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您是说我的作品已经出来了,把她交给读者,如同雪渗进土壤,而作者自己更要“避席”;山瘦,有风骨,永远都屹立在那里。若我的作品能化为潺潺雪水,她会滋润着贺兰山的山花、野草,岩羊、飞鸟;我突然想到了贺兰山的岩画。
一阵凛冽的山风袭来,把我的风衣吹成鼓满的帆的样子,霎时,我觉得我的女儿身骨成了挺拔的桅。
我拿起手机要告诉导师,您就是仙风道骨的贺兰山啊,我爱您,我崇敬您!手机说,对方已关机。
导师,我豁然开朗,您,才是真正意义上地避开人生一场盛大的筵席。
贺兰山雪中,我把导师的温度冰鲜起来,来年再拿出来。让这束天光一直照耀我的跋涉与写作,直到我也真正意义上地“避席”。
醉了,面颊泛起了晚霞的色彩。雪,染红了我的醉,如同与大自然做爱后的高潮。
我“乞丐”般地走下贺兰山,身后山谷里回荡着的琐碎响声,是我卸掉了的馋着自己的步步诱惑。
春来草自青
——杨银娣访谈录
马 伟 :《新消息报》品书版编辑
杨 银 娣:一切皆为自由者
采访地点:杨银娣书房
时 间:2012年3月8日
马:杨老师,今天的采访,我们直接开始,据我了解,你是个爽朗的人,喜欢自然状态。那么,就直接,不铺垫,不酝酿。
杨:在你采访前,我先说几句话。哦,对不起,让我把手机先关掉。一直以来,博友、朋友,还有读者,不经意地把我和三毛、安妮宝贝、杜拉斯放在一起比较,我非常感谢她们美好的心意。在这里告诉朋友们,我不是她们任何一个人,我就是一个行走在路上,行走在故事里,一个极其自然的我;而不是那个站在高海拔雪山上一览重山小的我,那样会很喘,很冷。我也不会低到尘埃里去寻找幸福,更不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我就是我,一个走在平地上的人,踏实,自然,摔倒了,爬起来,拍拍沾在身上的泥土,继续走,继续写。走与写,都只是喂养着自己的灵魂与精神,让自己活得淡然、祥和、豁达。我所撰写的文字,朋友们看了能得到些慰藉,我就很开心。那些不喜欢我文字的朋友们,可以背身离去,我会友好地挥挥手,祝福他们能找到自己的喜好。
马:嗯,喜欢这样自然的开场,这是我没想到的。杨老师,你打乱了我的采访方式,让我调整一下自己。好了,我们就这样随意地聊,我欣赏这样的自然状态。
杨:好,我们今天不要规矩,也不讲方圆,品着茶,在松散、自然状态下聊天,舒服。
马:我已经感受到了轻松、自然。杨老师,你游走了几十个国家,最高的艺术殿堂,最奢华的皇宫,最惬意的酒吧,最浪漫的河流,你恣意地浏览着,解读着。你在西藏待了四年,还有西部最荒凉的地方,沙漠、戈壁、雪山、荒野、穷山僻壤都留下了你的足迹和文字。你不停地跋涉,是什么动力让你这样不停地走,不停地写?你的这种行为能为世人启悟些什么?
杨:普罗米修士盗火给人间,使人类告别了茹毛饮血的蒙昧时代,开创了文明,文明之火使人类升起了心灵光芒。我作为一个小小的个体走到今天,最大的感触是,只要人类存在,我们心灵之火就不会熄灭,那就是要虔诚地保护好火种,安然地储备淡然的心情,然后自然地对待上苍所赋予人类的一切,敬畏大自然,热爱大自然,大自然回馈我们的也将是祥和、安宁和富饶,反之,则是灾难。
马:你是在怎样的心情下走向这条道路的?
