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
看来白天故意多喝的水还是管上了用处,也不知睡了多久,小风被一阵尿意闹醒。竖着耳朵听了听,除了屋里的鼾声,听不清外面有什么声音。小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发现不知何时生出了小半弯月亮了。一阵凉风吹过来,小风浑身一哆嗦,更清醒了几分。
这样的夜,在自己的映像里铭记得比较深。以前在家的时候,好多个不眠的夜晚,都是爹陪着自己在外面随意的看着谈些什么。还是爹说得不错,无论这世间的万物怎么变,有些东西是恒久不变的,比如这月亮和长挂在空中的那些星星。不管人相隔着多远,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只要到了晚上,有月亮出来的话,总会一起看到的一起感受到从月亮里传递的话语。小风想到这,笑了一下:“爹叫我回家了。”只是这个时候,恐怕爹他们还在安睡着呢。想到这,一丝温暖从心间升起。
空旷的后院里,三三两两投下的树影,给这个院落添了些许孤清。小风抬起头,看向那天看见魅影的那棵树上。这个时候倒是没了一点惧意,只是这个时候那树上却什么都没有。又左右上下来回看了一遍,除了些形似人影的树廓和黑黑的楼廓,还是什么都没有。那些看似阴森森的暗处,在小风看来也不过是些空荡的所在。小风想不通,为什么那天自己会突然害怕。
“喵。”一声猫叫将小风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小风向那边一望,一只不辨颜色的猫影向小风这边望着。小风对着那猫影一笑,那猫却不领情,又“喵”了一声转身往大堂那边跑了。小六叔、成子哥他们会回来这里看一看吗?小风问着自己。就在这一两天前,就在这座大楼里,朝夕相处的小六叔和成子哥突然死去了,小风怎么能不想念他们呢?
今晚,我也会死吗?小风问了下自己,拉了下衣襟。怎么会呢?爹都说了,等着我带他去华炎京都呢。小风想着,笑了笑,往大堂那边走去。
由侧门进了大堂,却是什么影子都没看到。若是白日里,这个大堂里肯定少有空席。小风依稀看到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人,那些人都笑着,喝酒、吃菜、说话,大堂里是一片喧哗。只片刻这些影子都消失了,大堂里仍是空荡荡的一片。小风呼了口气,若有所失。窗子外,有着斜斜淡淡地月光从窗纸上照进来,那些温和地月光,把这空旷的大堂照的零零落落的。小风又似乎看到小六叔在大堂里擦着桌子,还有成子哥一脸不情愿的拖着地。这些画面来来回回的在他得心里闪现出来,一股强烈的寂寞与空虚感也随之由心底生了起来。
“人,为了什么而活着?”一个声音在心底响了起来。小风低了下头,自己也回答不了心底的问题。
“是来这世上享受?还是来这世上受苦?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爹娘期许的眼神,还是为了完成爹娘未完成的愿望?或者只是就这么混活着到了时候娶妻生子再养活家小?……”
……
“爹教你学文识字,教你立事道理,就是希望你长大了,可以不要像爹一样,那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风儿啊,你性格执拗,外表坚强,其实内心脆弱。有些时候,不要硬撑着,忍不住,就不要装作无所谓的板着张脸,不然长此下去,心里苦闷积郁的越多,你自己就会越难受的。你不像你妹妹,什么事都看的开,你啊,容易多想。其实你说像咱家这个样子,根本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你只管放开心去,别给自己找些没来由的压力,好好的向着你自己想做的事奔去就可以了……”
“‘爹,你不怪我吗?从小你悉心教导我,教我学文识字,教我明白事理,给我你尽可能做得最好的,人家孩子有的我就能有,人家孩子没有的,你也尽可能的给我。你跟娘这么做,不就是希望我能给你争一口气,出人头地吗?可是你看,一转眼我都快18了,可是也还只是个酒楼的跑堂,而且就这也还是靠你们低声下气陪说好话得来的。你,不觉得失望吗?’‘失望,有什么失望的?爹跟娘那么着养你跟你妹妹,可不是想着将来要你们给我们争光,也不是希望你们能光宗耀祖,而是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没有遗憾地长大。我跟你娘既然有能耐把你们带到这个世上来,别的做不了,能做得就是尽我们的能力,让你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成人成家。’……”
“至于成家的事,娘也不逼着你了。昨晚你爹跟我说了很多,他说的有道理。你说大呢,也不是很大,还是先顾好你自己,成家的事可以放一放。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娘跟爹就高兴。”
……
“‘嗯,我知道了。要是以后我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地方,就循着北斗星的方位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到家了对吗?’‘嗯,对啦。小风真聪明。’……”
“‘哇,流星啊!好长啊,啊,那么快就没了。’……‘其实呢,我们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我要做流星,只有在很黑很黑的时候出来,那样就会有很多人看得到我了。’‘可是流星划过很快就会消失的。’‘我才不怕呢,要是挂得很久可是别人一点都记不住得话,那还不如做颗很亮很亮的流星呢,虽然只有那么一下,可是一划过去,天都可以照亮,好多好多人都可以看到呢……’”
