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脚尖轻挑了牛三一下:“说!快说!受谁差遣?为何要劫持乔夫人?”
牛三白了王信一眼,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王信:“怎么?想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说着话躬身哈腰,伸手在牛三背上拿了两把。只听牛三一声哀嚎,翻倒在地。死瞪着牛蛋眼,双手颤抖,牙关紧咬,浑身不停地抽搐,嘴唇咬出鲜血,脸色憋得紫红,头上大汗淋漓。
王信:“怎么样?滋味好受吧?再尝尝鼠咬蚁噬的麻疼滋味,你才会开口!”说着话,作势要抬脚尖点他,吓得牛三大喊一声:“不!饶了我吧!我说,我全说!”
官道上。
柳如烟、曾雅芝策马奔驰。
柳如烟提提马缰,缓了速度,转身向曾雅芝,道:“师妹!怎么样?要不要歇会儿?”
曾雅芝:“师兄,不歇了,救乔夫人要紧!”
柳如烟:“好!快走!”言罢,双腿一夹,狠抽一鞭,骏马像箭似的向前飞去。曾雅芝也狠抽一鞭,紧紧随柳如烟往前飞去。
官道上,轿车旁。
王信、方永甫一副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神色。
乔夫人看透二人心思:“二位千户大人,是否担心我等一行,路上凶险难料。二位千户大人放心公干去吧!既是乔仲所遣,必是朝廷大事,不必为我等一行多费心神。说句玩笑话,我受皇封为诰命,说不定还真有点诰命的福份呢!二位大人上路吧,这儿离京城近了,应无凶险之虞。福儿、禄儿,咱们也上路吧,就不必二位大人费心啦!”
锦儿对王信、方永甫福了一福:“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说完话,扶着乔夫人向马拉轿车走去。
王信、方永甫:“姑娘客气了!”
乔福、乔禄不理会夫人的话,转回身,眼巴巴地看着王信、方永甫二人。
王信、方永甫相互看了一眼,朝乔福、乔禄点点头。
乔夫人和锦儿坐进马车,启开轿帘:“福儿、禄儿,还磨蹭什么?快走!”
王信走近马车施礼道:“夫人,前面不远处就是北庵驿站,我兄弟把夫人送到北庵驿站,让驿丞派人把夫人和这三个东西一起护送下去!这样我们兄弟才能放心前去公干!二位乔兄弟,咱们走吧!”
乔福、乔禄高兴地又是作揖又是弯腰:“好!走!咱们走!”
轿车内,乔夫人大声说:“不可!二位大人不可!”
王信、方永甫使个眼色。乔福挥鞭“驾”的一声,马车向前奔去。
王信、方永甫、乔禄三人翻身上马,押着牛三三人随车而去。
天色湛清,风轻云淡,红日西沉,霞光满天。
王信、方永甫等一行缓缓而来。
牛三三人一拐一跛地走着,乔禄不时地在旁挥鞭抽打几下。
官道上。
一行人前方,两匹奔马,渐飞渐近。
众人俱各一惊。
牛三三人抬头注目,脸上露出一丝侥幸的神色。
两匹奔马越来越近。
轿车内。
乔夫人启开轿帘:“二位大人,前方来人是谁?咱们可认得?”
王信、方永甫仔细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王信:“方兄,怎么会是他们?”
乔夫人又问道:“二位大人,来者你们认得?”
方永甫:“启禀大人,来的是欧阳驸马府的护卫柳如烟和他的师妹。”
马车上,乔夫人一愣。
牛三瞪起牛蛋眼:“柳护卫,快来救我!”
轿车前。
柳如烟、曾雅芝甩鞍下马。
王信、方永甫甩鞍下马。
柳如烟、曾雅芝上前抬手打拱:“二位千户好!能在此处邂逅二位,实是有幸。不知二位千户去何处公干?”
王信、方永甫急忙还礼:“啊!原来是柳护卫和曾姑娘,幸会,幸会!”
牛三奔向柳如烟道:“柳护卫,快快救救我兄弟三人!”
柳如烟惊讶道:“你是谁?为何让我救你?”
牛三神气活现地说:“我是欧阳驸马让冯公公差来劫持乔仲夫人的!”
柳如烟:“啊!原来就是你们哪?我们正是来寻你们三个的!”
牛三:“哈!哈!欧阳驸马料事如神,怎么就知道我们在这遇到了麻烦?”说着话转向王、方等人:“你们向我赔个不是,磕上三个响头,三爷我为你们在柳护卫跟前说句好话,求个情,饶你们不死。若牙崩半个不字,我让柳护卫……”话未说完,柳如烟一脚将牛三踢飞,吓得二帮凶牙齿得、得,浑身战抖。
牛三慢慢爬起来,灰头土脸的说:“柳、柳、柳、护卫,您、您怎么……”
众人大笑。
曾雅芝鄙夷地轻斥一声:“讨厌!”