杨:你的问话,又让我回忆起没有出走的那些日子,很遥远,又好像就在眼前。十年前的那些个夜晚,我常常独坐在窗前,痴痴地看着夜色,深邃的苍穹,闪烁的星辰;也有着雷与电,雨和雪。我不停地在沉思:我的灵魂怎么这样难伺候啊?我不停地给它浇灌着轮回的问号、叹号。我已不记得是哪个夜晚了,命运之神开始向我敲门。就在那个闪烁着痛苦的夜晚,一束微弱的光渐渐地亮了起来,把我最难伺候的灵魂照耀得一点点地丰饶起来,问号、叹号消失了,那顿悟的光就是力量的来源。
马:你回答得很浪漫,也很凄美,更有一种玄妙。对我们很多人来说,没有那样的顿悟。人的心是最柔软的地方,它特别容易受到伤害,包括爱情的背叛,亲情的失去,友情的丢弃,都将是重重的一击。听着你的释解,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灼痛,才会获得这样的抉择。
杨:你很敏锐,也很有洞察力。不少的媒体采访我时,没有这样直接和直爽。那我也就直接植入磊落。婚姻被我弄破产了,爱情被我弄流产了,让人眼馋的工作被我放逐了。我弄丢了、弄坏了这一切。当我没了这一切的时候,另一种东西开始蔓延我的身心,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束光,照亮我游走、写作的光芒;这也给了我惊叹,原来我还有着这样潜在的能量。
马:你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挥之不尽的财富。还有着无限的张力,你的张力来自哪里?
杨:刚才说了,我放弃了很多,这时,会有另一种能量在等着你来拿,这就是张力。这张力也来自我骨子里的没有法度,任何的束缚、管制、制度在我这里统统失灵,所以我才能走上这条艰辛与愉悦并存的道路。至于容貌?我很上镜,图片再修饰一下,其实人也就这样儿。
马:杨老师,你谦虚了,你有一种跋扈与祥和并存的韵味,这是常人所没有的。看了你撰写的故事,感受到了你内心很强大。
杨:谢谢!很好听,收藏了。你说的强大倒没有,只是你想要的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也无法终结。
马:一方面你的思想和游走疆域在无限延伸、扩大;一方面你身上又携带着在路途上遭遇的无数的创伤,叫人心疼不解。
杨:“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煞,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伤,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行走的内容和内涵。我只想说,其实,这个世界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是我自己而已。
马:杨老师,你的作品和你的博客故事,还有我们刚聊到的“伤”,你在游走的路上出了几次大事,几乎把命都赔上了,你这样和自己玩儿命,难道你不恐惧吗?
杨:当然恐惧了。我是人,怎么能不恐惧?只是恐惧过后,我则淡然了。海拔四千多的昆仑山上我把车开翻,左乳房下的肋骨骨折,痛苦了几个月;在大草原我正在拍照,被奔跑的白马迎面把我撞昏死过去,皮开肉绽,眉间与右眼皮缝了几十针,差点丢了眼睛。看,现在那缝线还留着印痕呐,这叫破相。有着三万年遗址的水洞沟,手指莫名地被夹在车门里,指甲脱落,疼得忘了眼泪在哪里;在云南有着两千年历史的最后驿站,就是茶马古道的沙溪古镇,我被人蓄谋绑架,差点背过气去。还有,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究竟是出鬼了还是?我的右眼在两个月的时间里,看任何东西都是双影,一直带着眼罩,不戴无法开车、走路,走路时身体是倾斜的,完全失去了平衡。我心里好多次苦楚地呐喊着,上苍啊,你怎么总在一个女人的“脸面”上闹事啊?这些都是游走、写作后发生的。以前的就更别说了,精神的,肉体的,都接受着上苍“给予”的巨大地磨难和磨炼。这些,都给了我恐惧和恐惧后的震惊与万千感慨!
马:杨老师,让我静一下?好了,听了你发生了这么多可怕、恐惧得不可思议的事件,真叫人喘不上气来,可这也并没能让你停下脚步,你真是个奇妙的人。
杨:也许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上苍这样的选择有些残忍,也是在看能不能把我吓住,或者是想把我吓回到烟火日子里,去过悠闲舒适的日子;从另外角度看,这也是一场淘汰赛,就看你能否坚持到最后,惟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获得重生。
马:你的胜利是?
