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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川地方史研究(5)

直到午后5时许,暴徒才慌忙四散。刘青黎、陈懿恭等4名议员受伤,学生伤40余人,教职员亦有受伤者,各校代表在议场与各议员互相慰问。因重伤被送入平安桥法国医院的学生有4人(樊远明、严汉昭、宋藏瑚、晏长政)。据当时记者报道:“学生受伤,有打中眼眶骨血流满面者;有脑后击破流血不止者;有横腰被扁担打伤甚重者。最可伤者,有数生年仅十三四或十四五亦遭此毒手。”成都《民视日报》6月17日的消息还说:“前日受刀伤之学生,业已毙命。”又据成都发往北京《晨报》的函件和川东学生联合会的通电都说,在这次搏斗中有3名学生被打死。6月13日,数十名暴徒还“蜂拥入文庙街电政局,借捕拿学生为名,抢去什物多件,并打伤局内人员数名。”事后,成都卫戍司令部又借口保护学生,派兵监守各学校,检查进出学生。

反动军阀刘成勋和反动政客熊晓岩是这次流血事件的主谋。他们做贼心虚,却贼喊捉贼地混淆视听。熊晓岩公开致函成都卫戍总司令部,诬学生“竟出强暴行为,将烨居宅及所有物,完全捣毁”。要求“将督队来者王右木和学生代表刘度等13名逮捕,依法究治。”熊晓岩还指使其御用的《四川日刊》尽造谣诬蔑之能事,煞有介事地渲染所谓“捣毁熊宅事件”。

面对反动派的残酷镇压,王右木愤慨万分,一面号召团员振作精神,不怕牺牲,坚持斗争;一面组织慰问活动,扩大社会影响,争取各界的声援。他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继续镇定地指挥战斗。在这紧要关头,有的教职员产生动摇情绪,他就在高师附中召集教职员和学生代表开紧急会议,鼓励教师学生再接再厉,坚持不懈。他那果敢、坚毅、沉着和富有鼓动性的讲演,以及不怕牺牲的英勇行动给与会者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会后学生联合会在工业专门学校开评议会,有13校代表到会,议决案有三:(一)控告熊烨诬蔑罪;(二)催熊烨解职归案;(三)争取学款独立,仍积极进行,催促省署议会径行解决,否则誓死不休。还在6月12日,学生联合会就曾发布公启,澄清了熊宅事件的真相,揭露了熊晓岩的无耻面目,表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公启》说,在人民处于万恶军阀积威之下,省议会副议长熊晓岩“为军阀作走狗,权势逼人”,“本会为国家除害,为人民谋福,牺牲一切,在所不惜。”6月13日,当学生们看到《四川日刊》的造谣新闻之后,更是怒火万丈,即刻派代表前去质问,“词甚激烈”。成都高师还致函《四川日刊》编辑部,斥责他们“言论之含带臭味,自丧人格”。痛快淋漓地揭露了“娼妓式的报馆,捏造黑白,颠倒是非的罪状”。四川学生联合会机关报《四川学生潮》也专门发表号外,标题是:“警告《四川日刊》”,无情地痛斥了《四川日刊》的反动行径。号外说,“熊晓岩敢于无法无天蹂躏教育,举凡四川的父老兄弟诸姊妹都可以打他,举凡中国和世界关心教育的人都可以弹劾和指教他”。

四川学生联合会又书呈省公署,要求“押令晓岩立交出8代表并请(将晓岩)依法重办,以伸正气”。6月14日,教职员联合会亦举行全体大会,决议全力支持学生的正义行动,并于15日致函学生联合会称:“前日议会之变,诸君惨遭毒打,断胫折臂,血肉横飞,同人等悲愤填膺。旋于昨天开教职员联合会全体大会,此次惨殴学生,蹂躏议会,其主谋者为谁,当交法庭严行审讯,惩治祸首。至于教育经费独立,本会仍当积极进行,贯彻始终,决不稍存退缩。惟在成都行动,已失自由,电局不发本会通电,各印刷社不印本会稿件,本会当另筹对付方法。但兹有一言,当再为诸君誓者,学生界此次牺牲,如此惨痛,教育经费不独立,同人等决不能腼颜再入省立教育界为人师表。”针对《四川日刊》的恶意诬蔑,教职员联合会致函成都《民视日报》予以回击。6月20日,四川省教职员联合会又致电全国各报馆,详述了争取教育经费独立的目的以及6月12、13日事件之真相,最后表示:“同人等力竭声嘶,未得良果,又目睹青年学子折肢断臂,悲愤填膺,惟有坚持到底,不愧初心。并冀全国各界人民,主持公道。”