乔夫人:“不敢动问,柳护卫和这位姑娘,风尘仆仆到此有何贵干?”
柳如烟抬手一拱:“回夫人话。安庆公主得知欧阳伦秘遣老太监冯安暗中使人于夫人回京路上守候,欲劫持夫人为人质,要挟三法司审理湖广史、谢之案,恐夫人受污蒙难,故遣在下前来接应搭救!”
乔夫人:“多谢公主高义,多谢柳护卫和这位姑娘盛情!”
柳如烟:“夫人,不敢当!不敢当!”说完又转向王信、方永甫,道:“二位千户,受何人差遣来此接应夫人的?”
王信:“柳护卫,俺哪里是来接应夫人?俺兄弟二人受乔大人委派前往东江府西宋州公干,正巧遇上这三个混蛋劫持夫人,出手将他们制住。欲把夫人一路护送进京,恐怕误了乔大人许下的限期,不护送又恐再出差错,所以就想往北庵驿站走走,到了驿站,让驿丞派人护送下去!”
柳如烟:“二位千户如放心,就请把此差交给在下护送!”
王信、方永甫抬手打拱:“柳护卫说哪里话来?交给柳护卫和曾姑娘,在下有甚放心不下?正是求之不得!如此辛苦二位了!”言毕走到轿车前抱拳道:“夫人保重,有柳护卫护送,卑职告辞了!”
说完二人翻身上马,抱拳施礼:“告辞!回京再见!”
柳如烟、曾雅芝、乔福、乔禄一起还礼:“二位大人一路保重……”
王信、方永甫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随手一鞭,两匹骏马脱兔似的向前蹿去,身后腾起一溜尘烟。
黄昏后,北庵驿站廨房。
柳如烟、曾雅芝、乔夫人、乔福、乔禄、锦儿叙话。
柳如烟:“福兄弟!”
乔福:“哎!柳护卫折煞小人啦!您就叫俺福儿就行了!”
柳如烟:“福兄弟就是福兄弟,我想请你立马起身赶回京城,禀告乔大人,秘派刑部的人,明天此时在京城外接应夫人,夜里进城。把牛三等人暗中押进刑部大牢,不叫任何人知道!”
乔福:“噢!小的明白啦!柳护卫心思缜密,见事独到,我立马就起身。”说着话转向乔夫人,道:“夫人,福儿走啦!”
乔夫人:“走吧!路上仔细点!”
乔福:“嗳!小的明白!”
京城,欧阳驸马府,夜。
欧阳伦书房,欧阳伦与冯安叙话。
欧阳伦:“冯公公,你说那牛三靠得住吗?按你跟他约定的时间,现在该有人来报信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冯安低声道:“老奴跟他讲好,回来后悄悄地把人藏匿起来,再到咱府上大门东会面,估计该差不多了,驸马放心吧!老奴这就出去看看!”
驸马府大门口。
冯安与几个门丁搭理了几句闲话,径自往东走去,没走几步,与匆匆而来的柳如烟打个碰头。
冯安一愣:“柳护卫,何处公干去了,这时才回来?”
柳如烟:“啊!是冯公公,这么晚了,还不歇着,又要出府公干?”
冯安尴尬地说:“没甚事!随便溜溜!啊!柳护卫请!”
柳如烟:“冯公公请!”
欧阳驸马府大门东首。
冯安焦急地东张西望,来回踱步。
欧阳驸马府,院内。
二宫女迎着柳如烟:“见过柳护卫!”
柳如烟:“免礼!”
二宫女:“柳护卫,公主有请!”
安庆公主寝室外间。
安庆公主端坐锦墩上。
柳如烟随二宫女进内,躬身施礼:“见过义嫂!”
安庆公主欠身道:“义弟免礼,此行结果如何?”
柳如烟:“一切如愿!”
安庆公主点点头:“义弟辛苦了,回房歇息吧!”
柳如烟:“义嫂,方才小弟回府时,见冯公公慌里慌张的出府去了!”
安庆公主一愣:“嗯这时候他出府做什么?难道……好,义弟去吧!”
柳如烟抬手一拱:“小弟告辞!”
驸马府,欧阳伦书房。
冯安慌不迭地闯将进去:“驸马爷不知为何,牛三至今未来报信!”
欧阳伦惊道:“难道牛三他们失手了?”
冯安:“按理说是不应该失手的……哎,驸马!一个时辰前,老奴出府,在大门口遇见柳护卫匆匆而来,不知他这一天多去了哪里?是驸马差他外出,还是……”
欧阳伦一愣:“是啊!这一天多的时间,他去了哪里?”
冯安:“难道不是驸马爷差遣?”