……
小风抓着胸口,任着这些过往从心底迸出来,只觉得心里痛得厉害。而头也是疼得欲裂,可是无论如何压制心里所想,始终都没有用,那股疼痛由头顶和心里涌得越来越烈了。
“你长那么大,也还是一事无成,到现在都弄不清该做些什么。与其这么活着,不如死了算啦……”
“你忘了你爹娘期盼的眼神?他们骗你的,他们那么辛辛苦苦的养你、教你,就是希望等到将来他们在别人面前提起你的时候能为你感到自豪。你忘了他们霜白的两鬓?忘了他们起皱的脸颊?他们这样不都是为了你。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对得起他们吗?……”
“活着,不过一具行尸走肉。人,是最邪恶的东西。你忘了那些鄙夷的眼神?那些憎恶的白脸?那些冷漠的行人?还有那些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伤天害理的人……”
……
一股疼痛又由喉咙间生了起来,小风只觉得难以呼吸了。翻到在地上的时候,隐约又看到娘站在门前盼着他回家的眼神,还有爹掩着喜悦看着他的平平淡淡的神情,还有妹妹欢欢喜喜睁着大眼的笑脸。
“‘爹,呜呜……’‘哎哟,怎么摔倒了?都怪这地,我踩,踩几下把它踩疼了,以后就不敢把我风儿绊倒了。可是风儿啊,以后摔倒了可要自己站起来,你可是个小小男子汉呢……’”
“‘风儿,来,吃口药。’‘不,娘,药苦。’‘傻孩子,药苦才能把病治好嘛。来,喝了……嗯,这才乖嘛。’”
“‘爹,娘,哥哥不要我跟着他玩。’‘怎么了风儿?为什么不要妹妹跟着你玩啊?’‘都那么大了,还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我才不要你跟着我玩呢。’‘哥,爹跟娘说了,我就你一个哥哥,所以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娘说,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去别人家了,那要是现在不跟你玩,以后长大了就跟你玩不成了……’”
……
“爹,娘,我回来啦。……”
一片漆黑的雪山村,虽在淡淡地月光笼罩下,仍是一眼难望穿得深邃。山村的凌晨,果然是宁静的可怕。偶有吹过的风,带着声声“呼”响,似是过夜的鬼魅发出的怪声。
“风儿,风儿啊,来,来娘这儿……”一声急乱的呼喊从屋内传了出来。
“怎么啦?老婆?怎么啦?做梦啦?”李师傅拉醒梦语的李氏。
李氏乍一醒来,擦干额头的冷汗,就开始着急:“哎哟,他爹啊,我梦到风儿他,风儿他……”
“风儿他么样了?”李师傅也急了。
“我梦到风儿他他掉到一只老井里啦,那井好深好深啊,风儿怎么爬都爬不上来。”李氏揣着气。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么事把你吓得。”李师傅不以为然。
“哎呀,果大的事还不算大事啊?你就是不担心孩子。我记得我本来拉着风儿好好地,可是不知怎么就跟风儿分开了,后来我就去追,可是怎么都追不上,再后来我就看着风儿掉到一口老井里去了。我叫风儿往上爬,可是风儿怎么爬都没爬上来……你说,你说风儿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李氏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会呢?你冇听人说,梦跟实际是反着的。也就是说你梦到风儿出事啦,那说明风儿有好事啦。”李师傅解释着。
“是吗?”李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哎呀,不对,我记得有个算命的大仙说过,梦到有人掉到井里,就是有灾难降至的。哎呀,这可么办?不知道是不是风儿出么事(什么)事啦。”李氏又急了。“哎呀,不行,我得去求求菩萨去。”
“这么大晚上(乡下将天亮之前都称作晚上),你求么事菩萨啊?要真有菩萨,菩萨也都睡觉啦。”李师傅劝着。可李氏早已起身,点了灯。穿好衣服,温了水洗了手,在堂屋的神龛旁燃了香,祈拜了起来。
李师傅看着妻子尊尊敬敬的合着双手念叨着什么,笑了笑叹了口气,风儿应该没什么事吧。
“老板,老板,不好啦,不好啦。”才清晨,大阳楼里,又是一声疾呼。
大阳楼老板这几天因为店里出那么多事,都没怎么睡好觉,一大清早就醒来烧香拜佛。这香才点着,突然听到又是这么一喊,听得神经有些过敏得老板要瘫下去了。“怎么啦?又……又有人出,出事啦?”老板声音都打起颤了。
“是啊,小风,李小风,李小风不见了。”那伙计喘息着。
“不见了?”老板缓下一口气,“只是不见了吧?没有死吧?”
“不知道,就知道不见了。听他们房间里人说,昨晚半夜小风起来小解,后来就再没回去过。可是店里出去的门也都闩得好好地。”
“嗯,不见了,比死人了要好。”老板松口气,可是听到后半句,又有些胆颤:店里闹鬼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石桥镇了,难道真是有鬼了?这次又是自己侄子失踪了,到时候该如何跟孩子他爹娘解释呢?老板想了想,想不出个头绪。“好了你下去忙活吧,先不要说小风在店里无故失踪了。今天请得‘飞来山’的神仙来驱鬼,过了今天就不会有事啦。你们好好干,到时候给你们加钱。”
“那,老板,今天开门迎客吗?”伙计小心得问。
“开门!都连着几天没开门了,再不开门,就要关门了。”老板说着,叹几声气烧他得香去了。
(前情告快告一个段落啦,神奇之旅才刚刚开始。对于前景迷茫却有着自身信念的少年会遇到什么样的经历呢?……希望多多支持!小卒胡不为多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