6月12、13日事件,不仅激起广大师生的无比义愤,而且引起社会各界对反动当局的不满和对学生运动的同情。当天到会各议员回寓后,部分议员就在议员公寓发表声明,公正地阐明了暴徒殴打学生和议员的实情,并将声明油印散发。6月13日,成都各主要街道商店、居民纷纷关门闭户,抗议暴徒殴打学生的无耻罪行。6月17日,成都《民视日报》特为此事发表题为“学生:议会”的短评。短评说,“厕身教育者,如楷鱼穷鸟,而犹不得舌敝唇焦之代价,其心何甘,罢课以争,正也。学生与教职员,有联带之关系,誓为后援,以求达教育经费独立之目的亦不得谓不是。”“惟××蜂拥入议会,狼掣虎吼,肆逞凶横,青青子矜,惨被捕杀,噫嘻惨矣,谁无子弟,如手如足,而俾其横遭惨剧如此,终当有任其咎者矣。”由此可见社会舆论之一般。

为了进一步发动群众,全川学生联合会派省一中的李开灼(即李硕勋)和欧阳本义专门到被封建老朽陆绎之控制的省女师,向女学生宣传争取教育经费斗争的意义,希望她们组织学生会,参加学联,并肩战斗。女师学生深受感动,在雷兴政(即雷晓辉)的带领下,同陆绎之展开斗争,并组织女师学生会。雷兴政还参加了召开全川教育经费独立大会的筹备工作。

反动派镇压学生运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川。重庆师生获悉后立刻沸腾。首先响应者是以陈愚生为总干事的全川教育改进会。他们声明,“学款独立,乃教育生死关头,肉税抗不交出,至激成都罢课,望各方早为觉悟,否则誓当集合七千万人,声罪致讨。”6月18日,重庆中等以上教职员联合会召开全体大会,议决八项:(一)电成都教职员联合会,请求坚持到底,渝会誓为后盾;(二)通电各军师旅,请将肉税克日交出,并限二日内作答;(三)快邮各县教育会、教职员联合会、学生联合会,请其奋起;(四)定于6月20日各校教职员学生在商会聚齐游行;(五)由各校分区讲演;(六)公推代表赴成都与教育界联络,一致行动,并请成都联合会赶派代表来渝,共筹进行;(七)各校暂垫洋二十元作为活动经费;(八)公推起草人员拟通电。6月20日,川东师范和省立第二女师等校举行游行并沿街讲演。22日渝中各校一律罢课,并在商会举行大会。斗争口号是:(一)力争肉税;(二)解散第三军;(三)解散省议会。会毕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同日,全川教育改进会、重庆中等学校教职员会、重庆商学联合会、川东学生联合会联名致电上海、北京、广州各机关、各法团、各学校、各报馆及四川同乡会。电报说:三军军长刘成勋破坏教育经费独立,“明令该防区抗不支出。各学校学款无着,教职员和学生前往质问。屡拒不见。并暗结省议会副议长熊烨……竟纵兵杀戮学生,当场死3人,重伤40余人。成都文电不通,异常危迫。似此凶暴惨无人理,全省学校忍无可忍,已一律罢课,庶可急救。”同时上述几个单位还举行联席会议,决定派代表6人,每组2人分三路向成都进发,沿途宣传联络活动。

王右木非常重视四川各地区革命斗争的开展和全川革命运动的配合。他给当时在南充的袁诗荛、张秀熟写信说,“要多多散布革命种子,建立川北据点。”袁诗荛、张秀熟等人按照王的指示,在川北积极开展革命工作。1922年6月29日,张澜先生在南充发表唁电,声援教育经费独立运动。指出“川中兵满为患,民不聊生,凡百事业,皆遭阻废”,把矛头直指封建军阀。川北各学校也一致通电,力主教育经费独立,声援省城斗争。

