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说说文景之治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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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实施轻徭薄赋策

古代中国,是一个靠农民养活的国家,统治者对农民剥削的多少轻重,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盛衰兴亡。无数历史经验证明:赋税越轻,国家反则越富、越兴旺繁荣;赋税越重,国家反则越穷、越衰落凋敝。因为轻徭薄赋有利于生产者组织再生产,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促使生产力的提高和经济的繁荣,从而为国家提供取之不尽的财源。相反,横征暴敛的结果,国家虽可解救一时燃眉之急,去会带来无穷祸患,使生产者失去再生产能力,破坏生产正常运行,无法创造出更多财富供统治者榨取,导致国家财源枯竭,呈现报复性的恶性循环。尽管经济政策是受政治方针制约、主宰,但是经济发展规律往往不以政治愿望为转移。一旦政治暴虐一尺,经济便会跌落一丈。

自周秦以来,在正常的形势下,农民种田的租税负担,仅是总收获量的十分之一,即国家收取什一之税。统治者在制定这一税率时,首先考虑到农民自身吃穿用和再生产的需要是多少,防止因国家税重而伤民害农,对“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的历史教训有较清醒的理性认识,不敢无限增加农民负担。但是,什一之税,仪是让农民维持最低生活需要,随着统治者欲望无限,对农民的剥削除田租之外,尚有各种名目的赋税负担,使农民深陷穷困之中,经济发展异常缓慢,国家的发展随之举步维艰,长期贫穷落后。

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奋其私智,穷奢极欲,“内兴功作,外攘夷狄,收泰半之赋,发闾左之戍。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资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瞻其欲也。海内愁怨,遂用溃叛”。农民将自己每年收获的三分之二交税,供给统治者挥霍享乐,而自己终岁劳苦,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男子成丁后,立即开始服徭役,“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如此横征暴敛,百姓困难重重,国家岂有不亡!

西汉政权建立后,由于“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饷,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纯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凋败不堪的经济形势,严重关系到西汉政权能否存在下去,迫使统治者必须采取扭转形势的有力措施。故而刘邦“约法省禁,轻田租,什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其田税较历史上的什一之税减少三分之一,并根据国家实际需要,制定其他各项税收标准,尽量做到轻徭薄赋,减轻百姓经济负担,使之重新回到田里,恢复生产,安居乐业,为政权的巩固与发展奠定基础。

惠帝即位,施恩百姓,诏告天下:“减田租,复十五税一。”此一记事,表明刘邦所颁行的“什五税一”政策未能贯彻始终,很可能是在后期又回到什一之税上来。至惠帝时感到田租过重,不利于生产发展,而重新恢复十五税一政策。

吕后称制后,又经过八年轻徭薄赋,终于使国家出现“民务稼穑,衣食滋殖”局面,农业生产逐渐得到了恢复与发展,经济形势略有改观。

文帝即位后,生产虽为上升趋势,但国家仍无积蓄可恃,百姓仍处于半饥半饱之中,须继续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另一方面,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使自战国以来兴起的背本趋末之风重新抬头,奢靡淫侈之俗日长,百姓纷纷弃农经商,严重地影响了农业生产的进一步发展。虽然是“法律贱商人,而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这种不重视生产而追求流通,无法使社会财富得到增长,必然导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使人心浮动,社会不稳,同统治者的愿望背道而驰。故此,汉文帝为进一步刺激农业生产的发展,对农民采取更宽松的让步政策,多次下诏劝农,极力呼吁:“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并亲自率耕,以为天下先,鼓威人们从事农业生产。

但是,尽管汉文帝重视农业发展的方针是正确的,却无法改变力农不如经商的事实,经商致富的诱惑力远远胜过皇帝号召力。至于贾谊、晁错等政论家们,虽然对国家的形势保持清醒认识,提出过某些抑商重农建议,希望能扭转形势,但他们的建议,也仅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可能阻止住商人的崛起。贾谊对弃农经商、奢靡淫侈,视为天下大残、大贼,向统治者敲响警钟。他在上书文帝时称:“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重,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食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贾谊的这番话,表明西汉刚刚走向恢复发展的经济形势,因弃农经商者日众又蒙上了阴影;种粮的人少而吃粮的人多,是社会贫困的主要原因。他建议“驱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晦”。这样一来,国家便可以有足够的积蓄,人民乐于所从事的行业,皇帝也就不必为天下危机担忧了。

