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银杏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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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男子不经意地说:“我是到这儿来出差,顺便来逛逛商场。”

卫丽萍态度热情、言行得体地说:“难怪呀!像您这样有品位长得又体面的人外出购物怎么会一个人哪?大哥,我姓卫,叫卫丽萍,现在我就自荐给您当一会儿秘书吧!说话呀大哥,是自己来一套还是想给嫂夫人来一套?”

男子:“好!那么就请您为鄙人当一会儿秘书,帮我代代眼、参谋参谋!”

卫丽萍认真地说:“大哥,咱这儿的摊位是出了名的三实摊位!”

“三实摊位?”男子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个三实?”

卫丽萍:“为人老实、买卖诚实、货真价实。大哥,小妹有言在先,货不上眼一切免谈,看上眼了就不用争讲,标价多少就是多少,决不要谎,这几年来我们就是这个卖法。”

男子被卫丽萍的热情、直率感染了,遂笑着说:“卫丽萍,通着你这实在劲,我自己来一套,再给我老婆和闺女一人也来一套。知道吗?做生意的人没有愿意自报家门和姓名的,可是你敢,好吧,冲着你的实在劲,来帮我选选吧!”

卫丽萍:“大哥,您的您自己选,小妹给你参谋参谋就行了。嫂子和小侄女的,要是大哥信得过我,我来给她们选,包您满意,回去嫂子和孩子也满意!”

男子:“好!好!谢谢您!”

卫丽萍:“请问大哥,嫂子和侄女的身高、三围、肤色?”

男子钦佩地说:“小卫,你太专业了、太专业了!”

二人说着话,卫丽萍为男子挑选了一套藏蓝色三件套的西装。

卫丽萍:“大哥,请进试衣间试装!嫂子和侄女……”

男人推开试衣间的门,转身说:“我老婆身高一米六七,肤色白皙,胸围、臀围说不上,比你能略胖点;我女儿七岁,身高一米左右,体重二十公斤,皮肤也挺白的,就麻烦你给她们一人挑选一套吧!”

试衣间的门从里面关上。

摊位上。

卫丽萍低声跟牟海说着什么。

牟海指指试衣间。

卫丽萍使劲地摇摇手。

试衣间的门开了。

男人身着新装神采奕奕地走出来。

男人:“怎么样?”

牟海、卫丽萍及四周的摊主、顾客都把目光对准男子连声夸好。

卫丽萍上前替男人整整衣领、抻抻领带,不无夸奖地说:“大哥,小妹太幸运了,真没想到这套衣服比量着大哥的身材做的还合体。你自己看看,再让大伙看看,多精神、多气派?我不说大哥自己也有数,这简直就活脱脱一个中国的王心刚、日本的高仓健,就大哥的气质风度,我敢说,就是伦敦、巴黎的绅士也相形逊色!”

男人换下新装兴奋地说:“行了,别硬夸我了,赶紧结账吧!如果我老婆、孩子的拿回去试穿不理想,可别说我回来找你!”

卫丽萍:“放心吧,大哥!嫂子的我给选了一件黑貂皮大衣、红狐皮领子;小侄女的是一件英国最流行的公主冬装,白色裘皮上装、棕色裘皮裙子、紫红色的高筒鹿皮靴,包管她们满意!”

男人:“一共多少钱?”

卫丽萍:“一共一万两千一百二。大哥是大主顾,小妹少拿一百二,怎么样大哥?够意思吧?”

男人拉开提包,把钱一摞一摞的取出来。

牟海喜滋滋地收着钱。

卫丽萍笑容可掬地说:“大哥,不好意思,请问您在何处高就?不介意吧?”

男人:“不介意!不介意!”说着话从兜里掏出名片递给卫丽萍,说:“这是我的名片。”

卫丽萍双手接过,端详有顷:“谢谢大哥,原来大哥是东北电网供应处的李科长!”

男人:“见笑了!你二位以后有机会可去单位找我。告辞!再见!”

牟海、卫丽萍:“再见!再见!大哥慢走!”

男人离开后。

牟海高兴地说:“如果天天都有这么个老客多好哇!”

卫丽萍:“哪这么多老客?尽想好事。可是不管怎么说,只要咱铺下身子好好地干,挣几个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牟海:“怎么样,今天大发利市,咱们到怡心阁啜一顿?”

卫丽萍:“老海,咱不去怡心阁不行吗?那里太贵了!”

牟海:“为什么不去?咱又不是天天去吃!”

卫丽萍:“老海,你离家四年多了?”

牟海:“嗯!四年零四个月了!”