川南重镇泸县是四川早期革命运动的一个重要基地。1921年10月恽代英同志来川,到泸县主持川南师范的改革,和萧楚女、李求实等同志一起点燃了川南革命斗争的烈火。王右木对恽代英十分敬佩,1922年6、7月问,他曾专程“去泸州会恽代英。”在争取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中,川南各校多次发表庄严声明,并一致行动,发挥了重大作用。

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使教育经费独立运动成为更广泛的社会活动,王右木还在工人群众中做了大量的工作,发动工人群众支持学生运动。6月下旬,《四川日刊》造谣说四川劳工会反对教育经费独立,并质问高师校。为此,成都劳动自治会郑重声明,“此次争取教育经费独立一事,诚为一种正义之要求,而关于吾川教育前途之点,不谓为不大。”这充分证明了广大的工人群众是和学界师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扩大斗争的联合战线,王右木还在同无政府主义思潮坚决斗争的同时,对无政府主义者做耐心地说服教育工作。他曾主动约集当时无政府组织的代表座谈过一个通夜,最后达到了在反帝反封建斗争中进行合作的协议。许多无政府主义者参加了教育经费独立运动,有的还在斗争中摈弃了无政府主义,转变为坚强的马克思主义者。

四川的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不仅得到全省各阶层人民的同情和声援,还得到全国舆论的大力支持。上海的《申报》、《时事新报》、《时报》,以及北京《晨报》等有影响的报纸都用显著的版面较为客观地报道了斗争情况,在全国人民中引起一定的反响。特别是各地的四川同乡会反应更为强烈,他们得知消息后,立即举行集会,发表通电,声讨反动军阀的罪行,支援本省人民的斗争。例如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川籍学生的声讨电说,“成都学生为教育经费独立请愿,横遭惨杀,逖听之余,曷胜愤慨。似此残酷,岂共戴天。”“希即秉公主张,协力进行,同人誓作后盾。”北京医专和工专的川籍同学也致电说:“希即努力奋斗,务必揭发此次暴乱主谋者,严加社会制裁,同人誓为后盾。”

如此巨大的革命风暴,斗争的旗帜如此鲜明,社会基础如此广泛深厚,在四川人民斗争历史上的确是前所未有的。为了正确地领导运动取得胜利,社会主义青年团还决定在成都召开全川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代表大会。童庸生、李开灼、欧阳本义等具体领导大会的筹备工作。筹备就绪就通知全川各地学校的教师学生,派代表到成都开教育经费独立代表大会。大会如期召开,并取得完满成功。

面对这全省性的斗争风暴,反动当局被迫让步,省议会终于通过拨肉税为教育经费独立专支的提案。被无理拘捕的学生代表也获得释放。反动军阀在强大的革命运动的压力下也不得不表态“赞成”教育经费独立。但反动军阀的假意表态,并不等于斗争的胜利。“历时数月,各县之交出肉税者,始仅六十余县。”因此罢课持续到“暑假期满”。学生联合会和教职员联合会以肉税未完全交出,是教育经费独立之目的未达,遽尔开学则与宣言抵触,曾致函校长团,主张继续罢课。这时刘湘已经通电下野,刘成勋就任四川省省长。省署当局“以肉税虽未完全交出,然其余县份,已严电催交”,训令各校定期开学,同时由全川教育经费收支处拨给各校现金共三万六千元,以作6月份欠薪,并允此后开学复当源源接济。刘成勋亦被迫公开表示“个人当完全负责维持经费。”至此,全川的教育经费独立运动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取得巨大胜利。因此,省内各校相继开课,长达四五月之久的罢课斗争遂告一段落。

有组织、有领导的全省规模的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使反动当局大为震惊。尤使他们感到威胁的是,这次运动“是有党派支使的”。他们把攻击矛头集中地指向王右木,在街上到处张贴传单,说王右木以马克思主义“麻痹”青年,专和政府“捣乱”。预谋将王右木逮捕。成都高师亦按反动当局的旨意,将王右木解聘。王被迫离开成都,先到泸州去会恽代英,然后赴上海,两三月后又由上海回成都,带回《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大会宣言》。党的二大提出彻底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给中国人民指明了争取解放的道路。王右木返川后,在中共二大精神鼓舞下,更以崭新的姿态投入了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