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暑气渐退。
银杏庄电器厂,于勇的二层小楼上。
房间里。
红梅妈为两个孩子盖好毛巾,放下蚊帐,拿着小马扎子来到走廊上纳凉。
隔壁牟海、卫丽萍房间里亮着灯光。
房间里。
卫丽萍低声对牟海说:“他姑父去深造这几年可是把咱两口子累了个不轻!”
牟海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说:“累点累点吧,也累不坏!再说,就你累、我累?心雨妹妹不累?妈不累?”
卫丽萍:“哈,老海,行啊!你还挺有人情味的!”
牟海白了卫丽萍一眼,没有吱声。
卫丽萍靠着牟海躺下:“还别说,这几年家里外头跑着,我还真是受益不少,不仅工资高、提成多,厂里的大多数供销渠道和关系都掌握在我手上!哎,说句笑话,如果我想让厂子玩不转连两个月都不用,你信不信?”
牟海抬高声音说:“闭上你那张乌鸦嘴。熊娘们,什么话都敢说,就不知道自己多大能耐,整天价云山雾罩的!”
卫丽萍也抬高声音说:“多大能耐?好哇,老海!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大能耐。”
室外走廊上。
红梅妈一愣,立即陷入沉思。
翌日上午。
卫丽萍从电器厂出来,径直往老银杏树下走去。
银杏树下。
卫丽萍掏出手机按、接电话。
卫丽萍与一五十上下的男人通电话:“……嗯!对!对!听我的信。再见!”
卫丽萍与一四十上下的男人通电话:“……嗳!对!明白就好,就这样。再见!”
卫丽萍与一三十上下的男人通电话:“…… 嗳!嗳!没有我的话,谁说也不行……”
省委党校。
企业高管培训班。
教室里。
于勇正在埋头学习,不时地掏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
手机响起。
于勇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喂!心雨吗?”
银杏庄电器厂厂长室。
苗心雨对着话筒 :“哥,你好吗?……嗯!……嗯!都挺好的。……嗯!能不想吗?你就不想?”
省委党校企管班教室里。
于勇:“想!想!你说得对,能不想吗?……忍一忍吧!再有一个多礼拜就结业了。……厂里怎么样?……啊!……啊!这就好!”
银杏庄电器厂厂长室。
苗心雨欲言又止:“哥!啊,没什么!再见!再见!”扣死电话。
于猛走进来。
苗心雨:“小猛,有事?”
于猛心事重重地问:“嫂,俺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苗心雨示意于猛坐下,问:“小猛,有什么事儿吗?”
于猛:“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
苗心雨吃惊地问:“就是什么?小猛,快说怎么回事儿?”
于猛:“嫂,昨天彩凤她妈来看彩凤,到咱爸那儿去坐了会儿。两个老人说起厂里的事儿,彩凤她妈告诉咱你爸说最近厂里不太正常,原材料供应不太及时,仓库的产品也有些积压。咱爸听了挺焦急的,让我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苗心雨:“小猛,你丈母娘是怎么知道的?”
于猛:“二顺嫂的娘家跟彩凤娘家是邻居,二顺嫂走娘家时跟彩凤他妈说的。”
苗心雨:“小猛,回去告诉咱爸,没有什么事儿。嗯,你哥再有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于猛站起来:“哎!嫂,我去问过石头了,他想到厂里去上班,可是张大新不让去!”
苗心雨点点头:“好,等以后再说吧!”
夜,小楼上。
牟海、卫丽萍房间。
电视机前,牟海正在看电视。
卫丽萍进房,重重的跌坐在沙发里,一脸得意。
牟海调小了电视音量,转头问道:“喂!我问你,这些日子厂里发生的一些事是怎么回事?”
卫丽萍斜倚在沙发上白了牟海一眼:“厂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知道?”
牟海:“你是供销负责人,这原材料供不上来,库里产品积压,你怎么会不知道?”
卫丽萍坐正身子,挨近牟海,道:“市场这么大,咱又不是独霸行,咱能左右得了?等咱妹夫回来解决吧!”
牟海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卫丽萍:“是不是你搞的鬼?”
卫丽萍:“云山雾罩的,我有那么大的能耐?”
