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勇:“好!不提了,都记在心里吧。”
牟红梅悄悄地捅了苗心雨一把:“看看你这个小彪样,我说怎么弄得又黑又瘦的,不要命啦?”
苗心雨感激地看了牟红梅一眼,亲热地把身子偎进牟红梅怀里。
于勇环视了一下众人:“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号,唐总说了如果心雨新设计的产品明年五一能形成生产规模,整个东北市场就都是咱们的啦!”
众人鼓掌欢呼:“太好啦!太好啦!”
苗心雨站起来:“我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图纸分解好、晾晒好。各车间、班组争取在春节前把分配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供销保证按标准供料,春节后马上试产,五一前后形成生产规模不成问题。”
于勇兴奋地说:“好!大伙还有什么意见?”
众:“没有啦!”
于勇:“没有啦,就按苗工刚才说的办。”
众:“对!苗工。咱们自己的工程师!”
苗心雨含羞的白了于勇一眼:“你都胡嗙些什么?”
众人起身离开厂长室。
苗心雨站起来又坐下。
于勇:“有事儿?”
苗心雨:“有事儿!”
“什么事儿?说!”
“我明天上午要请假!”
“请假?”于勇为苗心雨添了杯水送到对方手里:“请假干什么?”
“东山埠俺表姐给俺介绍了个对象,明天上午俺妈领俺去看人。”苗心雨低着头小声说:“就请一上午!”
于勇机械地说:“请假看人!请假看人!”
苗心雨放下水杯,瞪着一双美丽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于勇:“听我爸说,你明年开春要去登记,五一结婚?”
于勇点点头。
稍倾。
于勇问道:“心雨,男方是哪里的人?多大啦?在哪干什么?”
苗心雨:“是东山埠的人,在双惠农机厂上班,比我大两岁。”
于勇:“心雨,我一直不敢问……也不好意思问,大柳夼的柳豪杰是怎么回事儿?”
苗心雨:“于勇,这档子事儿,请你不要再提了,我恶心。等以后我心情好了,会一一告诉你的。于勇,明天的事儿到底行不行?”
于勇喃喃道:“去吧!祝你幸福!”
苗心雨站起来:“于勇,我回来两年多了,我已没有了什么奢望,只是想问问你,关于那幅画你从没想过要弄个清楚明白?从没想过听听我的解释?”
于勇微微摇摇头:“心雨,说心里话,我不仅想过,而且有时候这个念头还很强烈。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也就不动这个念头了!”
苗心雨拿起桌上的挎包低声说:“于勇,我也祝福你们!”说完,眼噙泪花,低头走出厂长室。
厂长室。
于勇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发愣。
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
银杏庄电器厂厂长室。
于勇正和牟红梅核实着什么。
苗心雨身着工作服走了进来。
牟红梅站起来:“心雨,来,快坐下歇会!”
苗心雨边脱工作服边说:“不坐啦,我来告诉一声,明天起我就不来厂里上班啦!你俩忙吧,我走了,厂里有事打发人招呼我一声。”
牟红梅拉住苗心雨:“又耍彪了,怎么回事儿?”
于勇愣怔怔地说:“心雨,到底怎么回事儿?”
苗心雨平静地笑着说:“好事儿!”
于勇、牟红梅异口同声地问:“好事儿?什么好事儿?”
苗心雨高兴地说:“我要出门子啦!好日定在阴历二月二十六,满打满算还有八天时间,还不好回去收拾收拾、置办置办?”
牟红梅:“你这个小彪闺女,还抢我头里去了。好!等你走那天,我去帮二婶打发你出门子。哎!等我走那天,你可一定要回来打发我,听见没有?”
苗心雨搂住牟红梅:“放、心、吧!忘不了!”
于勇默默地说:“离五一还有……二十三天的时间!”
苗心雨转回身:“放心吧!我的任务我一定完成。你们忙吧!我走了!”
于勇、牟红梅拉住苗心雨的手:“心雨,祝你幸福!”
苗心雨:“我也祝你们幸福!”
夜,乌云掩月、万籁俱寂。
老银杏树下。
苗心雨哭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村头上。
于勇默默地向老银杏树下走来。
老银杏树下。
苗心雨听见脚步声止住了哭泣声。
于勇身影近了……近了……
苗心雨悲怆地喊道:“哥,是你吗?”
走近的于勇:“心雨,是你吗?”
苗心雨忘情地一头扑进于勇的怀里,哭喊着:“哥,真的是你吗?”
于勇紧紧地搂住苗心雨。
苗心雨拼命地吻着于勇……
忽然,苗心雨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挣脱出于勇的怀抱,擦擦眼泪、理理头发,平静下来道:“于勇哥,对不起,我……”
于勇痛苦地说:“心雨,再有不几天,你就要离开银杏庄、离开电器厂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要我为你做什么也可以提出来?”
苗心雨:“哥,谢谢你!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只是想在我出嫁那天你去送送我,远远的在东山埠桥头送送我、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勇:“心雨,我答应你。我在东山埠桥头送你、看你!”