杨:谈不上胜利,是重生。这重生让我变得沉思、沉默。黄昏,当我站在黄河、沙漠、戈壁时,耳畔常常回响起那句传颂千古的名句:“落霞与孤鹫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天地万物的一切在我眼里变得壮阔、辽远了起来。我经历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磨难,忍受着常人不能接受的痛苦,这是上苍派给我的经历和财富,这也是我所期待的“秋水共长天一色”。
马:听你这么说,烟火中的女子无法与你比拟。
杨:千万别比,过日子的女人其实很美。她们有温暖的家,有疼爱她们的丈夫,有绕膝撒娇的孩子,这些是她们的幸福。我和她们不在一个模式里,所以不能比。
马:也是,我们在你身上看不到小女子的形态。相伴你的都是大江大河,苍茫的原野,茫茫的雪山,荒寂的戈壁和历史的遗迹,还有异国他乡的人、文、景色。
杨:你把我说得太大了,别助长我啊。我们只是对日子的选择不同而已。我和这些可爱的女子无法过招,因为我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正如一个偌大的田径场上,有各种项目,不过根据个人爱好选择罢了。
马:听你讲了这么多,我有很深的感触。你这是一条孤独、艰辛,充满着危险,同时也是快乐、刺激,常人很难达到的独特的长路。你是否还要走下去?
杨:我别无选择!
马:你完全可以选择啊,比如说,安定下来过烟火日子,找一个疼爱你的丈夫。
杨:你说得很诱人,也很馋人。可是,我过不了那样的日子了。烟火日子早被我摔碎了,我绝不会一片一片再把它捡起来拼凑成型。要是想过那样的日子,当时我也就不会“潜逃”。现在,我既是自己的主角,也是自己的配角,我不停地转换着这两种角色,有意思极了。
马:我能理解了。还有,听说你的朋友都是很多年的知己,怎么可以做到和朋友相处成多年的知己?
杨:不泄密。这就是能持久交朋友最重要的法宝。这个游戏规则被破坏了,朋友也就弄丢了。还有,“不为小利,必有大谋”。朋友间,我的心态就是,无论贵贱,永不相弃,始终用自己的爱心关怀他人,直到生命结束。
马:杨老师,你对朋友的诠释,很独特。
杨:“生如夏花,逝如冬雪;人生如此,何悔何怨。”
马:真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杨老师,走到今天是不是觉得身上有了责任。
杨:咱不说大话,好吗?我刚开始写作,游走,真的是信马由缰,本来是娱乐自己的,没想到会有人捧场,且捧场的人以百万计、千万计;不仅仅是国内的朋友欣赏,还有很多海外的朋友也在关注解读着我,包括美国、英国、阿根廷等等。我心里的砝码开始不停地在加重,给自己衍生了负担。我觉得不能那样随意,心劳累了,魂疲惫了,这绝不是个好事。我还是怀念最初的感觉,自由,随性。现在,每天都有人等着看你的文,惦记你游走到了哪里,又出新书了吗。记得吴敬梓在他的《儒林外传》中曾经写到:“八股文若作的好,随你能做什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现今社会,大家为生计日夜奔忙,没人在盯视你的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简单最好。我怎么矛盾起来了。在这里我谢谢大家啦。
马:是啊,现在的人们浮躁、奔忙,需要简单、快捷,已经不喜欢故作深刻、深奥的东西了。不过,佩服你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杨:不光是我,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就是总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马:杨老师,你今天的行为和生活状态影响了很多人,特别是女性,你怎么看这样的问题?
杨:在历史的进程中,命运之神会挑选一些人,在各个领域里给他们一些机会,让他们做出一些感染人的事来,大概也包括我这样的行为吧。
马:是的,你骨子里的强大和内心的底气很能感染人,就我知道,你已经感染了许多博友和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