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四合、雷声隆隆。扫地风不时地旋起草屑、杂物、尘烟,肆无忌惮的向前掠去。
简易的柏油公路上。
一辆大型客车在风中奔驰着。
车厢内。
牟海招呼汽车司机道:“郭师傅,这天就要下雨了,停停车,我上车厢顶去把服装蒙上,顺便让大伙都下车方便方便!”
客车向路边靠去,徐徐停稳。
司机跳下车,打开后备箱,拖出毡布。
牟海下车,沿车后的铁梯往车厢顶爬去。
司机一边用绳子把毡布拴好,把绳头甩给牟海,一边叮嘱说:“注意安全,啊!这该死的风也太大了。”
雷声轰响、狂风怒吼。
牟海一人根本无法把毡布盖好。
车厢里。
一个秀气、年轻又有些泼辣、精干的女子跑下车来,抬头往车上望去。
客车车厢顶上。
牟海趔趄着,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手忙脚乱。
女子二话没说,手抓扶手沿梯凳,噔、噔、噔地往车厢顶上爬去。
车厢顶上。
二人边盖边把绳子甩给车下的司机,司机迅速地栓绳打扣……
车厢顶上。
牟海边盖毡布边问:“他们都在车上干什么?怎么你一个女的上来了?”
女子:“他们都在车上打勾级。怎么?我一个女的不行吗?”
牟海:“不是不行,就是觉得……”
女子说:“觉得什么?那些家伙上来我不放心,我看见他们心烦!”
大风中。
二人把毡布蒙好,并和司机一起上下用绳子揽好。
“咔嚓”一个炸雷。
女子一惊,失足从车厢顶上摔下来。牟海一把没拉住,遂大声喊道:“丽萍!丽萍!卫丽萍……”边喊边迅速地爬下车厢。
公路边,客车旁。
女子已经昏晕过去。
车上的人纷纷下车,围拢在女子身旁。
牟海跪在女子身旁,边摇晃边喊:“丽萍!卫丽萍……”
众人也焦急地喊着:“卫丽萍,醒醒!卫丽萍,醒醒!”
柏油路远处。
一辆银白色的面的开过来。
牟海立即赶到公路中央打手势示意司机停车。
面的停下来。
牟海上前:“师傅,麻烦一下,帮忙把这个伤员送到前面的医院里,多少钱都行!”
面的司机把车靠近卫丽萍,下车看了看:“好!快把伤员抬上车,我看她左胳膊可能是骨折了,你们轻一点!”说着话把车门拉开。
众人七手八脚把卫丽萍抬上车。
牟海对大客司机说:“郭师傅,请你把车开到商厦大库里面。”又对同车人说:“到了大库烦各位把我和小卫的货卸下来,交给管理处老安。拜托了!拜托了!”说完钻进面包车。
面的象离弦之箭,向前方驶去。
津口铁路医院。
病房里。
卫丽萍头上绷着绷带,左臂打着石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牟海手提点心、水果推门进来,来到卫丽萍床前就急呼呼地问:“怎么样啦?”
卫丽萍:“还能怎么样?你一两天也不来看看人家,是不是心里就没有我这个人?”
牟海坐下来擦了把汗:“天地良心哪,姑奶奶,你可冤死我啦!”
卫丽萍装着生气的样子:“冤死你了?你告诉我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牟海:“我说了,可不准你生气啊!我把你的摊位给退了,货全部摆挂在我得摊位上,临时让小田的妹妹给咱照料着。”
卫丽萍脸上一喜,立即装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哎!我说老海,你不经过我同意就兵合一处、将搭一家?这货你搬到你哪儿去了,我这个人你不想也搬过去?”
牟海红着脸低声说:“怎么不想?就怕你又要瞪眼扒皮的!”
卫丽萍眼神一转:“老海!”
牟海:“你又要干什么?”
卫丽萍:“附耳上来!”
牟海俯下身,把耳朵凑到卫丽萍嘴边:“说吧!”
卫丽萍脖子一挺,在牟海腮上猛亲了一口:“你这个傻瓜蛋子,恨死姑奶奶了!”
牟海愣了愣,回过神来,捧住卫丽萍的头狠狠的亲了两下。
卫丽萍兴奋地大喊大叫:“好哇!老海,你敢欺负姑奶奶,等姑奶奶好了……”
牟海急忙捂住卫丽萍的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就不怕人家听见了笑话?我都觉得一麻一麻的!”
卫丽萍幸福地笑着说:“不怕!怕什么?还是个男人呢?我是你未婚的老婆,你是我未婚的男人,有什么一麻一麻的?哎!老海,今天是几号?”