卫丽萍:“咱不攒几个钱回去看妈、看妹妹啦?还不好回去结婚?”

牟海:“好!好!听你的,嫌贵咱就不去吃了!”

卫丽萍:“老海,说心里话,我真想早点跟你结婚。可是一想,结了婚就得到东港去,这里我妈、我哥怎么办?哎!愁死人了。这要是有一大笔钱给他们存起来就好了!”

牟海:“放心吧,老天饿不死没眼的野鸡!钱会有的,咱俩拼命的挣。”

卫丽萍高兴地说:“好!老海,你真是个好男人,今晚咱俩去买点东西到我那里去啜一顿吧!怎么样?”

牟海:“好极了!”遂四下一顾,低声说:“今晚在你那里吃完我就不走了!”

卫丽萍:“为什么不走?”

牟海:“我、我、我要留下来陪陪你!”

卫丽萍眉毛一挑,厉声低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没出息,我告诉你老海,姑奶奶早晚是你的人,你不用像个猴子似的急在这一时,别看姑奶奶平常里口大哈哈、啪啪嗒嗒的,可不是个乱七八糟的人。你今晚敢起那个意,看我以后还搭不搭理你!”

牟海陪着笑:“行!行!听你的,俺吃饱饭就走,行了吧?”

卫丽萍笑着点了点头。

翌年、腊月末的一个下午。

夕阳的余辉给银杏庄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黄土公路上。

一辆双排座的客货两用车拐下公路,向银杏庄驶去。

红梅妈家街门口。

汽车停下。

牟海西装革履,手提大皮包下了车,跟司机摆摆手,往家里走去。

客货两用汽车徐徐转弯开走。

几个村民在背后指指点点。

“哟!这不是牟海吗?怎么回来啦?这八成是发了财回来过年吧?”

“发财?就他那个德行?这一走就是五年多,连个信也不往家里捎!”

“看见没有?走时光棍一条,回来一条光棍,过了年就三十啦!”

牟海走到院子里,四下环顾,遂大声吆喝:“妈!妈!我回来啦!”

屋里炕上。

红梅妈闻声一个激灵,转身趴到窗台上,隔着玻璃看到儿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还回来干什么?你还有家、还有妈吗?”

牟海进门把大皮包放到炕上,抱住妈流泪道:“妈,别生气,都是儿子不好,我怎么能没有家、没有妈呢?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红梅妈:“你怎么五年多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牟海:“我怕妈和红梅看见信生我的气!”

红梅妈推开牟海,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牟海:“不是我一个人回来,还能……噢,妈,您老有儿媳妇啦!”

“怎么不一块儿回来?”红梅妈不解地问。

“妈,明年五一前她才能来,来了就结婚。”牟海算计着说:“今天是阴历腊月二十八,阳历二月十五,正好还有两个半月!”

红梅妈下炕穿上鞋:“混账东西,说,吃点什么?”

牟海拦住母亲:“妈,天还不黑,不忙做饭!我先告诉你,儿子这几年在外面的情况,好不好?”

红梅妈生气地说:“怎么?明天又要走?”

牟海陪着笑脸:“妈,还生气吗?这次回来就不走啦,永远在家伺候您!”

红梅妈:“我寻思又要走呢?有的是时间,吃着饭慢慢地跟妈说!”

牟海:“哎!妈,别费事,儿子又不是外人。”

“费什么事?”红梅妈边往厨房走边说:“东西都是现成的,鸡鸭鱼肉都有!”

牟海:“现成的?鸡鸭鱼肉都有?”说着话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厨房里。

电冰箱、液化气灶具、高压锅等一应俱全。

牟海一愣:“妈,鸟枪换炮啦?这可都是些高档玩艺!”话说到此窜出厨房,来到炕间地上,端详着电视柜里二十一寸的彩色电视机,又忙窜进厨房:“妈,这彩电、冰箱、液化气都是名牌货,哪来的?”

红梅妈边忙活边说:“哪来的?都是勇子送来的!这吃的、用的、花的,不用****一点心!”

牟海:“全是他送的?”

红梅妈:“混账东西,这些年你不在家,要是没有勇子照顾我,妈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

牟海:“妈,这些年我在津口跟人搭伙做生意,多少也弄了几个钱!”

红梅妈:“我不图稀你发财,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哎!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牟海心知有异,忙问:“妈,红梅呢?出门子啦?嫁给于勇啦?”

红梅妈转头望了望儿子,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低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牟海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拉住母亲:“妈,怎么回事儿?红梅怎么啦?”