继贾谊之后,晁错又上书文帝,进一步分析国家蓄积不足的原因,建议实行贵五谷而贱金玉的重农政策。他对文帝说:“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无捐瘠者,以蓄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避汤、禹,加以无天灾数年之水旱,而蓄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民贫则奸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地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广大农民虽终岁勤苦,而不得温饱,被逼“卖田宅、鬻子补以偿债”,而富商大贾坐食渔利,积储倍息,“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彩,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有千百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遨,冠盖相望,乘坚策肥,履丝曳缟。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俗之所贵,主之所贱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恶乖迕,而欲国富法立,不可得也”。最后,建议文帝推行轻爵贵粟政策,并指出:“粟者,王者之大用,政之本务”;“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令民可以出粟买官职爵位,或者用粟免罪减刑。从而使粟变成无价之宝,种田的人自然会多起来。

经过贾谊、晁错有说服力的启发、建议,汉文帝采取了一系列劝农措施,诸如:开藉田,亲自率耕,以为天下先;厉行节俭,广为积蓄,以备非常之需;民可出粟买爵,输粟实边;减免田租,三十而税一,或全年免收;并赐孤寡布帛;等等。这些措施深得百姓称颂,终于出现“海内殷富,兴于礼义”的可喜景象。

但是,文帝末年至景帝初年,因水旱、疾疫、蝗虫等天灾侵害,岁比不登,民多乏食,令皇帝深为忧痛。为战胜天灾,稳定农业生产,文帝召令群臣察找天灾频降、农业欠收原因。并首先反躬自问,是否因自己政有所失,行有所过,遭到天谴;或者百官俸禄过高,无用的事做得太多,而使百姓乏食。文帝自己可以断定的原因,就是从事经商而害农事的人越来越多,为追求享乐而大量用谷造酒,各类牲畜食谷过多,使产的少、用的多的矛盾最终落到贫苦农民头上,出现民多乏食现象。故而与丞相列侯等计议,凡有可以帮助百姓摆脱困境的建议,均可一一说出来,不要有所隐瞒。由此可以看出,文帝始终把百姓吃饭问题作为头等大事。

景帝即位后,继续着手完成文帝的未竟事业:同意百姓由人多地少之处迁往人少地多之处居住,以开辟农田;令田半租,使三十税一成为定制,重农政策落到了实处;严防官吏扰民害农,不许官吏渔夺百姓,侵牟万民,以及从事贱买贵卖的经商活动,如有违者以坐赃为盗论处;禁止官吏收受财物,防止额外增加百姓负担等。为督励群臣很好贯彻重农政策,景帝又以身作则,“不受献,减太官,省徭赋”,为减轻农民负担,诸事从简。在吏廉税轻环境下,自然有利于发展生产,创造财富,使天下广务农桑,素有积蓄,从而使国家走向富强。

据考证,汉初经过半个世纪的休养生息,全国人口逐渐恢复到秦朝时的两千万左右。其中约有半数是诸侯王封地或食邑的民户,直接向国家交纳田租者仅千余万人。为了鼓励农业生产,统治者不惜减少国家财政收入,豁免田租。按晁错所说:“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以三十税一核算,每一农户一年只交田租3.33石。1000万口约合200万户,国家一年所收田租约666万石。这个数字,又官员俸禄一项也不足支付。西汉前期,官吏俸禄是以粟核算,从朝廷到地方,大小官员16级,最高俸禄为中2000石,最低者斗食。按汉末人口近6000万、吏员12万余推算,其前期吏员少说在3万人以上,所需俸禄当有千万石,呈入不敷出之势。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没有不靠老百姓养活的官吏,除田租之外,劳动者还须交人头税、关税、市税、财产税等,以供国家财政支出。

赋敛无度,徭役繁多,导致经济崩溃,这是秦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汉初统治者们,牢记这一历史教训,采取了轻徭薄赋政策,以缓解社会矛盾,促进生产发展。在前期70余年间,不仅赋税较轻,也很少役使民力而大兴土木,基本上使百姓免除沉重的赋税负担和劳役之苦。

刘邦不仅创建了西汉政权,也为统治者树立了轻徭薄赋的典范。自汉王四年(前203)八月,“初为算赋”,开始征收人头税,规定“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为治库兵车马”,遂为定制。而秦朝的人头税纯属掠夺性质,官吏直接到各家各户收缴人头税,当场清点人数,按口交纳谷物,用箕装走,所谓“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这种强制性的收税办法,造成财匮力尽,民不聊生。从上述史料中,可以断定秦汉时的人头税主要充作军用,只是轻重不同而已。再者,刘邦称帝后,也较爱惜民力。定都关中之后,因咸阳秦宫被项羽烧毁,成为一一片废墟,只好在附近的长安乡秦朝谋反叛。

