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心雨苦笑着点点头：“爸，您放心吧！我懂。哎，爸，天晚了，于勇和红梅可能还在厂里，我就不去了，请爸给送过去吧！”
苗青山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顶，笑着点点头。
夜深沉。
月牙儿静静的挂在西方天穹上，星星有些疲惫地眨着眼睛。
牟红梅家门口。
牟红梅对前来相送的于勇低声说：“回去吧！”
二人挥手道别。
牟红梅开门，关门，脚步沉重地往屋里走去。
屋里，炕间。
牟红梅仰坐在椅子上心情郁闷的吁了一口气。
红梅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你怎么才回来，还不赶紧洗脚睡觉。”
牟红梅：“妈，明天一早我想让您陪我去趟东港行不行？”
红梅妈：“去东港有事儿？”
牟红梅：“刚才我和于勇在厂里把款凑集了一下，还短五百六十块钱，后来四奶奶老天磕地的送去六十块，青山叔送去二百，还短三百。于勇说四奶奶一个孤老婆子不能要她的钱，这样满打满算还短三百六十块钱！”
红梅妈：“闺女，你刚才说小勇不要你四奶奶的钱？”
牟红梅点点头说：“是呀！”
红梅妈：“红梅，叫我说你明天告诉小勇，千万别把钱退给你四奶奶，你先收下，等以后再设法还给老人家！”
牟红梅：“妈，这是什么意思？”
红梅妈：“嗐，你四奶奶就是快性，又讲究个面子，你们收下别人的钱，单单不收她的，这不是看不起她吗？那简直比当众扇她两个耳光还难堪，你说她能不难受？能不教训你们？弄不好勇子当不了要挨老人家的拐棍。”
牟红梅：“唉呀妈呀，这个老祖宗这么厉害呀？”
红梅妈：“我十三那年，咱们民主政府发动青壮年参军，反蒋保田，保卫胜利果实，你四奶奶当时是妇女干部，把自己三十五岁的男人送到咱们队伍上，部队在北海军分区集训了还不到二十天，就赶上了狮子山战役，你四爷爷就牺牲在战场上，听下来的战士说，你四爷爷的肠子让炮弹皮子给迸出来了，他用裹腿扎了扎，硬是用刺刀捅死了三个敌人……后来政府来人通知，看望。你四奶奶听说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红梅妈陷入回忆中：“等她苏醒过来后……”
画面推出：一对老人和一个姑娘，两个大些的男孩，一个小些的女孩围在年轻的四奶奶身旁哭喊：“翠敏！嫂子！妈妈！”几个政府的干部半跪在年轻的四奶奶身边，拍打着，呼叫着：“赵翠敏，赵翠敏同志……”
赵翠敏站起来。把一个小姑子，两个小叔子揽到怀里，对悲痛欲绝的公婆说：“爹、妈，咱们谁都别哭，宪林没给咱家丢脸。他死的光荣，死得值。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二老的亲生闺女，我替宪林伺候二老一辈子，把弟弟、妹妹拉扯大，把凤儿抚养大。”
公婆和小姑子、小叔子感动的直掉眼泪，政府的人也感动地抽泣起来。区妇救会主任拉着赵翠敏的手：“赵翠敏同志，谢谢你。组织上为有你这样的好同志感到骄傲……”
画面拉回：
红梅妈望着满眼噙泪的女儿，哽咽着说：“当天晚上，你四奶奶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柳树沟大哭了一场，等村里的人找到她时，她已哭昏了过去。后来她小姑子师范毕业参加了工作，两个小叔子也都大了。你小凤姑十二那年，有人给你四奶奶提亲事，她公婆也劝她把孩子撂下，自己再成个家。你猜你四奶奶怎么说？”
牟红梅：“怎么说？”
红梅妈：“你四奶奶说：‘爹、妈！这些年翠敏伺候二位老人不周不全，还是对弟弟、妹妹不上心？’公婆摇头说：‘没有哇！’你四奶奶说：‘没有，我就不走，赶我也不走，当初我就说了，我要替你宪林伺候二老，我说一句当一句，说两句当一双。’后来有一个媒婆又去提媒，硬是让你四奶奶给轰了出来，打这根老婆子说一不二的名声是闯出来了。闺女，你说她老人家的钱，你们能不收？敢不收吗？”