红梅妈哽咽着说:“你妹她走了快三年了!”

牟海呆住了,有顷又急问道:“妈,俺妹她……她……她是怎么走的?”

红梅妈:“别问啦!吃过饭,我再告诉你!”

牟海哭着说:“妈呀!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不告诉我,我能吃得下去吗?”

红梅妈关掉液化气,摘下围裙,娘俩来到炕上。

红梅妈边掉泪边说:“八五年阴历三月初一,勇子和你妹妹去镇上登记,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没抢救得过来……”

牟海听罢放声大哭:“红梅!红梅!哥对不住你呀!哥不是人,我的好妹妹呀!”边哭边狠揪自己的头发。

红梅妈:“别哭啦!哭也哭不回来!”

牟海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下:“妈的,都是于勇这小子妨的。从小妨死了妈,这长大了又妨死了没过门的媳妇。”

红梅妈恼怒地说:“住嘴!混账小子,听听你都胡嗙些什么?你寻思于勇愿意这样吗?自打你妹走了以后,勇子三天两头往这里跑,问寒问暖、送吃送穿,没有他你妈还不知能不能活到如今呢?”

街门外。

于勇手提提包开门进院,转身关上街门。

“妈!听说俺哥回来啦?”说着话推门进屋。

炕上。

牟海怒气冲冲。

红梅妈白了儿子一眼,道:“勇子来啦!快过来,上炕暖和暖和。”

说着话赶紧下了炕。

于勇来到炕旮旯:“哥,回来了?”说着话把提包放在桌子上。

牟海瞅了于勇一眼:“你来干什么?”

于勇炕沿上坐下:“听街坊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你,也看看妈!”

红梅妈推着于勇上炕:“上炕!上炕!你哥俩坐着说会儿话,我去弄两个菜,你们好好喝一顿,五六年没坐下了!”

于勇转身拉开提包:“妈,再有两天过年了,我给您捎了套衣裳回来,还有一双皮鞋。”

红梅妈:“勇啊!你给我买了好几套了,我一个老婆子能穿多少?再可不许买了,啊!”

炕上。

于勇、牟海炕头一个,炕尾一个,盘着腿喝着闷酒。

红梅妈盘腿坐在于勇身边。

饭桌上。

几个菜没动多少,两瓶西凤酒已干了一瓶,另一瓶也喝了一半。

二人都有些醉意,话也多了起来。

红梅妈轻轻地拍了一下于勇道:“勇啊!酒喝多了伤身子啊!都少喝点吧!”

于勇:“哥,怎么弄?妈说不喝啦!”

牟海硬着舌头:“喝!怎、怎么不喝啦?今天咱俩把、把这两瓶酒顺、顺出来,正好一人一瓶,谁、谁也不欺负谁!来!干、干啦!”

于勇扭头看看红梅妈,说:“妈,俺和俺哥这些年了也没好好的喝一壶,今天俺俩就把这半瓶光出来吧!”说着话,拿起酒瓶为牟海斟上,又给自己斟上。

红梅妈看看于勇,又看看牟海,脸上流着泪珠:“看看你们哥俩,炕这头一个,炕那头一个,两条汉子,一对光棍,妈心里是个人受的滋味吗?”

牟海结结巴巴地说:“妈,不是跟你说了吗?再有两个半月,我就要结婚啦!”

于勇:“哥,嫂子是哪儿的人?什么岁数?”

牟海:“是津口郊区的,比、比我小三岁!”

红梅妈:“哎!早先张回来吧!眼看着三十岁的人啦,还不好当爹?”

牟海看了看于勇,结巴着说:“兄、兄弟,红梅的事儿,妈、妈已经跟我说了。你、你也该成个家了!”

于勇默默地摇摇头,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吱声。

牟海看着于勇,道:“兄弟,我、我跟你说话,怎、怎么不放声?不愿搭理我?”

于勇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下,双眼蕴泪:“哥,别说了,自打红梅走后,我心里就再也没有成家的念头!”说着话泪珠顺颊而下。

红梅妈、牟海也唏嘘不已。

红梅妈郑重地对于勇说:“勇啊!你也听见了,你哥再有两个月就要张媳妇了,你怎么个打算法?自打梅子走后,有多少人给你提亲?你总是不应当!当时,妈也想这婚姻讲的是个缘分,也就没强着你。你哥明年开春结婚,说不得你也得给我领回个闺女来!”

于勇:“妈,别逼我好不好?”

红梅妈生气地说:“勇啊!你明年要是再不给我领个闺女回来,这个门你也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