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福、乔禄:“老爷,我们不去谁照料您的饮食起居?”
王信:“二位好兄弟,放心回去吧!大人有我们呐。”
乔仲:“记住!除了家里的人外,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老爷的行踪。”
乔福、乔禄马上施礼道:“小的遵命!老爷,您保重,二位大人也保重。”
王信、方永甫还礼道:“谢谢二位兄弟,一路平安!”
乔仲:“去吧!”
乔福、乔禄:“是!”调转马头,顺着岔道扬鞭而去。
官道上。
乔仲对王信、方永甫道:“二位,咱们也该走了。”
王信、方永甫:“遵命!”
三人一抖马缰,挥鞭催马向前方奔去。
三人三骑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南京城。欧阳驸马府,门前。
一公差打扮的人跳下马来,神色疲惫的看了看天。
红日当头,日已近午。
公差上前对守门的家院打拱道:“劳驾各位!兄弟是湖广布政司衙门的公差,前来府上投书,烦请通报一声。”
一家院:“啊,是湖广来的?好!您稍候。”
驸马府。欧阳伦书房。
家院进内禀报:“启禀驸马爷,湖广布政司投书人求见。”
欧阳伦放下手中书卷:“快些让他进来。”
欧阳伦书房。
投书人进房单膝跪地:“参见驸马爷。”
欧阳伦面色和蔼的:“无须多礼,起来吧!一路辛苦了,你家大人可好?”
投书人:“谢驸马爷。”站了起来,边呈上信札边说:“我家大人很好。”
欧阳伦:“来人!”
一家院闻声而入:“驸马爷有何吩咐?”
欧阳伦指着公差道:“这是湖广布政司衙门的公差,你速去安排一下歇处和伙食,餐后等我回信。”
家院:“是!”
公差:“谢驸马爷!”
家院偕公差一同离去。
书房里。欧阳伦拆阅信札。
史近山画外音:“驸马公雅鉴,见字如晤,下官顿首。西北走动可谓顺利之至,六年多来并无一丝纰漏,可喜可贺。然,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为未雨绸缪计,尚请驸马公将京里动向示下,以防患于未然。再者,事之初擢升于正道,非明智之举。其属正统一族,处事迂腐,且极好标榜,实非公、我初衷。一旦事露,不可收拾。故除初次启动在湖广转运司趸装外,再未与于正道打过任何关节。周保所押之货,皆由各转运司趸装转出后,再拆装运至西北等地,驸马公大可放心!”
书房里。
欧阳伦阅毕来信,沉思有顷。
遂铺纸、研墨、挥毫,刷刷点点,写起信来。
欧阳伦画外音:“史大人钧鉴,惠书拜读,雅意尽悉。大人鼎力之助,本宫铭记五内。大人远虑卓识,本宫深以为然。迄今为止,京师尚无任何动静。若有风声,本宫即着人赴湖广拜谒顺禀!”
夜。月似圆盘,光如柔水。
喧闹了一天的小镇安静了下来。
小镇酒楼里。
乔仲、王信、方永甫正在喝酒取暖。
乔仲:“此次奉旨私查暗访,二位千户可知其中之难吗?”
王信、方永甫二人一愣。
王信道:“大人,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既以身许国,生死尚且置之度外,纵是有些许难处又有何妨?”
方永甫紧接王信的话说:“王大哥说的一点不差,纵是有些许难处又有何妨?”
乔仲呷了口酒,微微摇了摇头:“二位千户说的不错,可二位想过没有此次暗访的几处不利之处?”
方永甫看了王信一眼道:“大人,我等愚昧,不知有何不利之处?请大人示下。”
乔仲压低声音说:“二位请想,朝廷三令五申严禁茶盐私运,可私运者大有人在。这些人若无仗恃,就是大有根底的权势人物,好查吗?再者,眼下时值隆冬,并非盐茶购囤、储运季节,须慢慢访查,把握蛛丝马迹。倘一招不慎,露了行藏,势必打草惊蛇,给查访带来诸多不利。”
王信:“大人说的极是。哎,大人,时值岁末,就没有思念高堂、阖府团圆的念想?”
乔仲:“圣命在身,身不由己,这也正是做臣子报效国家的时候!”
方永甫点点头:“大人说的是,我们哥俩仍会像数年前跟随大人赴云南时一样,心里只有圣命和朝廷。”
王信真诚的说:“跟随大人外出,我兄弟长了很多见识。虽说此次暗访可能会有不少艰难险阻,不过有大人在身边,我们心里坦然的很呢!”
乔仲笑道:“好!来,二位,咱干了这杯!”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乔仲:“从明日起,咱们直奔武夷山区,先访福建、江西,再转道湖广。请二位记住‘机变’二字,‘机变’最要紧。”
王信、方永甫:“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上午。寒风劲吹,飞雪弥漫。
古道上,空旷寂寥,罕见人迹。
神威镖局的镖师老齐风尘仆仆的,像一头穿行在沙漠里的骆驼,艰难的跋涉着。
风越刮越紧;雪越下越大。
老齐不时的停下身来回头张望,并不断地挥袖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古道上,风雪弥漫处。
三子鬼鬼祟祟、时隐时现的尾随在老齐的身后。
风雪交加,天已过午。
乔仲三人策马来到一江南小镇。
江南小镇。
街面上风绕雪裹,行人寥寥。
乔仲三人来到镇上。放眼望去,大街两旁的店铺已关门停业,大门上张贴者大红春联。
乔仲对王信、方永甫道:“二位,咱们失计较了!”
王信:“大人,此话怎讲?”
乔仲:“咱们只顾查访,可能在江西境内就把日期弄错了。谁知到了湖广治下赶上了过年,这店铺歇业祭神,咱们到何处栖身用膳?”