牟红梅感慨万千地说：“妈，四奶奶真是好老太太，真是让人好敬佩！哎！妈，四奶奶家的小凤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红梅妈叹了口气：“哎，你四爷爷牺牲的转过年来，你小凤姑生疹子没生好，死了！”稍停红梅妈：“哎，闺女呀，刚才咱娘俩说了个半截子话，让妈陪你去东港？”
“嗯！”
“去东港做什么？”
“妈！拉设备还短三百块钱，我想去东港找我初中的同学赵春霞借借。”
“闺女！就没有别的辙了？”
牟红梅叹口气：“妈，不是没有别的辙，我们怕东家集资，西家借钱会影响电器厂的名声，所以就不想在村里再想办法了。于勇想去上夼他舅舅家借，让我拦下了。妈，看着他害愁的样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比刀子割还难受，所以我想明天去趟东港找春霞帮忙想办法，如果不行的话，妈就得陪我去趟俺大姨家！”
红梅妈：“好！明儿陪俺闺女去，，省得俺闺女心里比刀子割还难受！”
牟红梅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头扎进炕边搂住母亲的脖子：“妈，您说什么哪？”
娘儿俩咯、咯、咯地笑了。
翌日清晨。
一轮红日喷薄欲出。
银杏树村南的黄土路上。
牟红梅母女俩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候车。
一辆公共汽车徐徐停稳，母女二人上车。
公共汽车拖着长长的尾尘向前方驰去。
市区，马路上。
公共汽车溶入川流不息的车流。
东港汽车总站。
站里、站外，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牟红梅扶着母亲走进候车大厅，在候车椅子上坐了下来。
牟红梅对母亲说：“妈，您就在这等我，我不回来，您可千万别挪地方！”
红梅妈：“去吧，听俺闺女的。”
汽车站里。
公共汽车进进出出。
往来旅客熙熙攘攘。
天近午。
牟红梅无精打采地说：“春霞去南方上货了，据邻店的人说至少也得四五天才能回来！”
红梅妈看着一脸焦躁、无奈的女儿说：“走，去你大姨家，让她先倒三百块钱使使！”
母女二人起身步出候车大厅。
市区，一居民楼三楼门外。
牟红梅按响门铃。
屋内。
红梅的大姨妈闻声开门。
牟红梅：“大姨，您好！”
大姨妈笑逐颜开：“啊！是红梅呀，怎么你妈……”
站在牟红梅身后的红梅妈叫道：“姐！”
大姨妈：“老二，我还当着你没来呢？快！快进来！”
三人谦让进屋，换好拖鞋，客厅坐下。
大姨妈端来茶壶、茶杯和水果张罗着。
牟红梅看看挂钟，又看看母亲。
红梅妈：“姐，你先别忙活了，有点事求你。”
大姨妈一愣：“哟，看你一本正经的，谁和谁呀，还说个求字，什么事儿，说！”
红梅妈：“姐，俺姐夫呢？”
大姨妈：“嗐！大东他老丈人从乡下来市立医院做手术，你姐夫看亲家去啦！哎，老二，到底什么事还得找你姐夫，快说，别让我上火！”
红梅妈：“姐，红梅他们的电器厂进设备，钱不够，想跟您借三百块钱使使！”
大姨妈：“什么时候使唤？”
“最迟明天下午，今天能带回去更好！”牟红梅抢先回答。
大姨妈：“红梅，你们的电器厂办在哪里？多大的规模？”
“大姨，电器厂是村里办的，现在刚起步。”
“啊！咱银杏庄办起工厂来啦？哎呀，这个张大春还真有两把刷子”说着话大姨妈有些为难地说：“红梅，非得这一天二日的，等到下礼拜二就晚了？”
红梅妈接口道：“怎么了姐，有什么为难的吗？”
大姨妈：“按说娘家村办工厂，我这个吃银杏庄的饭，喝银杏庄的水长大的闺女应该有一份热，发一分光。可就是太急了，原先我寻思下个礼拜二，你姐夫发了工资，不够再和大伙借一借，凑起来让红梅来拿。红梅，今儿是礼拜四，到下个礼拜二，只有五天的时间，你就不能等等？”
