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龙生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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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赋闲十载,晚年复出

奕突遭罢黜,内心愤懑不平。国运衰弱,清室无力回天,也令他心灰意冷,身心疲惫。下野就下野吧,干了大半辈子窝心事,也该歇歇啦。官帽没了,我仍是大清朝的亲王。他要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远离政治,于是以养病为名躲到北京西山的戒台寺,隐居十年。

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中国军队一败再败。当此危机时刻,许多大臣建议慈禧起用奕。慈禧经过长时间拖延后,正式召见奕,让他管理总理衙门事务,恢复他军机大臣职务。奕复职后,把主要精力放在各国的调停上,在谋求英、法、美、德、俄各国联合对日干涉失败后,他起用李鸿章赴日谈判,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为了挽回《马关条约》使中国蒙受的巨大损失,奕利用国际矛盾,促使俄、法、德三国干涉,迫使日本放弃对中国辽东半岛的要求。在这一过程中,俄使曾提出在中国东三省修建铁路以通海参崴的要求。奕指示清朝驻俄公使许景澄照会俄国政府,表示中国将自修东三省铁路,显示了维护主权的姿态。

甲午战后,要求维新变法的呼声日渐高涨,年轻的光绪帝意图奋发有为,也倾向维新。奕对于维新却百般抵制,拒不同意光绪帝召见康有为。此时,他又成了维新变法的重要阻挠者。

奕的最后几年,是在朗润园(今北京大学校园的一部分)度过的。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奕病殁,享年66岁。他因生前为清王朝作出了巨大贡献而受到颂扬,身后追谥号“忠”,配享太庙,入祀贤良祠。

奕主持内政外交20多年,是当时清政府中极少数对外部世界了解较深、头脑也较清醒的政治家之一。他深知清朝积弱积贫,无力与西方列强抗衡。因为有足够的前车之鉴,他清楚战争失败的严重后果。所以,奕处理外交事务一向以和解为基础,在列强的侵迫下甚至一味妥协,希图维持苟安的局面。许多自诩“清流”的廷臣对奕不满,抨击他软弱无能。不过,当奕于光绪十年(1884年)被夺职后,清王朝就陷入了更加深重的危机中——中法战争(1884年)、中日战争(1894年)、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侵入北京(1900年)……内忧外患,纷至沓来。假使在这期间,他仍主持枢要,对外对内应会采取一些不同对策,清王朝的局面未必会如此危殆。他至少会阻止慈禧太后挪用海军军费修建颐和园,以及她一意孤行的其他一些蠢事。

奕生前曾感慨地说过:“我大清宗社,乃亡于方家园。”方家园胡同在北京朝阳门内,是慈禧太后的母家。旧时,凤凰是皇后、皇太后的象征,因为这里是慈禧和隆裕二朝皇太后的诞生地,所以又称“凤凰巢”。慈禧太后近半个世纪的专权加快了清王朝的覆灭步伐,从这个角度讲,说清朝皇室的宗社亡于方家园也不无道理。

在时人笔记中关于奕的逸闻趣事很多。据记载,奕仪表堂堂,高鼻梁,身材修长。因为出身高贵,他在下属面前执傲有威,待之以礼。何刚德《春明梦录》记载了自己谒见恭亲王时的一段经历:“见面行礼不还,然却送茶坐炕,请升朝珠,甚为客气。叙谈颇久,人甚明亮。惟送客不出房门。”给人的印象是,他与部下总要保持一定距离,以维护王爷的尊贵身份。但与老友共事,却流露出很浓的人情味。何刚德的座师(考进士时的主考官)军机大臣宝鋆,是恭王的老部下。两人在军机处共事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光绪十年(1884年),同遭罢斥。宝鋆死后,奉诏入祀京师贤良祠。他的神主进入贤良祠之日,奕在仪式举行前先往阅视祭器、祭品,以表示对宝鋆的深情和悼念。但是当正式典礼开始,他却消失了踪影。何刚德不明就里,询问身边的满人,回答说:“皇子于廷臣,不能行跪拜礼,其来也重交情,其去也重体制。”这就是奕,既要遵守体制,又不忘老友真情。

奕与同僚共事喜好诙谐。他与宝鋆相处久,常开玩笑。某日军机处将散值,宝鋆先往如厕,许久才返。奕嘲笑他:“往何处撇宝去?”“撇宝”是当时市井流传的玩笑话,与“如厕”同义。但“撇宝”的“宝”与宝鋆的“宝”同音,奕此话实际暗含戏噱。宝鋆随口答称:“哪里,是出恭。”这“出恭”的“恭”与“恭亲王”的“恭”又同音。“宝”与“恭”二字,堪称针锋相对。

又一日,恭亲王自太庙出,指着庙碑下面的屃,对宝鋆说:“你看这个宝贝。”宝鋆号佩蘅,而“贝”与“佩”发音相近。以“宝贝”暗指宝鋆。宝鋆的回答也很巧妙:“这也是龙生九子之一。”恭亲王兄弟(包括早殇的在内)一共九个。奕爱开玩笑,一方面反映了他性格开朗随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同事间话语无多,涉及正题,不慎之中招惹是非或泄露机密。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他还是很有个性的。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四月初十日奕病卒,终年66岁,留下遗折一份,内中写道“伏愿我皇上敬天法祖,保泰持盈,首重尊养慈闱,以陛圣治,况值强邻环伺,诸切隐忧,尤宜经武整军,力图自强之策。至于用人行政,伏望恪遵成宪,维系人心,与二三大臣,维怀永图”。表现了他对清朝命运的关注。念奕数十年的劳绩,慈禧太后特颁懿旨,赐谥“忠”称“恭忠亲王”,入贤良祠,配享太庙。

奕虽出身于皇族,但其一生道路坎坷不平,历经挫折。他曾受命与英、法、日等国签订屈辱的不平等条约。国运衰败,不是他一人所能挽回的,他内心想维护大清,可无力回天,不能苛责。可贵的是,他锐气不减,在面临列强侵略的封建末世,力排顽固守旧势力的阻挠,发愤图强,掀起广泛的洋务运动,倡办近代外交,致力于教育体制改革,培养了一大批新型人才。他所倡导的洋务运动对推动中国工业、国防、外交近代化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虽然他在主观上是为了维护大清王朝的利益和统治,但在客观上却有利于整个中华民族的进步。他的这个历史功绩是应当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