?卖不跌的就得往果酒厂送,这些工夫能不打钱?能没有耗费?”
陶红英陷入沉思。耳畔响起果农女人的声音:“你琢磨、琢磨,这么些破品种,这样一点,那样一点,打不成抓髻,挽不成簪,谁来收购?”
陶红英画外音:“不行,这种现状一定要改变。”
凤山区农林局会议室。
周一例会。
局长刘保山讲话即将结束:“同志们,刚才大家的几个发言,我深有同感,不过这不是着急的事,得慢慢来,现状是会改变的。听区里领导说:最近市里要组织各县、市、区一、二把手外出考查,一是关于县、市、区级的开发区,产业区、高新区的运作,二是解放思想,大力发展高效农业的问题。”
刘宝山停顿了一下,呷了一口水继续说:“刚才小陶同志说的我明白,也非常理解。就全区范围来说,区里虽然做出了部署并强调了如何实施,但具体到了各乡镇问题就来了。一、口径不统一行动迟缓且不一致,二、群众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有的想栽苹果,有的想搞葡萄,乡镇干部也是众说纷飞,莫衷一是,所以我说这不是着急的事得慢慢来,群众总得有个认识的过程嘛。再说领导外出参观考查后,回来能不传达、贯彻、落实市里的意见?我们是职能部门,只能积极地配合上头的工作。哎又拜拜了一通,大伙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没有的话此次例会到此结束。”
刘宝山话音未落,陶红英站起来:“局长,我!我有个请求。”
与会人员都把目光投向陶红英。
刘宝山伸手示意:“小陶,坐下说,有什么请求?”
陶红英:“局长,我到各乡镇走了两个来月,对全区的果业生产,果树现状,果农反映和要求有了一个大概了解。我请求局里批准我到葛庄镇林果站工作。”说完坐了下来。
与会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宝山:“小陶,你的意思是调到葛庄镇林果站还是以区农林局果树站的名义派驻葛庄镇帮助工作?”
陶红英态度坚定地说:“我要求调到葛庄镇林果站工作。”
刘宝山沉思了一阵点点头说:“好,小陶,我支持你,回头我就和有关部门打招呼,再和葛庄那边说一声。”
陶红英兴奋地说:“谢谢局长,我想今天把有关手续办妥,明天就过去。”
凤山区葛庄镇政府大院。
刘绍明阴沉着脸来到党委书记杨东的办公室。
刘绍明坐在沙发上:“杨书记,今天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想去北六片走走,看看他们老残果园改造的有关方案和今冬明春的实施意见。”
杨东抬头看了看刘绍明,略一沉思:“好,去吧。中午一定赶回来,下午咱们开个两委会。”
刘绍明点点头:“好,我走啦!”
镇政府司机班门口。
刘绍明:“小王,小王!”
门里冲出一年轻人:“镇长,往哪儿走?”
“今天你在家里歇歇,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看着疑惑不解的小王,刘绍明又低声说:“我顺便去办点私事。”
小王释然,递过钥匙。
刘绍明接过钥匙向车库走去。
吉普车驶出政府大院。
杨东办公室里。
杨东双手扶颐伏在桌子上,双目微闭陷入沉思。
画面推出:葛庄镇党委会议室里,镇两委正在开会。
杨东:“同志们,今天是我来葛庄镇任职的第一次两委会,我认为同志们之间尽管年龄、阅历、职务、分工不同,但是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最为重要。”
众人鼓掌。
杨东示意阻止:“同志们,咱们是一个班子的,就好比兄弟姐妹一家人,以后不论哪位同志讲话,发言都不要鼓掌啊,叫好哇。好了,不拉外篇了,今天的会议就一个议题,如何落实区委、区政府关于在全区范围内迅速开展老残果园改造的具体步骤和实施方案,打好发展高效农业,调整产业结构,搞好支柱产业的问题。大伙围绕这一议题,根据各片的实际情况畅说欲言。”
画面拉回:秘书敲门送来报刊。
杨东从沉思中醒来:“于秘书,两委干部都通知到了?”
于秘书:“都通知到了。”说完轻轻地走了出去。
杨东依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又陷入深思。
画面推出:
两委会议上。
刘绍明:“杨书记,我说两句。”
杨东点点头。
刘绍明语调沉重地说:“自从梁书记去养病,镇里的工作由我主持,很多工作没有干上去,或者说干得不自觉,不主动,我非常内疚。好在是在调整产业结构,搞好高效农业方面,还算有了点积极措施和行动。”
杨东不急不慢地说:“刘镇长,请把措施和行动说得具体点。”
刘绍明看了看杨东,又扫视了全场一下后继续说:“咱们全镇共六个片区,三十五个行政村,老残果园改造六个片区全部做好了计划和实施方案。”
杨东:“刘镇长,各片、各村的老残果园改造后,准备发展什么品种?”