傍晚,银杏庄电器厂。
一辆红色的士徐徐地停在大门口。
于勇走下车,提着行李向大门口走来。
红色的士缓缓开走。
传达周凯迎上前来:“勇子,回来啦?”
于勇亲切地说:“回来了!伯,辛苦了!身体还好吧?”
周凯:“叫你挂挂着,我身体挺好的。快回家看看吧!”说着话朝着小楼上大声吆喝道:“桂英、心雨,你们看谁回来了?”
于勇:“伯,我回去了,回头见!”言毕,快步向小楼上走去。
小楼上。
红梅妈、苗心雨领着两个孩子迎上来。
苗心雨接过于勇手中的行李。
于勇:“妈,您好吗?”
红梅妈笑容可掬地说:“好!好哇!可回来了。小海,叫姑父,小静,叫爸爸!”
小海稚嫩地叫道:“姑父!姑父!”
于静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叫:“姑父!”逗得红梅妈、于勇、苗心雨三人大笑。
于静瞪着两只美丽的眼睛惊愕、疑惑地看着三个大人。
红梅妈拉着于静的手,指指于勇道:“小静,乖,这是爸爸,快叫爸爸!”
于静躲到红梅妈身后,怯生生、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于勇高兴地蹲下身子,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使劲的亲了几口后,问:“小海,说,想姑父不想?”
小海:“想!”
“小静!想爸爸不想?”
“想!”
“说,哪里想?”
两个孩子都天真地拍着自己的心窝。
小海勾住于勇的脖子神秘地说:“姑父,奶奶、姑姑都想你啦!”
于勇:“小海,奶奶、姑姑怎么想?”
小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天真地说:“奶奶用嘴想,净说勇、勇!”
红梅妈、苗心雨大笑。
于勇:“小海,告诉姑父,姑姑怎么想?”
小海:“姑姑怎么想……怎么想?啊!对啦!姑姑用眼想!”
于勇:“姑姑用眼想?”
小海:“用眼想!用眼想!”
于静也奶声奶气地学着说:“用眼想、用眼想!”
于勇:“胡说!眼会想人吗?”
小海:“小海不胡说、小海不胡说!姑姑想姑父就掉眼泪啦,姑父你说,姑姑是不是用眼想?”
于静:“用眼想……”
于勇、苗心雨、红梅妈三人大笑。
于勇家,餐桌旁。
一家五口正在吃晚饭。
苗心雨对于勇说:“还喝点酒吗?”
于勇正在沉思。
红梅妈:“喝什么喝?早早吃了饭,你们早早歇下,要喝等明天中午或者晚上把小静她爷、她姥、姥爷都请过来大伙一起喝。”
于勇抱起小海放在腿上,边夹肉给小海边问:“妈,俺哥、俺嫂不在家?”
苗心雨边往红梅妈碗里夹菜,边伺理着于静说:“哥、嫂出差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该回来了。”
于勇:“怎么?哥、嫂都出差了?”
苗心雨:“前些天,厂里供销失调,哥、嫂都出发了,连轴转了几天,情况才基本好转。前天中午,哥打电话来家说这三两天就回来,嫂子昨天清早打来电话也说这三两天就回来。”
于勇感慨地说:“辛苦咯、嫂了!”
红梅妈陷入沉思,耳畔响起了卫丽萍的声音:“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大能耐!”
苗心雨一愣:“妈,你怎么啦?”
红梅妈一惊,欲言又止。
于勇关切地问道:“妈,哪里不舒服?”
红梅妈摇摇头:“没什么!你俩快点吃,两个孩子上我那儿。小海、小静,走!咱们看电视去!”
一级公路旁边的芳草地大酒店。
广场上。
各式轿车、面包车成排成行
酒店里,灯火辉煌、座无虚席。
大酒店的清华阁雅座间里。
于勇、周二顺正陪客人用餐。
席间。
一微胖谢顶的中年人半真半假地说:“于厂长,咱们合作多年,且合作愉快,可厂长先生从没像模像样地招待过我们一次。这次,大本文凭到手,省党校企管班结业,今晚怎么说也得让我们心满意足、不虚此行啊!”
众客人随声附合。
于勇微笑着说:“宋主任,你们是客人,你们说怎么个招待法才能使各位心满意足,不虚此行?”
