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甫边策马边以手加额:“老天哪!这些祸国殃民的罪囚,你也助他们顺风顺水吗?看老天爷也是吃了人家的贿赂的!”
王信:“方兄,老天若助奸人,实无天理,实无天理呀!”
官道上。
二人二骑,快似流星,绝尘而去。
江面上。
五桅大船顺风而下,疾若奔马。
驿站前。
王信、方永甫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驿站门口。
王信、方永甫亮出锦衣卫腰牌,在驿站卒引领下,直奔驿站内。
驿站门口。
王信、方永甫翻身上马,与送出门口的驿丞打个招呼,拨马如飞而去。
江面上。
五桅大船里,万虎等人正在兴高采烈地饮酒。
万虎呷了一口酒:“哈!哈!岸上这俩呆鸟,再也没法赶到咱们前头去了!他们就是铜浇铁铸的总得吃饭,睡觉吧。就是不吃不睡,那两匹马也得累得趴下,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哪!”
众人哈哈大笑。
官道上。
王信、方永甫边催马疾驰边掏马背上褡裢里的干粮充饥。
奔驰中,二人分身换乘另一匹马,骏马嘶鸣,四蹄腾空,如飞而去。
江面上。
五桅大船的航速慢了下来。
正在兴高采烈喝酒的众人不由一愣,纷纷奔到甲板上四处探望。
万虎抬头看天,天空乌云翻滚,伸手试试风向,西南风变成了东北风,不由大吃一惊:“坏了,坏了!这风怎么倒过来了?”
五桅大船逆风行驶。
众人操篙的操篙,落蓬的落蓬,手忙脚乱,慌成一团。
五桅大船缓缓地前进着。
官道上。
王信、方永甫二人四骑,快马加鞭,风驰电骋。
方永甫见风已倒向,兴奋地对王信道:“王兄,天理尚在!天理尚在呀,哈……”
王信也高兴地说:“天理昭昭,老天是不会助纣为虐的!”
二人兴奋地扬鞭催马,渐行渐远。
江面上。
五桅大船东一头,西一头,艰难地行驶着。
黄昏,柳林渡码头。
五桅大船缓缓地靠上来。
岸边,水手抛下铁锚,向岸上抛过缆绳。万虎不等装上跳板,施展轻身功夫,一个纵身飞到岸上,回转身道:“你们不要慌乱,我去茶厂让他们做好准备,调齐人夫车辆,今夜把货装好,明天卯时启航!”
柳林渡码头不远处。
茶厂隐秘处,王信、方永甫隐住身形,相视一笑。
二人掏出干粮,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夜初。
柳林渡码头,灯光通明,五桅大船舱门打开。
几个外夷人和通事在舱内外,码头上指手划脚。
无数人夫手挽手推车、平板车,往来进出,往大船上装货。
码头上,手持兵刃的军兵警惕地巡逻着。
码头不远处的茶厂。
灯火昏黄,人声吵杂。
王信、方永甫隐身暗处打探着。
茶厂外的货场上。
人夫们正在一处货堆旁边搬运货物。
王信、方永甫隐住身形,悄悄溜过去躲于对面,迅速将手伸到草席下面,轻轻地触摸着。
方永甫悄声道:“王兄,是黑铁吧!”
王信点点头:“这些家伙胆子太大了,连黑铁也敢外卖!”
茶厂外的货场上。
灯光下,一个五短身材的头目打扮的人在吆喝:“大伙注意啦……”
货场上,吵杂的人声静了下来。
头目打扮的人继续说:“路上不准喧哗,不准打火抽烟,一定要按时装完,货到船舱,佣金即发!”稍停,头目摸样的人又问:“大伙知道今晚装的是什么货吗?”众民夫七嘴八舌地说:“不知道!俺们只管干活挣钱,不管装什么货!”
头目模样的人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只管干活挣钱,不管别的,好,干活吧!”
民夫们又动了起来。
王信、方永甫正欲抽身离去,不远处头目摸样的人喝问:“什么人?敢在货场乱窜,想找死吗?”
王信、方永甫一愣。
不远处有人蛮横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是胡四吗?”
被称作胡四的头目急忙上前,挑灯笼一看,立即躬身道:“啊!是万爷,你老怎么来了,小的不知是您,还请万爷恕罪!”
万虎:“滚吧!我巡视一阵就回码头,经点心,别出了差错!”
胡四点头哈腰地说:“是!是!万爷请放心,保证出不了差错!”
万虎率人走走、停停、看看。
不远处的王信、方永甫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隐于货场的草席下。
王信、方永甫隐身处。
万虎等人溜溜达达走过来,查看一番,见无异常,遂吆二喝三往别处走去。
草席下。
王信、方永甫悄悄地挪了出来,往茶厂隐去。
茶厂货场上。
车夫来往的少了,货场渐渐的平静下来,几个管事的人在胡四的指划下,伸长杆把高挂的几盏灯笼挑下来。
几人陆续离去。
货场一片漆黑。
夜,伸手不见五指。
茶厂及货场静悄悄的。
远处柳林渡码头。
灯火通明,人声吵杂。
五桅大船的桅灯下,万虎、外夷人、通事等,正在抵首叙话。
万虎:“放心吧,那两个呆鸟怕是迷了方向,或是还没赶到……”
茶厂大门外。
王信、方永甫象两只矫健的狸猫出手点倒了守门的兵丁,腾身翻入院内。
茶厂西厢房里。
厂督正在劈劈啪啪地拨打着算盘,核对着账目。
厢房外。
两个护卫兵丁哈欠连天地伸着懒腰。
王信、方永甫象两头狩猎的豹子似的从隐身处窜出,出手如电又把两个守门兵丁点倒,悄悄进入房内,
房内。
厂督兴奋地自言自语道:“哈……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赚了一大笔!”
