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诛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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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观涛楼二楼楼梯上,依次上来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厘税司知事谢应声。

依次是湖广布政司的文案师爷钱中保,布政司护卫总教习万虎,厘税司赋税师爷陈光远,和三个外夷人,一个通事。

店小二心怀鬼胎,把众人让至楼上,赶紧打开凤仪阁的门,点头哈腰地:“各位爷,请!请!”

众人先后入内坐定。

万虎留在外面凶巴巴地问道:“这两边没有人吗?”

店小二吓得打了个激灵:“爷,哪儿能呢?”

万虎阴森森地道:“让开,我进去看看!”说着话,上前就要推门。

店小二:“爷,自得知衙门要在这设宴待客,这没用的两间,小人连收拾也没收拾,脏兮兮的!”

万虎理也不理,刚要推门。

凤仪阁雅间里。

谢应声:“万总教习,快来入席!”

凤仪阁外。

万虎斜看了店小二一眼,返身走进凤仪阁。

日月轩内。

乔仲、王信、方永甫相视一笑。

凤仪阁雅间外。

店小二身子倚在楼梯扶手上,呼哧呼哧直喘气,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有顷喘着粗气,一步一回头地下楼去了。

楼梯上店小二手端托盘,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来,轻轻推开日月轩雅间的门,一进门立即示意噤声,摆放杯筷酒菜后,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出房间。

凤仪阁雅间内。

店小二高声吆喝:“美酒佳肴来了!”边吆喝边用膀头顶开门。

凤仪阁雅间内。

八仙桌上,店小二摆放酒、菜、杯、筷。摆放毕,颠着屁股,点着头:“各位爷慢用,小的在外面候着,有事请吆喝一声!”遂退出。

凤仪阁外。

店小二站在楼梯口,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

日月轩雅间内。

乔仲三人轻手轻脚地喝着酒,不时地用手势和眼神交流着。

凤仪阁里。

谢应声:“各位朋友,明日就要拔锚起航,今日多喝几杯,酒后让陈师爷陪各位去宜春楼快活快活,保管各位玩个痛快!”

众人哈哈大笑,齐声叫好,几个外夷人叽哩哇啦地跟着起哄。

凤仪阁里。

通事把谢应声拉扯一下,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隔壁的小客厅。

小客厅里。

通事关上门,回身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在谢应声的手上。谢应声看了看,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纳入袖中。

通事:“谢大人,拜托了!”

谢应声:“通事先生,客气了!”

二人重又回到席上。

凤仪阁席上。

一外夷人叽哩哇啦,连比带划地向通事说着什么。片刻后,通事开始翻译,席间的人都伸长脖子。

隔壁日月轩。

乔仲三人侧耳倾听。

通事的声音:“苏哈亚诺先生说了,明日不能起航!”

谢应声的声音:“通事先生,为什么?有何不妥?”接着便听到外夷人叽哩哇啦的声音。

通事的声音:“苏哈亚诺客商说了,此次船大货轻,又逢盛水期,仍需重货压舱。不知此次在何处装船?所以明日不能起航。”

日月轩里。

乔仲、王信、方永甫敛气屏声。

三人边细听边交换着眼色。

凤仪阁里。

谢应声:“好说!好说!只要史大人一句话,不过……”

通事叽哩哇啦地跟外夷人对话一通后道:“谢大人,他们说了,只要赋税照顾,一切照旧!”

谢应声:“好!没问题!哎,钱师爷,货还在柳林渡码头上!酒后烦钱师爷,万护卫回布政司衙门禀告史大人并赶写关文批复!怎么样?”

日月轩里。

乔仲与王信、方永甫耳语有顷,王、方二人点头起身悄然离去。

乔仲立即把王信、方永甫的杯筷藏好,走出日月轩雅间,顺着楼梯悄悄地来到楼下。

楼上,凤仪阁。

谢应声等席终正欲离去。

楼下。

乔仲忽地一激灵,立即装醉,扶住楼梯一步一晃地向楼上走去,与正往下走的谢应声等人撞个满怀。

乔仲结结巴巴,舌根发硬地吆喝道:“店家!店家!来!来!来,快扶我老人家上楼,寻个雅间喝……喝一壶!我老人家多给钱!”边吆喝边推开谢应声等人,趔趔趄趄地往楼上走。

站在谢应声身后的万虎和钱师爷对视一眼,万虎上前一把拉住乔仲。

谢应声:“万护卫,算了吧!别和这个酒鬼一般见识。”

万虎:“你是干什么的?”

乔仲醉眼朦胧地道:“喝酒的!”

万虎气得火冒三丈:“妈的,老子问你是干什么的?”

乔仲东倒西歪地说:“小子,告诉你,老……老子是喝酒的!”

万虎气得挥拳要打。

乔仲摇晃着身子:“哈、哈,你还敢动打,打了老子,我跟你们没完!”

谢应声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快走吧,和个酒疯子值得吗?”

忽然,钱师爷打了个冷战,道:“万护卫,这个酒鬼不是于正道的朋友吗?”

万虎定眼一看,也不禁打了个冷战:“不错!是他,嗯?怎么就他自己,另外两个哪去了?”

谢应声一愣:“怎么这酒鬼是于正道的朋友?”

乔仲跌跌撞撞地作势欲呕:“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拦住我老人家的道,都给我滚开!店家……店家……快来呀!有人打劫啦!”

钱师爷与谢应声耳语片刻,谢应声点点头示意,万虎把乔仲拖到楼下。

万虎一把抓住乔仲的胳膊往楼下拖去。

几个外夷人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观涛楼外大街上。

两匹马嗒嗒嗒冲东面直驰而去,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骑手正是随乔仲暗访的锦衣卫千户王信、方永甫。

两匹马冲出大街,冲出城门,奔向官道。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奔向远方。

观涛楼里。

乔仲继续与谢应声等人纠缠。

乔仲摇摇晃晃,趔趔趄趄,嘴里呜呜啦啦,含混不清,气得万虎直喘粗气。

纠缠中。

钱师爷一愣:“哎呀!不好!”

