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救时宰相——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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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用人失误

张居正在改革中之所以能所向披靡,雷厉风行,关键是他周围有一批得心应手的人才,组成学有所长,职有专攻的班底。在他主持的内阁和六部中,吏部尚书梁梦龙、礼部尚书徐学谟、户部尚书张学颜、工部尚书潘季驯、蓟镇总兵戚继光、宁远伯李成梁,总督蓟辽军务的谭纶、王崇古以及两广总督殷正茂等,都为富国强兵立下汗马功劳。他对所用之人深知所长,调兵遣将,用得其所。

他知人善任,品点人才,举重若轻,所举之人无不乐意为他尽心效力,这就是他个人魅力的所在。

但是,张居正的最大失误,就是没有物色一个能继续坚持改革的接班人。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当58岁精力犹旺之时,一场宿疾痔疮的复发,三个月即告病危。弥留之际,他仓促接受司礼太监冯保的建议,保举原礼部尚书潘晟入阁。潘晟不仅才识平庸,胆小怕事,而且他做过冯保的老师,同太监有私交,这是最易授人口实的把柄。

潘晟从原籍浙江北上赴任的途中,弹劾的奏疏就接二连三地送到朝廷,迫使潘晟不得不中途递上辞呈作罢。在这当口,张居正身亡未几,余威尚存,反对派还不敢乘隙而入,张居正一手提拔、重用的张四维继任首辅。

张四维出身晋商世家,倜傥有才,按理说应该是张居正瞩目的接班人,可恰恰是他断送了新政。张四维之后的申时行,也是受张居正赏识的副手,他一上台就废除考成法,使新政荡然无存。改革没有毁于反对派,却毁在他的接班人手中,这对知人善任的张居正来说,岂不是莫大的讽刺!一个面对千军万马能够应付裕如的宰辅,为什么就不能识破身边的投机家,以至祸发萧墙?

其实,张四维在与张居正共事时就已有不端的表现。他早年投靠高拱,“拱益才四维,四维亦干进不已,朝士颇有疾之者。”他的趋炎附势,引起同仁的不满。到张居正主政时,他更是极尽奉迎拍马之能事,“岁时馈问居正不绝”,又同李太后的父亲武清伯李伟拉上同乡,结交豪门。他是个道地的两面派。对此张居正也不是毫无所知,但张居正没有及时清除这一隐患。

张居正一死,张四维谋得首辅宝座后,大权在握立即倒向保守派,因为反对改革而被罢官的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邹元标、余懋学、傅应桢、王用汲等等一概官复原职,张四维并把他们网罗成他的同党。首先发难弹劾张居正、要求废除乘驿之禁的御史李植就是张四维的门生,废除乘驿之禁也是出于他的授意。紧接着张四维又上书神宗请求“荡涤烦苛”。

新政行将废止,引起改革派的恐慌,于是居正一党大惧,王篆、曾省吾等人,拥戴大学士申时行,试图驱逐张四维。申时行也是内阁重臣,能写一手好文章,为张居正赏识,但他是个貌似宽厚、实则利欲熏心的伪君子。张四维回乡奔丧,申时行接任首辅后,“欲收人心,罢居正时所行考成法;一切为简易,亦数有献纳。”于是“上下恬熙,法纪渐不振”。连例行十多年的朝讲也被免除,一切“务反居正所为”。万历十二年(1584)所颁诏旨,宣布张居正“诬蔑亲藩”“专权乱政”“谋国不忠”等几大罪状,就是出自申时行的手笔,在他主持内阁期间新政废除殆尽。

张居正如此雄才大略的人,不可能看不清张四维、申时行的缺点。但由于他威权独揽,专横跋扈,偏听偏信,而不能客观地考察人选。这是由他刚愎自用的性格所致,更为深层的原因是他在思想领域实行专制独裁的必然结果。

在封建社会,缺乏民主机制,一切专制者都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则,张居正也不例外。思想的专制必然导致下属的唯唯诺诺,而他也欣赏俯首听命的官员,厌烦耿直之士。张居正未当政前,曾鼎力支持海瑞在江南打击豪强,推行一条鞭法,在信件往来中对海瑞一再表示钦慕,可他主政后,却把海瑞闲置一边,史书说:“居正惮瑞峭直,中外交荐,卒不召。”万历六年(1578),张居正回乡葬父,巡按御史赵应元没来为他送行,不久竟被除名。人的权势一大,就昏了头,稍有悖逆都不能容。

张居正确实知人善任,但从他所用的梁梦龙、徐学谟、张学颜、潘季驯、戚继光、李成梁、谭纶、王崇古等人看来,都是分领吏部、礼部、户部、工部和兵部的技术人才,是专家而不是政治家。在他身边的次辅张四维、申时行,这是居于六部之上的内阁重臣,是主导政务的政治家,也是能不能继续坚持新政的关键人物,对这要害人物,张居正一个也没有看准,这不是失之偶然,而是他奉行思想专制导致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