牟海:“五月六号。怎么挂着给你妈、你哥送生活费?”
卫丽萍点点头,神色黯然的长叹了一口气。
牟海:“叹什么气?昨天我把摊位打理好,就替你送过去了!”
卫丽萍:“我妈没问我怎么没回去?”
牟海:“哪个当妈的能不挂着儿和女?我告诉伯母,丽萍跟人家搭伙去了温州,上完货后还要去趟广州,考察考察南方市场,得些日子回来。老人还真的相信了。”
卫丽萍感激地说:“老海,你真好!”
牟海:“好什么好?你能少嗔我几回就行了。不说话了,闭闭眼,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卫丽萍顺从地闭上眼。
牟海悄悄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日夜地守在这儿伺候你。等你出院时,把你伺候的又白又胖,好领着你去东港回凤山看妈、看小妹。丽萍,说真的我真的想妈和红梅了。”
卫丽萍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牟海。
牟海:“怎么了?想吃什么吗?说!我去买!”
卫丽萍俊俏的眼上噙着泪珠,忽然高声说:“我想吃你!我想吃你!”幸福的泪珠滚落下来。
午后,银杏庄电器厂。
工人们陆续来上班。
林世贵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周凯见状走出传达室:“世贵,喝多了吧?来,到我铺上躺一会儿!”
林世贵结结巴巴地说:“大叔,放心吧,没事儿。这点小破酒还能撂倒我?”边说边趔趄着往铸造车间走去。
铸造车间。
坩埚炉下炭火熊熊。
林世贵东倒西晃地换上工作服。
苗心东:“世贵啊!喝这么多酒能行吗?”
林世贵舌根发硬,瞪着眼:“怎么不行?”
苗心东:“这要是出了问题可是一大堆钱哪!弄报废了,谁负责?”
林世贵结结巴巴地说:“放心吧!能出什么问题?出了问题我负责,行不行?”说着话拿起大钢勺,伸到坩埚里就往外舀铜水,吓得几个工人赶紧躲开。
苗心东一步上前去夺林世贵手中的大钢勺。
林世贵横里一挡,钢勺里的铜水迸出,有几滴洒到苗心东腿上。
苗心东大叫一声,痛苦的瘫倒在地上。
林世贵吓傻了眼,酒也醒了,轻轻地放下大钢勺,奔向苗心东。
工人们也奔了上去。
于猛大叫:“哥。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电器厂厂长室。
于勇奔了出来。
电器厂技术室。
苗心雨奔了出来。
于勇大声吆喝:“快把车开过来!”
大头车开到铸造车间门口,众人把苗心东抬上大头车。
司机:“厂长,到凤山还是上东港?”
于勇:“世宽、小猛,你俩跟去护理,去东港市立医院。”
林世宽、于猛跳上车,大头车开出电器厂大门。
电器厂院子里。
工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的要求厂里罚款;有的要求降薪;有的说应该开除……
于勇平静了一下情绪:“别吵吵了,都回去干活吧!铸造车间心东哥治疗期间,大伙应该自觉,下班后,大伙都过来开个会,顺便安排一下铸造这边的临时负责人。”
工人们陆陆续续走向各自的车间、班组。
于勇、苗心雨默默地走进厂长室。
于勇给苗心雨倒了一杯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苗心雨:“于勇,刚才的事儿你有什么想法?大伙的意见你也听见了!”
于勇认真地问:“心雨,如果你是厂长你会怎么处理?”
苗心雨:“不能不承认这是一次较为严重的安全事故。除了世贵个人的问题外,这也暴露了我们偏重于优质生产而忽略了安全生产教育的弊端。咱们应该狠抓安全生产教育的薄弱环节,制定相应的措施和纪律……”
电器厂大门外。
林世贵回家把老婆叫到厂里来了。
电器厂厂长室门外。
林世贵刚想推门进去,被老婆一把拉住。
电器厂厂长室里。
苗心雨:“你别净听我说,快谈谈你的意见吧!”
于勇:“世贵哥中午喝多了酒才出事的,平常他不是这样的人。工作上任劳任怨、没言没语,从不计较重活、轻活,不能一犯错误就一棒子打死、说开除就开除。”
苗心雨默默地点点头。
于勇继续说:“这开除得有理由……”
厂长室门外。
林世贵夫妇神色慌张。
厂长室里。
于勇继续说:“如果是因为喝醉了酒出了事故,被厂里开除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再有哪个单位还能用他?上有老、下有小,离家远点离不开,咱再不要他,他还怎么富起来?所以,我的意思跟你基本一致,不开除,狠批评,不仅让他本人吸取教训,全厂上下都应该吸取教训。回头全体会上,强调一下工作纪律,工作期间,任何人不准喝酒。”
苗心雨:“好!我完全同意!”