谢应声只觉头皮发麻:“钱师爷,怎么啦?”

钱师爷:“谢大人,莫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这老家伙在这绊住咱们,那两个人有什么勾当去了?”

谢应声:“万护卫,立即调人四处查找!”

万虎:“这老家伙怎么办?”

谢应声寻思片刻:“这样吧,先让酒楼的人给看起来,,无事则已,若有什么不测,再把这人打入大牢!”

观涛楼门外。

谢应声等人连蹿带跳地冲出来,直奔轿、马……

观涛楼里。

乔仲示意店小二近前。

二人避于僻静处,乔仲取出一锭小银递上,与店小二耳语几句,立即冲出酒楼。店小二见四处无人,悄悄地把银子装入怀中。

武昌城里。

钱师爷、万虎率军四处查寻,根本就没有王信、方永甫的踪影。

钱师爷满脸疑惑地:“难道料错了?”

万虎像只斗输了的公鸡似的说:“怎么办?嗳,钱师爷,谢大人哪去了?”

钱师爷:“见史大人去了!”忽有所思道:“走!回衙门。”

官道上。

王信、方永甫策马飞驰,马后的尘土,随着翻飞的马蹄纷纷扬起,尘土变成了淡烟,淡烟中,两匹奔马渐渐地变成两个黑点,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湖广布政司,客厅。

布政司使史近山和厘税司知事谢应声叙话。

谢应声四顾一番后,取出银票谄媚地说:“大人,这是外埠客商孝敬您的,请大人查收!”

史近山接过银票,扫了两眼,不在意地放在茶几上。

谢应声:“大人,今天中午有一事十分蹊跷!”

史近山不动声色地:“是件什么蹊跷事?”

谢应声:“外商货船原定明日返航,今天中午卑职在观涛楼设宴践行,不知何时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喝醉了酒,与卑职和钱师爷,万总教习纠缠起来,钱师爷他们认识此人,说是麻州于正道的朋友!原本三个人,不知怎么就剩下一个人在观涛楼喝酒。钱师爷,万总教习怀疑另外两人可能有甚勾当事先走了,大人您看……”

史近山闻言后,许久没有作声.

谢应声沉不住气:“大人……您怎么……”

史近山慢条斯理地说:“他们能有什么勾当?于正道的朋友又能怎么啦?”

谢应声:“可是……可是……”

史近山一愣:“可是什么?难道你们喝酒时露过什么口风?”

谢应声略显慌张地说:“没……没有露什么口风!”

客厅外。

钱师爷,万护卫慌张而来。

二人一前一后进门,躬身施礼。

史近山:“谢大人说你二位应先他而到,为何至今才回衙门来?”

钱师爷:“大人,是这样的!”

史近山:“坐下说吧!”

钱师爷、万虎坐下。

钱师爷继续道:“我和万护卫率人在大街上查寻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就又返回观涛楼,想拿下那个老的审一下,谁知到酒楼一问,店小二说:“我们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两个公差打扮的人领走了!”

万虎:“大人,您说怪不怪?”

史近山:“钱师爷,你们喝酒时还露过什么口风吗?”

谢应声面对钱师爷和万虎挤眉弄眼,暗暗摇头。

钱师爷假装没看见道:“倒没露什么口风,只是说过柳林渡码头,谢大人还说让学生回衙门禀报大人赶写关文,批复!”

史近山狠狠地剜了谢应声一眼,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好!你们这些蠢货,快快赶写批文、关引,立即乘船去柳林渡,赶到他们前头,把货装好。装好船后,让茶厂当即结算,不得迟误!”

万虎:“大人!卑职立即率人乘快马前去追赶他们,把他们结果了,不就完事了!”

史近山:“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乘上外商的五桅大船,顺风顺水,从江上赶去,只要早到两个多时辰,就什么事情都办妥了。”

万虎:“好!大人放心,卑职多带人手,随船同去,该怎么办,卑职有数!”

史近山:“好!去吧!办好了,你头功一件!注意沿途多留点神!”

万虎躬身施礼:“大人放心!”急下。

史近山默默地呆坐着,自言自语地说:“这三人恐怕大有来头,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到我的湖广来干什么?”

拂晓,晨曦中。

王信、方永甫快马加鞭向前飞驰。

江水中,一艘五桅大船正顺流而下,船上桅火昏暗,灯光映着被船头劈开的微浪,使微浪象失去血色的面孔似的令人恶心,令人心悸。

天色大白。

红日初升,朝霞满天。

官道上,王信、方永甫扬鞭催马,蹄声得得,烟尘飞扬,二人二骑似离弦之箭向前方奔去。

江水中。

霞光象彩缎似的斜铺下来,金光闪烁,璀璨夺目。

五桅大船上的桅灯熄灭,大船也加快航行的速度,被船首斩开的江水,像两道瀑布似的向船尾涌去。

岸上。

王信、方永甫打马狂奔。

江中。

万虎等人心焦火急地时而抬头看看风向,时而低头看看船速。

岸上。

稍稍落后的方永甫紧抽一鞭,与王信齐驱并驾,道:“王兄,这艘五桅大船定是外夷商船,若让他们占了先机怎么办?他们可以在船上吃,船上睡,人歇船不歇。咱们怎么办?纵是人能咬牙挺住,这马也挺不住哇!”

王信:“咱们到前面驿站换马,亮出腰牌,让他们给配上双马,一人二马,人不离鞍,马不停蹄,只要能赶在他们前头一个时辰,这事就算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