汉文帝父子以上凌下,以大压小,激化矛盾,难辞其咎。吴王丧子,极易唤起同情,故荚使者向文帝暗示狗急跳墙道理,请给予吴王反省悔过机会。文帝终于被吴使者说动,作了让步,赐予吴王养尊之物几杖,免予入京朝请。此后,吴与朝廷矛盾,表面上有了缓和,实际上转入了地下秘密活动,暗中用劲。

景帝即位后,以力主削藩的晁错为御史大夫,案察诸侯王不法行为。先是以赵王有罪,削其常山郡;继则胶西王卖爵为奸,夺其六县。至景帝前元三年(前154)冬,晁错又察出楚王刘戊为薄太后服丧期间,私奸服舍,大逆不孝,请求景帝诛之。结果虽赦其不死,却削其东海及薛郡。这几个国被削弱之后,未引发较大政治麻烦,比较平静,于是景帝与廷臣们开始议论削吴,将矛盾推向公开化。

吴王眼见楚、赵等国被削,又闻朝廷正在讨论削吴,恐惧吴地被削除殆尽,遂亦加紧阴谋举事。先与勇武好兵的胶西王刘印达成默契,相约共同举事,夺取天下,而后两人平分秋色,各据半壁江山。随后胶西王又遣使齐、淄川、胶东、济南四国,密商举事,各因利益所在,一一响应。至于淫暴的楚王刘戊,自被削除两郡后,早已与吴王同病相怜,结成一体,蓄势待发。这七国已占诸侯王多数,而且力量又强,极有倾覆期廷的可能。

景帝前元三年正月,正当七国取得一致,约会共同起兵反抗朝廷削藩时,朝廷削吴、楚撼地的诏书也分别送到吴、楚。吴王见到诏书中削吴会稽、豫紊两郡,毫无迟疑,即刻起兵反,杀死吴国由朝廷任命的200石以下官吏,下令国中62岁至14岁者,一律从军,迅速组成20万大军,并使人煽动闽及离官住下,并在此离宫基础上改建成长乐宫,作为施政地点。高祖七年(前200)冬,萧何乘刘邦北击匈奴,不在长安,修筑一座宏伟的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大仓,以重天子威严。但是,刘邦回到长安后,见到壮丽的未央宫,立刻大怒,申斥萧何治官室过度,劳民伤财。故而此后无人再敢修筑官室。至十一年(前196),刘邦仍把省赋作为施政大事,看到诸侯王等争相向皇帝朝献,献钱多少无规定限制,官吏多征赋为献钱,增加百姓负担,造成疾苦。为纠正此种弊端,刘邦诏令“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献,及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使官吏无限制收敛百姓钱财现象得到扼制。统治者少一分享受,百姓则多一分幸福。

惠帝在位期间不理朝政,诸事一仍其旧,唯修筑长安城一事,可算作他的政绩。自即位元年正月,就开始修建长安城,历时五年而成。其间有两次大规模征发,其一为三年(前192)春,“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虽涉及范围较广,动用人数甚多,但历时较短,不至于严重影响农业生产。同年六月,征调诸侯王、列侯徒隶2万人修长安城,表明罪犯是修长安城的主要劳力,以维持旷日持久的工程建筑。其二为五年春,仍动月了长安城六百里以内的14.5万男女,也是30日而罢。至同年九月,长安城终于竣工,成为全国名副其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两次大规模征发,从全局来看,仍属局部性,又有一定节制,对轻徭蘩赋政策不会产生更多影响。

汉文帝时,偃武修文,政尚节俭,事事以无劳百姓为宗旨,尽量减少各种费用,既不搞大规模土木工程建设,又无大规模军事行动,百姓几乎无徭役之苦,只承担皇室日常普通差役,号称“民赋四十,丁勇三年而一事”。较以往算赋百二十钱、赋役一岁一事相比,各减轻三分之二。汉景帝时,继续坚持轻徭薄赋方针,在原来基础上,为进一步减轻农民负担,致力于发展生产,先从自身做起,诏示天下:“不受献,减太官,雀徭赋。”欲使天下务农蚕,广积蓄,备灾荒。对诸侯王征发封国民力加以限制,为其修筑坟墓不得超过300人,也不准随意占地修建。督促官吏务劝农桑,不得贪赃枉法以扰民。

由于文景两代长时间坚持减免田租和轻徭薄赋的重农方针,农业生产有了较大发展,国家出现繁荣景象。对此,司马迁曾用文学夸张笔法予以描绘与歌颂,称:“汉兴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从而标志着汉初的让步政策取得了成功,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国家走向繁荣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