欧阳伦点点头,陷入沉思。
上午东江府,西宋州衙门外。
锦衣卫千户王信、方永甫甩鞍下马,走上前去。
王信:“兄弟们辛苦了,请问你家大人可在衙中?”
一门军:“请问二位是……”
王信:“啊!我们是京城锦衣卫的!”说着话掏出腰牌递了过去:“奉命来州衙公干,麻烦给通报一下!”
门军验过腰牌点头哈腰,道:“啊!失敬!失敬!原来是二位上差大人到了!只是不巧得很,我家大人两天前往各县巡视去了!“
方永甫:“不知你家大人何时才能回衙?”
门军:“这就不好说了,估计怎么也得十天、八日的!”
王信、方永甫对视一眼,踌躇间。
门军道:“二位上差大人,可先在衙中或到驿站待上几日,等我们大人回衙,再行相见,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王信:“兄弟,其实也没甚大事,我们公干路经此地,想顺便弄清一桩公案!”
门军:“公案,什么公案?”
王信:“不知各位兄弟,是否知道州衙里制造坊的王庆?”
一门军:“制造坊的银匠王庆?”
方永甫:“对、对!就是他,他可在衙中?”
门军沉思良久摇摇头:“他早已不在衙中?”
王信:“怎么?他早已不在衙中了,却是为何?”
门军回忆道:“听说七年前,有一天晚间,被钦差大人的中军唤了去,第二天就音讯全无,连老婆、孩子也没有了踪影!”
王信沉思道:“音讯全无?弟兄们难道一点风声再也没有听到?”
门军:“上差大人,别说我们兄弟几个不知道,就是阖州府的人也没人知道,不过……若想打听王庆的下落……”
方永甫跨前一步:“兄弟,快说,怎么打听?”
门军:“估计王庆的师父可能会知道下落!”
王信:“他师父姓甚名谁?家往何处?”
门军:“老爷子姓姚,家住鼓楼东街,门口有棵大槐树,只要打听姚银匠没有不知道的。只是老爷子这几年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王信、方永甫拉过马来,扳鞍认镫,翻身上马,抬手一拱:“多谢各位,回头见!”
说完拨转马头,豁剌剌地往东而下。
西宋州,鼓楼东街,老槐树下姚银匠门前。
王信、方永甫甩鞍下马,上前叩门:嘭!嘭!嘭!
院内正房间走出一身板硬朗的六十岁上下的老人。
门外,王信继续叩门:嘭!嘭!嘭!
院子里,老人大步赶来,嘴里应声道:“来啦!来啦!”
大门开处。
老者一愣:“二位尊客,光临敝门,有何见教?”
王信、方永甫躬身施礼:“在下来的唐突,惊扰了老人家,大是不该,还请老人家谅解!”
老者:“二位尊客言重了!”
王信:“敢问老人家高姓可是姓姚?”
老者:“不敢当!小老儿正是姓姚。来,客官请进寒舍叙话!”
姚家客厅。
姚老者与王信、方永甫分宾主而坐,敬茶毕。
王信欠身打拱道:“不速之客,打扰老先生,还望老先生担待!”
姚老者豪放一笑:“尊客勿须客气,既然远道而来,必非平常之事,二位有何指教,但说无妨,只是不知二位尊客贵姓大名,系哪路神仙,还望见告!”
王信拱手道:“在下免贵姓王、名信,我的这位兄弟姓方、名永甫。俺们是京城锦衣卫的人,来贵府向姚老丈打听一件事情!”
老者一愣随即便道:“噢!原来是锦衣卫的上差老爷。小老儿礼数不周,还请二位上差老爷海涵!但不知二位上差老爷欲打听一件什么事儿?”
方永甫:“老丈,恕在下鲁莽,请问老丈可有位徒弟唤着王庆?”
老者疑惑地看看王、方二人:“怎么二位上差老爷,小徒王庆可曾犯了事儿?”
方永甫摇摇头道:“老丈多虑了。当年驸马欧阳伦代天巡狩时,曾在西宋州理过一桩三足碧眼金蟾案,近来有人告发,说真金蟾被调包,断还给事主的是假的。三法司审理时得知假金蟾乃老丈高徒王庆所铸,故上遣我兄弟前来取证。据州衙里的人说:唯姚老丈知道王庆下落,所以我们兄弟就拜访老丈来了!”
王信微笑着说:“老丈,这会儿放心了吧?”
老者嘿嘿一笑:“二位上差老爷,小老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永甫:“老丈,令高徒王庆到底在哪儿呢?”
群山环抱中,谷地、小溪。
溪旁小路边,一栋简陋的茅草屋。
茅草屋旁,庄稼油光碧绿。一年约三十七、八的壮年汉子,正在挥锄劳作。汉子边劳作,边挥袖拭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