苗心雨搂住于勇的脖子在于勇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哥!”转身往村里跑去。
苗心雨画外音:“苗心雨,你一定要离开银杏庄、离开于勇,这对你是一种解脱,对于勇也是一种解脱……”
春天的一个早晨。
银杏庄苗青山家门口,门楣上挂着大红彩绸。
门里门外。
男男女女。
进进出出。
堂屋,苗心雨房间里。
牟红梅、苗心萍等几个姑娘正在帮苗心雨打扮。
院子里。
心雨妈忙里忙外地招呼着众人往外搬新被、嫁妆。
堂屋,正间地上。
苗心国、苗心东正在圆桌旁陪着男方来搬嫁妆的人喝酒、吃饭……
苗青山从外面进来坐下:“心国、心东,这送客的规矩你们俩都知道吧?”
苗心国:“二叔,放心吧!咱本家本档的姊妹出门子,我送过好几个呢!不就是少说话、少喝酒,拉足架子巧应酬,吃了进家饭,带着日头往回走么?”
苗青山哈哈一笑:“小子,行啊!心东,跟你心国哥学着点!”
苗心东:“放心吧,二叔!我不怎么的,可有个好哥哥领着,掉不了价。”
银杏庄村南黄土公路上。
男方搬嫁妆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往东开去。
于勇推着自行车,向银杏庄苗青山家门口看去。
银杏庄苗青山家门口大街上。
鞭炮劈劈啪啪地响起来。
一群人拥着一身红装的苗心雨缓缓地走出来。
大街上,苗青山把女儿抱上苗心东的自行车后座:“心东、心国,送妹嫁郎,稳稳当当,启程吧!”
苗心雨神情抑郁:“爸、妈,红梅姐、心萍妹,大家都回去吧!”
黄土公路上。
于勇上了自行车,一哈腰,自行车箭似的冲了出去。
东山埠桥头。
于勇找个隐蔽地方放好自行车,走到桥南头的深水潭旁,站定。
东山埠桥北公路上,两辆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蹬过来。
苗心东带着苗心雨在前。
苗心国带着大红花包袱包着的洗脸盆在后。
东山埠大桥上。
苗心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四下张望。
东山埠大桥南头。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苗心雨看见桥下水潭边的于勇,默默地点点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桥下,水潭旁。
于勇怔怔的看着过去的苗心雨……
许久,猛地冲上桥头,向着远去了的苗心雨使劲地挥着手。
东山埠村,新郎家门口。
街门门楣上方悬挂着大红彩绸。
大门上贴着大红喜联。
上联:鱼水情深姻缘好;
下联:琴瑟和谐福寿长。
横批:天作之合。
新郎家门口,大街上。
众宾朋、亲友、围观的街坊邻居纷纷夸赞苗心雨的端庄、大方、青春、美丽!
新郎的父亲和家人忙替苗心国、苗心东接过自行车,寒暄着往家里让。
新郎家的女眷中,一年轻姑娘接过苗心雨手中的大红花包袱,另两个年轻姑娘左右搀扶着苗心雨向大门口款款走去。
大门口两边的鞭炮噼噼叭叭地响起来。
新郎家院子里。
一对大红椅子上放着一口大红箱子。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新郎的父亲笑容可掬地手执擀面杖挑开箱子后,又使擀面杖起发起发箱子里的东西,顺手把一个用大红纸包着的红包放在箱子的上面。几个本家媳妇忙把箱子、椅子搬进新房安放好,取出被褥铺在炕上。
堂屋门外。
新郎的母亲手里拿着两个用红绳捆在一起的白面莲籽,先送到新郎口里,新郎大咬了一口,又送到苗心雨口边。
苗心雨面无表情的用嘴唇吻了一下,并没有咬下去。
新郎愕然。
新郎母亲愕然。
众亲朋、宾客愕然,继而:“哈……新娘子害羞啦……”
苗心雨低着头,扭身往新房走去。
新房门外。
一中年妇女手执羊角锤,在门旁上方钉着挂门帘的钉子。一边钉一边念叨:“一钉金、二钉银、三钉聚宝盆。”钉好钉子后,抻开大红门帘先往左边的钉子上挂去,边挂边继续念叨:“左边挂、右边挂、来年生对胖娃娃。”
众人鼓掌叫好。
当日午后。
银杏庄电器厂厂长室。
于勇坐在写字台后出神。
牟红梅推门进来,见状一愣。
听见声响,于勇回过神来:“红梅,有事儿?”
牟红梅坐下来:“你答应联小张校长的校服钱,怎么忘啦?”
于勇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你不说起来,我还真的忘了!”
牟红梅忙起身上前,揉搓着于勇的头说:“彪吗?你不痛,人家还痛呢!”
于勇抬头看着牟红梅,伸手抓住牟红梅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真痛吗?”
牟红梅:“不痛!不痛!你使劲敲!”
于勇:“回头你把现金支票开好,给农行打个电话,明天上午去把钱取回来!”
牟红梅:“于勇,你不给人家一天假吗?”
于勇:“你要一天假干什么?”
牟红梅抽出手,撒娇的打了于勇一下,说:“你说干什么?这两三天咱就要去登记,五一结婚,我不去请俺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来打发我出门子?”
于勇笑着说:“好!好!给你一下午的假,让你去请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来打发你出门子,我去银行取钱!”说着话,抓起来牟红梅的手吻了一下。
牟红梅四顾无人,低头在于勇脸上使劲亲了一下:“真坏!”跑出了厂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