方永甫:“咱们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
小镇大街上。
乔仲三人信马由缰,顺着大街从西往东走。
大街东首道北。一坐北朝南临街的酒店铺面前,一伙计模样的人正在清扫铺面前的积雪。酒店门楣上书“兴隆老店”四个大字。两盏新挂上的大红灯笼正随风轻轻摇晃。酒店大门两旁张贴着一副大红春联。上联:酒醇饭香君子居;下联:老店兴隆客来投;横批:宾至如归。
乔仲三人店前下马。
乔仲一拱手道:“请问小哥,这么早小镇上的店铺怎么就关门歇业了?”
店伙计:“客官真会说笑话,今儿是腊月二十九日,小建过年,明儿就是大年初一,怎说这么早就关门歇业了?”
乔仲点点头:“哎!忙糊涂了。敢问小哥,别的店铺都关张歇业,为何宝号还开门经营?”
店伙计:“若在早几年,各家店铺都是大建过年,二十九关张,小建过年,二十八关张。关张后,除了正月初二或初五祭了文武财神开张外,任何一家酒店都闭门谢客。自打于知府上任以来……”
乔仲:“于知府?可是麻州知府领湖广盐茶转运司的于正道于大人?”
店伙计:“正是!这于大人上任以来,行下告示晓谕治下,不论府、县、镇里,官私酒店、饭庄,必须一处地面留下一家店铺,通宵达旦、升火暖灶。从每年的腊月年前歇业关张起,到大年初三止,由掌柜的主持,以防老弱病残、无家可归者前来投宿、就餐,一切费用由官府支付,每年各家店铺轮值,今年轮值的是敝号。就小的看,二位绝不是走投无路、无家可归的人,怎么这大过年的……”
乔仲接过话头:“我三人乃经商之人,为给东家讨要一笔债务,耽误了行程,无法赶回家乡与家人团聚,只好请小哥打扫一间上房,准备下一些饭菜,过了正月初三,我们便走,我们多付些银两!”
店伙计放下扫把,接过三人手里的马缰绳:“客官请!轮值三日是不收费的!”
三人随伙计进店。
兴隆老店通间里。
摆放着七、八张八仙桌,每张桌旁摆放着几条春凳。
乔仲三人来到通间,寻一副座头坐好。店伙计及时送来饭菜、杯、酒。
通间另一端桌子旁。
老齐正在喝着闷酒,神色苦愁抑郁,不时把眼光向乔仲三人处撩过来,收回去,边喝酒边叹粗气。
店外。风雪中。
一个腰挎腰刀的塌鼻子的汉子高声吆喝:“店家!店家!”
店内。
老齐身子猛一激灵,忽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抢过桌子上的腰刀。
老齐略一沉思,又放下腰刀,慢慢的坐了下来。
店门口。
店伙计张罗进一个人来。
来人正是塌鼻子的镖师三子。
三子凑向老齐的桌子。老齐紧张的把腰刀抓在手里。
三子装着不看见,边解下自己的腰刀放在桌子身上,边说:“老齐,你真******不仗义。要走,你也该跟周大哥打个招呼吗?咱们枉为老乡了!”
老齐猛干了一杯酒,抬头看看三子,没吭声,只是粗粗地叹了一口气。
三子接着说:“自打你不辞而别后,周大哥心里很不过意,硬逼我出来寻你。大哥说了,老齐回来,咱们兄弟啥话也不说了;要是不会来……”
老齐急忙问:“怎么样?”
三子转头瞅了瞅乔仲三人,悄悄地掏出一张银票亮了亮:“大哥说,如果你不回去,这两千两银票就是你的酬金和赏银。你说大哥够意思吧?”
乔仲三人若无其事的喝酒……
乔仲三人的耳朵和眼睛一时也没放过老齐和三子。
店伙计端来饭菜、杯、酒。
店伙计来到三子和老齐处:“这位客官就在这里用吗?”
三子:“我们哥俩是老相识,就在一起喝几杯吧!谢谢啦!”
店伙计:“不客气!”摆放好后,点点头:“客官慢用,有甚吩咐,吆喝一声。”
三子:“啊!小二哥,请便吧!”
店伙计离去。
老齐有些意外地问:“怎么?周大哥……”
三子向乔仲三人处望了望:“不说啦!不说啦!喝酒。”
老齐抬杯与三子碰了一下,二人仰脖干了一杯。
乔仲三人边喝边说。乔仲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了“有戏”二字。王信、方永甫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子二人继续喝酒。老齐渐渐不胜酒力。
三子低头四顾,趁老齐伸懒腰之际,迅速掏出一小纸包在桌面下偷偷打开,将药末倾于掌心,在给老齐斟酒时将药末倾于老齐酒杯中。
三子的举动已被邻桌的乔仲三人看得清清楚楚。三人对视冷笑,也不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三子举杯道:“来!老齐。咱兄弟干了这杯,垫补点饭食好睡下,交了子时兄弟再给你拜年。”
三子、老齐干了杯。老齐口齿不清的说:“饭,我……我就不吃了!你自个吃吧,我去睡了。”
老齐边说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抄起腰刀就往外走。
三子急忙上前扶住老齐,并把银票塞给老齐,道:“把银票收好!”
老齐结结巴巴的说:“哎!哎!谢谢周大哥!谢谢三子兄弟!”
二人趔趔趄趄的离开通间。
酒店、客房。
老齐踉踉跄跄地扑到床上,放下腰刀,仰面朝上,呼呼睡去。手里紧紧拽着银票。
三子退后两步,歪着头瞄了老齐片刻,脸上露出一丝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