牟红梅：“大姨，凤山二工局给联系的设备，后天不带现款去提货，人家就处理了。现在村办企业这么多，二手设备抢的抢，夺的夺，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遇得着！”
红梅妈：“姐，不方便就别为难！”
大姨妈：“大东他老丈人来市立医院做手术，一个钱也没带。大东来家拿钱给他老丈人交了押金。昨天又回来划拉了四百块，说是要买血。这会儿家里就剩下百十块钱看着门。好啦！不说啦，咱们先收拾着做饭吃，等你姐夫回来让他给想想办法。”说着话，走进了厨房。
牟红梅沉思。
大姨妈画外音：大东他老丈人来市立医院做手术，一个钱也没带。大东来家拿钱给他老丈人交了押金。昨天又回来划拉了四百块，说是要买血……说是要买血……说是要买血……
红梅妈愣愣地看着女儿：“闺女，怎么啦？”
牟红梅站起来：“妈，你和大姨妈在家吃饭吧，我去维涛家看看，让他帮着解决解决。哎！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红梅妈疑惑地：“维涛？维涛是谁？”
牟红梅趴在厨房的门框上：“大姨，我出去有点事，吃饭就不用等我啦！”
厨房里，大姨妈边忙碌着边说：“红梅急什么？吃了饭再去！”
牟红梅边换鞋边说：“不啦！大姨，别等我，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东港市中心血站。
血站门口停靠着几辆轿车、面包车、客货两用车。
几个人进进出出，互相点头打着招呼。
中心血站大门前。
牟红梅行色匆匆地直奔大门口。
牟红梅冲上台阶冲进大门。
傍晚。
夕阳衔山，西边天际涂满橘红色的晚霞。
公共汽车上。
牟红梅神色疲惫地把头靠在母亲的肩窝里，轻轻地摸着母亲的手。
红梅妈爱怜地问：“闺女，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啦？怎么气色这么不好？”
牟红梅摇摇头。
红梅妈：“你跟人家说过什么时候还人家吗？”
红梅妈：“妈！不用还！”
红梅妈惊奇地问：“怎么？不用还？怎么回事儿？”
牟红梅把嘴凑近母亲耳朵……
片刻。
红梅妈惊道：“你……你……”
牟红梅神色坚毅地说：“妈！答应我跟谁都不能说，只有咱娘儿俩知道就行了。”
红梅妈拍拍女儿的头顶，默默地点了点头，两行泪水顺颊而下。
夕阳西下，晚霞红遍了半边天。
银杏庄村南的公共汽车站点。
于勇不停地来回走动，并不时地向东翘首眺望。
公共汽车驶来，在站牌处缓缓挺稳。
车门开处，牟红梅扶着母亲走下车来。
于勇迎上前来扶住红梅妈的胳膊：“大妈！你老辛苦了！”
红梅妈：“勇啊！跟大妈客气什么？”转向牟红梅道：“红梅跟勇子去厂里去吧，我自个先回去，可早先家去吃饭啊！”
牟红梅一扫满脸的疲惫之色，神情活泼，兴奋地说：“好！遵命！”遂转向于勇：“厂长同志，属下牟红梅不辱使命！”
于勇激动地说：“红梅，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要把厂子办好，我一定能把厂子办好，请你相信我！”
牟红梅忽闪着两只美丽的眼睛看着于勇，含情脉脉地说：“我相信！”
歌声起：
一缕暖暖的春意，一腔无言的情怀。
没有信誓旦旦，没有刻意表白，
无怨无悔是世上最真挚的爱。
曾有过多少憧憬，曾有过多少期待，
坎坎坷坷真情不移，风风雨雨痴心不改，
无怨无悔是世上最真挚的爱。
花儿离不开阳光的雨露，
人儿需要宽容理解，
只要付出倾心的真情，
枯萎的花儿也会重开。
无怨无悔是世上最真挚的的爱。
爱是无疆的承诺，爱是至高的境界，
有爱人世间才有温暖
有爱才会青春常在，
无怨无悔是世上最真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