厂长室门外。
林世贵夫妇推门而入。
林世贵拉住于勇的手歉疚地说:“兄弟……厂长,我不是人,你煽我两巴掌吧!”
于勇笑了:“世贵哥,煽你两巴掌能解决问题?这要靠自觉!”
林世贵:“兄弟,放心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要是在喝酒……”
林世贵的老婆拦住丈夫的话头:“别说了!起咒发誓的有什么用?咱于勇兄弟和心雨妹妹不开除你,你就得听说听道地好好干活,改了那些臭毛病,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起咒发誓最是恶心人。”
于勇笑着说:“嫂子说的对!世贵哥到车间干活吧!”
林世贵的老婆拉着苗心雨的手说:“兄弟、大妹子,以后他要是再奓刺,你们不好意思弄他,告诉我,看我怎么整他!”说着话瞪了丈夫一眼:“还不去上班!”
林世贵:“厂长、心雨,我上班去了!”
于勇:“去吧!”指指凳子:“嫂子,你也坐吧!”
林世贵老婆:“兄弟,不坐啦!你们都是些大忙人,我不在这儿打搅你们啦!”
林世贵老婆告辞,走出厂长室。
津口市铁路医院、卫丽萍病房,傍晚。
牟海手提食盒推门进来:“姑奶奶呀,开饭啦!”说着话来到床头柜前,打开食盒:“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鲳鱼、这是糖醋排骨!”
卫丽萍刚要侧身爬起来,牟海急忙道:“谁让你自己起来,看把你给能得!”说着话俯下身去轻轻地把卫丽萍扶起来。
卫丽萍:“老海,这天天鸡鸭鱼肉的,得花多少钱?我不吃,我要出院。”
牟海认真地说:“出院可以,不出院咱还能老待在这儿赖着人家?”
卫丽萍嗔怪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替我办理出院手续?”
牟海严肃地说:“我告诉你,你不除掉石膏,我决不为你办理。”
卫丽萍心焦地说:“老海,那得花多少钱哪?我出院在家慢慢养护不行吗?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我妈有病,我哥残疾,你逼我在这儿待下何时是个头?”
牟海把筷子递到卫丽萍右手上:“吃饭吧!你放心,你的钱打不过点来,不是还有我吗?在船厂打了两年工,又跟你们倒腾了一年多的服装,钱不成问题!”
卫丽萍:“不是要领我回家看妈、看妹妹?”忽顿悟言语有失,脸都急红了。
牟海:“哎!姑奶奶,你刚才说什么?”
卫丽萍白了牟海一眼:“说什么?你说我说什么了?”
牟海嬉戏道:“你敢再说一遍?”
卫丽萍:“说就说,怎么啦?回家看妈、看妹妹,看妈、看妹妹!”
牟海认真地说:“丽萍,身体要紧,千万不能使小性子。钱不够,晚点回去看妈、看小妹,我可不愿意给他们领回个有残疾的儿媳妇和嫂子。我估摸着顶多再倒腾个三年二载的就可以回家了!”
卫丽萍点点头,夹起一块清蒸鲳鱼送到牟海嘴边:“老海,你也吃!”
牟海轻轻地推开筷子:“你吃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卫丽萍:“胡扯!你吃不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牟海把筷子拉到嘴边品了品,慢慢夺下筷子,把鱼块送进卫丽萍嘴里。
卫丽萍就势把身子偎在牟海怀里,眼里噙着幸福的泪花:“老海,你以后不会抛弃我?”
牟海轻轻地弹了一下卫丽萍的鼻头:“不会,我发誓!就怕你要离开我。”
卫丽萍狠狠地剜了牟海一眼:“不会说话!”
时值隆冬。
上午、津口市某商厦。
服装摊位前客流涌动。
牟海、卫丽萍热情亲切地招呼着顾客。
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牟海、卫丽萍摊位前挑选着服装。有顷,拿不定主意。
卫丽萍上前亲切地说:“大哥,我观察您多时了,看来您是位有素质、有品位的高级白领,或是有身价的老板!”
男子:“过奖!过奖!”
卫丽萍凑近男子:“大哥,要来买套上档次的服装,怎么不带着夫人来参谋参谋?”眼神一转:“即使不便带夫人,也应带着秘书来代代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