王信、方永甫二人进房,王信把手搭在厂督的肩头上,嘿嘿一笑。
厂督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急转身见王信、方永甫正在笑看着自己,惊恐地问道:“你……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夜闯仓库重地?”
王信:“我们是干什么的,你待会便知,我只……”
话未说完,里间一帐房模样的人探出头来。方永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衣领,拽了出来。
方永甫喝问道:“里面还有何人?”
账房胆战心惊地说:“没有了!没有了,好汉不信请自己进去瞧瞧。”
王信指着厂督说:“我来问你,这里归那家衙门所管?”
厂督:“这茶厂归转运司所管!”王信:“外面货场呢?”
厂督:“货场……货场……”
王信厉声道:“快说!货场归哪里管?”
厂督:“货场归布政司所管,怎么样?二位半夜三更奉何人之命,到此有何贵干,还望见告!”
王信:“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奉何人之命,你没必要知道,只是想请你把这里的账目簿册拿给我们!”
厂督情知不妙,往门外张望了一眼,遂蛮横地说:“这里是朝廷的茶厂和货场,没有布政司的关文,谁也休想在此耍横!”
王信:“怎么奉史大人口谕也不行吗?”
厂督和账房闻言,浑身一激灵。
厂督语无伦次地说:“史大人口谕?没帐,从来都没有帐!”说着话向账房使个眼色。
账房会意,一个箭步窜向大门口大喊:“来人……”哪字还没出口,被方永甫一把拽回来,顺手点了哑穴,账房满地乱转,就是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王信微微一笑,把右手搭在厂督的脊背上说:“现在交出来还不晚,否则待会儿你可就要吃苦头了,怎么样?交是不交?”
厂督不吱声,把头一扭,面露愤恨之色。
王信搭在厂督背上的手劲力一吐,只见厂督身子一抖,“哇”的一声,鬼叫起来,面孔痛苦地扭曲着,满头是汗。
账房见状,浑身打战,嘴里一个劲的嗷嗷着。
王信低喝道:“交是不交?你敢牙崩半个字,我让你浑身筋骨松垮,五脏挪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交不交?”
厂督不吱声,满脸怨毒之色。
王信中食二指一并,向厂督左肋下点去,厂督一声闷哼,浑身萎顿,瘫倒在地,双目瞪直,手脚抽搐,嘴里呼呼直喘:“我……我……交……交……”
王信伸脚用脚尖在厂督背上一点,厂督顿时痛苦消失,爬起身来,点头哈腰地说:“我交!我全交!”
王信、方永甫相视一笑。
厂督示意账房进里间取出账簿。
里间屋。
账房抖抖索索地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两个小柜子,取出几个用兰布套子包着的几本折子交给跟在身后的方永甫。
方永甫与账房来到外间,逐一打开浏览,浏览毕,方永甫对厂督和账房说:“这些簿册待会儿我们带走,待与厘税司核对后再给你们送来!”
厂督、账房俱各一愣,厂督颤栗着问:“厘税司核对?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信:“别问了,你会慢慢知道的!”
厂督:“二位爷,不用核对了,这货场的货从不完税,厘税司也从不过问。”
王信:“这湖广盐茶转运司共有几处茶厂和仓廒?”
厂督:“五处茶厂,十一处仓廒!”
王信:“这些茶厂和仓廒都配有货场吗?”
厂督:“不!只有柳林渡茶厂配有货场!”
王信:“这里铁上船,如何计价?”
厂督:“怎么?你们都知道了?”王信抬起右手,五指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手指关节嘎嘎作响。厂督头皮发麻,气喘吁吁地说:“二位爷,咱们知道是黑铁,对外却称是压仓的乱石。”
王信:“我问的是如何计价?”
“这个……这个……我……我……”厂督吞吞吐吐地不想说实话。
方永甫放下折子,道:“看来你是还没吃够苦头!”
厂督慌了:“不!不!不!我……我……”
王信跨前一步伸出右手:“说不说?”
“我说!我说!黑铁折银一斤三毫!”厂督说完忙拿起算盘下的账簿,双手递给方永甫道:“爷!这是今晚上货的账目,请爷过目。”
王信、方永甫使个眼色,方永甫点点头,将簿册全部收好,一把扯下里间门上的门帘,把簿册包好,背在肩上问道:“这里的账目全在吗?”
厂督:“全在!全在!”
方永甫:“待我核实清楚,如有隐瞒,那是你的死期到了!”
厂督忙不迭声地:“不敢!不敢!”
王信、方永甫给账房解开穴道。
二人步出房门,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账房吓得“妈呀”一声瘫倒在地,尿顺着裤子****了地面。
厂督战战兢兢来到门外。
两个守门兵丁仍在昏迷中。
厂督气得直翻白眼,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哪!来人哪!快来人哪!”
茶厂里,货场上。
几个兵丁闻声赶来:“厂督大人,怎么回事儿?”
厂督指指躺在地上的兵丁,说:“瞎了眼啦?”
众兵丁七手八脚地把两个守门兵丁救起。
一兵丁头目悄悄对厂督说:“大人,茶厂大门外的人也被点了穴道。”
茶厂西厢房,门前。
几个武士打扮的人赶来。
厂督:“胡四,你******死哪去了,这阵子赶来了!”
胡四一头雾水地说:“大人,方才好象有两个人影往西北奔去,不知……”
厂督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好象,,就是那两个人把这儿闹得鸡飞狗跳。”
胡四:“大人,该怎么办?”
厂督:“你立即骑马赶往布政司衙门,把这里的情况禀告史大人,就说有两个操京师口音的人,半夜三更大闹货场,抢走了历年货场账簿,让史大人快想办法。”
胡四:“小的立马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