“已经有四个片二十三个村报名发展冬枣、雪桃、爱岩梨等。”刘绍明又看了看杨东,并扫视了全场后继续说:“林家片靠西栖县较近,群众受他们的影响,想发展红富士苹果,武家片也动了,只是计划和实施方案还没有最后定盘。”
杨东合上本子:“同志们,刚才刘镇长讲的很好,这充分说明在刘镇长主持工作这段时间,同志们是做了大量艰苦实际的工作的,同志们辛苦了,我谢谢大家。同志们,对于群众在这场调整种植结构,打好老残果园改造的硬仗中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思想和意愿,我们既不能盲目的应和或者反对发展什么?怎么发展要尊重他们的意见,合乎实际的,有发展前途的我们就坚决支持,不合乎实际,没发展前途的,我们也不能横加干涉,只能因势利导做艰苦实际的思想工作,明天……明天上午八点召开个各村党支部书记与全体机关干部会议……”
画面拉回:电话铃声骤响,杨东从沉思中醒来。
杨东急忙抓起电话:“是我,姜区长,我们今天下午再开一次两委会议,嗯……对,对,上次两委会后,我们接着召开了各村党支部书记和全体机关干部会议。嗯,还是没有结果,会上两种意见不统一,说什么的都有。对,对,嗯,好!我们坚决按区委、区政府的意思办,尽快把方案落实好。嗳,嗳,好,再见。”
一级公路上。
刘绍明驾驶着吉普车风驰电骋地飞奔着。
高家卧龙村南村碑旁,吉普车拐下公路颠簸着驶到一片苗圃旁停下。
刘绍明下车急三火四地向苗圃地里奔去。
苗圃小房前。
刘绍明的二舅肖传礼起身迎上去:“绍明来了?”
“来了,二舅,”刘绍明:“我来看看苗子长势怎么样?”
肖传礼兴奋地说:“绍明啊,苗子是没有说的。哈、哈,还是你有眼光,今冬明春这三十亩地的苗子出了圃,照你说的那个价码,少说也净拿这个数。”说着话伸出了右手食指晃了晃。
刘绍明:“二舅,今年秋天末庄稼都收拾净了,我再给你弄个二、三十亩地还上苗子,你敢不敢干?”
肖传礼跟在刘绍明身后,二人边说话边往苗圃深处走去。
“绍明,有你给舅搂着后腰,舅有什么不敢干的?别说是二、三十亩,就是再多点也没有问题。”肖传礼大声说:“弄吧,还和这三十亩地一样的你干擎五成怎么样?”
刘绍明高兴地说:“二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呀,我可没争讲啊!”
肖传礼笑骂道:“他妈的,就是你二舅自己说的,怎么还怕二舅赖账?”
二人边聊边往里面走着。
苗圃对面的田间小路上。
一个人慢慢地边踱步边往苗圃里面看。
刘绍明见了此人,慌不迭地蹲下并低声喊:“二舅,快蹲下,快蹲下。”
肖传礼不明就里地也跟着蹲下:“绍明,怎么回事?”
刘绍明恨恨地骂了句:“王八蛋!”
肖传礼低声问:“绍明,怎么回事?你骂的是谁?”
刘绍明:“我骂杨东这个王八蛋。”
“杨东?杨东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骂他?”肖传礼疑惑不解地问。
刘绍明恶狠狠地说:“他是才调来的党委书记,这个王八蛋嘴上说相互信任、相互理解,实际上净他妈的玩阴的。我前脚来他后脚到,这不明摆着是盯我的梢吗?”
肖传礼站起身:“杨东在哪?”
刘绍明指着西边地头小道上的人说:“西边小道上往南溜达的不是吗?”
肖传礼哈哈大笑:“快起来吧,绍明啊,你让二舅说你什么好哇,你说的不是西边溜达的那个人吗?”说着话就往上拉刘绍明:“他哪是什么杨东,他是这高家卧龙的人,叫高运保,是个理发的。”
刘绍明站起身来讪笑着说:“这家伙怎么长得和杨东那个王八蛋这么像。二舅,你要不说我还真当做是杨东哪。”
肖传礼:“这个高运保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就爱往女人堆里钻,二两黄猫尿灌上,你让他抱着女人亲个嘴他都敢干,八成是这会儿没有活,就出来饱眼福来了。”
刘绍明生气地骂道:“这个该死的吓了我一跳,还别说真是和杨东像极了。”
肖传礼不解地问:“绍明,这我就不明白了,不是二舅说你,就凭你一个一镇之长,身份和党委书记一样的平起平坐,怎么见了这杨东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至于吗?我都替你害臊。”
刘绍明有些尴尬地说:“二舅你不懂这里面的事,一句半句话我跟您也说不清楚。我琢磨着这里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说给二舅听听。”肖传礼着急地说。
刘绍明:“前些日子区委的李向东让我把咱镇的全盘工作抓起来,这就意味着党、政工作负总责,谁知他妈的我还没弄几天,他们就把杨东派来干一把手,我别说看见姓杨的够得慌,就是听见他的动静我都恶心。”
肖传礼:“怎么绍明,这杨东才来几天,你俩就弄不上来?”
“唉!二舅。”刘绍明不耐烦地说:“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等这几天我抽空去你那再跟你说说。”抬腕看看表:“二舅,你忙吧,我马上就要回去,今儿下午开会。”说着话踅回来,顺田埂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