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勇洗罢脸,擦着脸回到房间:“二哥,说吧!今晚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周二顺打趣的说:“哎呀伙计,快别瘦驴拉硬屎啦,你什么站式我还没有数?随便什么东西能填饱肚子就烧高香啦!”
于勇:“这可不是兄弟不请你,是你自己不愿吃!”
周二顺:“好哇!兄弟,等咱们厂子办大了、红火了,你不请二哥还不算呢!”
于勇把床头柜收拾好,打开提包取出几个半干的冷馒头、少半瓶辣椒酱和三个鸡蛋。
周二顺:“兄弟,你就吃这个?辛亏还有几个鸡蛋!”
于勇:“二哥,你吃的什么?”
周二顺:“馒头、咸菜、白开水!我不敢吃辣的,虽说下饭,可也上火!”
于勇:“说起这鸡蛋……哎!你知道我在船上碰见谁了?”
周二顺:“你碰见谁了,我怎么会知道?”
于勇:“我在船上啃冷馒头,啃着啃着就睡过去了,有人给我往身上盖棉袄,我醒来一看,原来是牟中汉家里的三妈!”
周二顺:“哎?中汉三婶怎么也在船上?”
于勇:“中汉三爹、三妈老两口子到淑娥二姑家打发外甥闺女出门子,回来时也上了天山轮。三妈看我冷,还在啃馒头,就去拿件小大衣给我盖上,又拿来一大缸子开水,还给了我六个鸡蛋。我在车上吃了三个,这三个留给你!”
周二顺不无感慨的说:“兄弟,行啊!豁上命干吧!连中汉三叔、三婶这些说溜话不害牙疼,弄根洋火棍都当成是金簪的人都知道疼你、关心你,这说明你人缘好,咱银杏庄的老少爷们信得过你。兄弟!二哥没看错你,跟着你干跟对了!”
于勇感激地说:“谢谢二哥!二哥,等厂子红火了,兄弟一定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在锦湖大酒楼请你去撮一顿!”
周二顺:“兄弟你先别拿大地方的山珍海味熏我了,赶紧扎箍扎箍这会儿的肚子吧!”指指肚子又说:“你听听,这里面打鼓已经打了老歇了(好长时间)!这家旅社是一对退休的老乡开的,我把馒头、鸡蛋拿过去让老乡给咱热乎热乎,就着辣椒酱吃馒头,再来两碗白开水,嘿!太美了!”
周二顺说罢,拿起馒头、鸡蛋往外走去。
床沿上,于勇倚在铺盖上,双手托着头默默地想着心事。
周二顺回来在对面床沿上坐下:“兄弟,有什么心事儿?”
于勇坐起来:“二哥,你在电话上说的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周二顺深叹了一口气:“原来我想等吃完夜饭再跟你说。好吧,你着急,我就跟你说吧!兄弟,情况有些不妙啊!原先咱省西北三个县的电业局用的是咱家的货,我去回访时发现,华为线路器材厂的供销人员就住在那里。我一、一征求意见时,这三个电业局的口吻一样,说咱家厂子小、没名气,以后不会再跟咱签合同了。”
于勇神色坚毅地站了起来,底气十足地说:“二哥,咱不是在家议论过吗?这是意料中的事儿。咱们厂子小是真的,没名气也不假,但咱们目前的产品质量是过硬的!”
二人议论着。
旅社的女主人,一个五十岁开外的头发花白但身板硬朗的老妇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小周,开饭啦!”
于勇、周二顺赶紧起身寒暄,接过托盘,把托盘上的饭菜拾掇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上。
摆放着一盘馒头、两碗鸡蛋挂面、三个鸡蛋、两碟小菜。
周二顺:“大姨,您这是……”
旅店主人微笑着说:“吃吧!出门在外光吃几个冷馒头怎么行?以前让你在这儿吃,你非要跑到外面吃,外面的饭好?菜好?”
周二顺:“不是,是怕给大姨添麻烦!”
旅店主人:“别说啦,大姨给你们煮了两碗鸡蛋面,快趁热吃了!吃饱饭多少歇会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们吃吧,我过去了!”
于勇:“大姨,我叫于勇,和周二顺是一个单位的。来的时候,您不在服务台那儿,吃过饭我就去登记!”
旅店主人:“不急!你们吃饭吧!吃过饭我过来给你登。”说着话走出房间。
房间里。
于勇、周二顺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边吃边议论。
饭罢,二人放下饭筷。周二顺抹着嘴巴说:“兄弟,等咱厂子像模像样了,我一定要来好好答谢答谢大姨!”
这时,旅店主人走进来:“答谢什么啊?不见外吗?乡里乡亲的用得着这么客气?”
于勇:“请问大姨贵姓?府上是……”
旅店主人:“我免贵姓张,还什么府上?老家是凤山县高湘公社湘河村。”
于勇:“大姨,咱们还真是乡里乡亲的。说起来从俺那儿到你府上湘河是四、五十里地,其实就是一座狮子山隔着,山前山后就是了。张大姨,这是我的介绍信。”
张阿姨:“小于啊!大姨的眼不得劲,来,我看看,你自己登一下吧!”