宋主任:“于厂长,听说贵地的巫山温泉闻名遐迩、别具风格,今晚饭后能否陪我们去欣赏、消费一下?”
于勇沉吟道:“啊……啊……当然可以!不过,宋主任……”
宋主任:“各位,看来今晚想让于厂长作陪是不大可能的事了,不行,还是咱们自己去吧!”
席上一位客人:“于厂长,开不起钱我开,怎么样?于厂长,你今天不陪同我们去,我们只好自己去了!这样的话,朋友之间说得过去吗?”
周二顺:“厂长,你就陪各位去趟吧!人家林世仁那儿客户来了,不是去洗温泉就是去神怡阁,今天怎么也不能扫了客人的兴。”
于勇:“二哥,今晚你陪客人们去吧!回头我还有点事儿。”
周二顺:“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什么事儿都爽快利落,今儿是怎么啦?”
宋主任嘿嘿一笑:“周会计,别说了,既然于厂长有事儿就不勉强了,我们自己去!”
于勇无奈且尴尬地说:“好!破破例吧!宋主任,您可是赶着鸭子上架呀!”
宋主任笑着说:“谢谢于厂长赏脸!不过今天你要亲自驾车去,让周会计和你的司机先回去,怎么样?”
于勇:“好!”转向周二顺,道:“二哥,饭后你和小杨把帐结了,打车回去吧!”
周二顺点点头:“兄弟,这就对了!”
巫山温泉。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建筑别致,苍茫夜色里灯光辉煌、五彩缤纷,摇滚乐、流行曲、江南丝竹、不绝于耳,宛若人间仙境,酷似九天神阙。
广场上。
轿车、吉普车、面包车各按车型排列整齐。
两辆轿车徐徐驶近广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驶进车位,停下。
于勇等人从车上走下,向大楼的旋转门走去。
大厅里,灯火通明。
粉红色的窗帘把落地大窗遮的严严实实,一群男女在摇滚乐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扭动着身子,跳着、舞者。
二楼,包厢、茶座、录像、舞会应有尽有。此处轻歌曼舞,彼处丝竹绕梁,处处透着柔情蜜意、纸醉金迷。
三楼灯光绯红昏暗,雾气腾腾……
于勇等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堂的吧台前,办好手续。
一群服务员立即涌上来,依偎在客人怀里,半拖半扶地向三楼走去。
走在后面的宋主任在一位服务小姐的搀扶下向前走着。在楼梯入口处与一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姑娘相遇。
宋主任停下脚步,瞪着一双牛蛋似的眼睛问:“请、请问这位姑娘,能为我提供一下服务吗?我可以多付小费的。”
搀扶着宋主任的服务小姐不满地嘟嘟着小嘴,娇嗔道:“先生!”
白衣姑娘神色严肃,不卑不亢地说:“对不起,先生!我是这里的杂役,只负责送水、打扫卫生,从不为任何客人提供服务。”言毕转身离去。
宋主任在服务小姐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悻悻离去。
大堂临窗处。
于勇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拿起茶几旁报刊架上的一份东港日报仔细地浏览起来。
白衣姑娘走近吧台,手持茶壶来到于勇身前大大方方为于勇斟了一杯茶:“先生,请喝茶!”
于勇微笑着客气地说:“谢谢你小妹妹!”
白衣姑娘一愣,抬头看了看于勇:“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于勇放下手中的报纸,友善地看着白衣姑娘:“怎么?这样称呼不好吗?”
白衣姑娘看了看于勇,娇羞地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从我在这里打工,从来没有人叫我一声小妹妹,他们不是叫我小姐,就是喂喂地招呼、使唤着。没想到……”
于勇:“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聊聊?”
白衣姑娘:“好的,可是……”
于勇:“没关系,只要不耽误你工作就行。我姓于,干钩于。小妹妹。你贵姓?”
“大哥,我姓纪,叫纪若兰!”
于勇往外挪了挪身子说:“来!小妹妹,坐下来说话!”
纪若兰:“啊!不用。大哥,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纪若兰微笑着说:“大哥的言行举止和别的客人不一样,而且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我一下子就猜出来大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于勇也笑着说:“小妹妹是怎么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