于勇接过笔和旅客登记薄,俯下身子仔细填写着。
张阿姨:“小于啊!听二顺说,你们办的这厂子挺不容易的。我姑爷姓方,是市电业局技术室主任,不知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
于勇放下笔和旅客登记薄感激的说:“张大姨,太好啦!虽然订货不归技术室管,但供货单位的产品性能、质量是要经过技术室鉴定、签字的。”
周二顺放下手中的报纸:“兄弟,你真是好人缘。我在这儿待了半个多月,大姨没说这个茬,你一来,大姨就主动提出来了。哎!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心雨手里有没有新设计的产品?”
于勇:“你的意思是……”
周二顺:“有新设计的更好。即使还没有产品,也可以把图纸拿来,让大姨的姑爷给咱鉴定鉴定、参谋参谋!”
于勇:“二哥,你说的有道理!”
张阿姨:“看你们害愁的样子,大姨心里也着急。姑爷那边我去说,这忙我帮了!”
于勇:“大姨,我去服务台往家里挂个电话,让家里人早点过来!”
张阿姨:“去吧!快去吧!”
凤山县上村医院,病房,上午。
苗心雨躺在病床上,心雨妈在旁照料着。
苗青山站在病床前用手背试着女儿的额头:“小雨,还烧不烧了?”
苗心雨:“早就不烧了。爸,是你们不让我出院,要是你们让我出院,我新设计的产品样品也拿出来了!”
苗青山:“不急、不急,好好养养吧!身子骨养的壮实了,干起工作来也有劲!”
苗青山话音未落,牟红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怎么样?心雨,好些啦?”
苗心雨撑起身子:“早好啦!红梅,你怎么来啦?家里有事儿?”
苗青山夫妇跟牟红梅打着招呼,并为牟红梅搬过一个小凳。
牟红梅:“没事儿,放心吧!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快躺下!快躺下!”
苗心雨:“不对!红梅你别骗我,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一定有事儿。于勇、二顺哥他们在外地出差,我又在这儿躺着,你一个人又是厂里又是厂外的,怎么会有空来这儿?快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不告诉我,我也不躺下。”
牟红梅:“心雨,我不骗你,真的没有事儿!我也不坐了,我来看看你,顺便来拿资料室的钥匙。”
苗心雨:“拿资料室的钥匙?怎么回事儿?”
牟红梅:“昨天于勇到了南泉。”
苗心雨:“不是二顺哥在南泉吗?于勇怎么也去了南泉?”
牟红梅:“是二顺哥打电话把他叫去的。昨天晚上九点,于勇打电话回来,让你把新设计的产品图纸送到南泉电业局。他说人家电业局要对咱厂和华为厂的产品进行设计和性能方面的鉴定,哪家产品胜出,以后就有哪家企业供货。你这阵子病了,只好我去送。把钥匙给我。”
苗心雨听罢“忽”的一下从病床上跳下地来,三下两下脱掉病号服,打开床头柜取出衣服就往身上穿。
牟红梅:“心雨,你要干什么?”
心雨妈:“小雨,你疯啦?”
苗心雨什么也没说,穿好衣服换上鞋抬头对苗青山说:“爸,您去住院处把帐结了吧,我要出院,我要去南泉!我和红梅先走,你结了账再和我妈回去吧!”
牟红梅:“心雨,你还病着呢,你怎么能去?”
苗心雨:“走吧,我已经好了。再说图纸是我设计的,你去有很多地方说不明白,这可是决定咱们厂生死存亡的大事。南泉是大城市,又是沿海城市,如果咱设计的防腐产品能通过,东南沿海的电业部门都会用咱的货。红梅,我太兴奋了!”
牟红梅:“心雨,我明白。可你的身体?”
苗心雨:“没问题!走,咱俩赶快去赶车。”转头对苗青山夫妇说:“爸、妈,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的办理吧!”
苗青山高声叫道:“小雨,等一等!”走到女儿身旁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苗心雨。
苗心雨推辞着:“爸,我不要,我到厂里支几个钱就行了。”
苗青山拉过女儿的手,把钱塞到苗心雨手里:“一码归一码。你出差在厂里支钱,这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穷家富路嘛!路上买点可口的补养补养。”
苗心雨:“谢谢爸!谢谢妈!再见!”
两个姑娘一阵风似地离去。
心雨妈:“你就是能惯她,由着她的性!”
苗青山:“孩子们干的是正事、是大事,能不由着他?我没本事提前跑到前面看看,不过我能估摸个差不多,咱银杏庄的电器厂一定能在他们这些年轻人手里舞弄大发了。”
心雨妈:“能不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雨现在没好利索。”
苗青山:“我也知道她没好利索。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要紧的事你不让她去,那简直比拿刀割她的肉还让她伤心!”
银杏庄公路客运站点。
一辆公共汽车徐徐停稳。
苗心雨、牟红梅先后下车。下车后二人急急往村里赶去。
牟红梅边走边说:“心雨,你前头走后,我立即往南泉挂电话,让于勇和二顺哥到火车站接你。”
苗心雨:“嗯!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