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事
冯萧以一敌二,本就十分辛苦。若不是他自幼体格根基打练得不错,又因他习术资质良好,只怕刚刚钟离英落下的时候他也撑不了几下落了下来。只是他自身修为技艺虽是不错,也难挡住两位另两大门派的精英弟子的合攻。眼见他紧闭着双眼,紧驱着法诀,双手渐渐发抖得厉害,额头汗珠也越来越多。而那星盘虽在半空的三人间来回旋转,努力抵挡着攻向主人的光气,但见那势头,似乎随时要被另两件法物的光气吞噬。
堂下“妙善林”那少年也是驱着法诀,得空的众人却替他着急。只见半空冯萧身旁的黄葫芦仍是不紧不慢的向冯萧倾泻出祥光,下面看着得人仍是不明那葫芦的用意。
冯萧努力驱着法诀,只觉得力道将尽,心下也是着急。撑了片刻后,觉得身体里似乎慢慢多了不少劲道,而困乏感也逐渐缓和了。随着驱着法诀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了。
堂下的斗着或者观望的人见冯萧紧闭的双眼慢慢舒缓开,额头的汗珠渐渐变小直至没有,而他得脸色也看着从容轻松了许多,纷纷不解。
“啊?怎么会这样?”钟离英替众人问道。
“妙善林”一女弟子笑了笑,“这个就是本门疗神强劲的入门至宝了,别看这法物不起眼,其实可厉害着。尤其辅助他人疗伤还神,足可以让本身的体力真元加倍恢复。”
“原来是这样。嗯,论辅助倒是不错。只是难道你们‘妙善林’就没有对敌人进行创伤的法物?”钟离英想着。
“那倒不是,只不过师傅希望我们少跟人打斗多救济世人,所以传授给我们的都是疗伤复神的技艺。”那女子缓缓答着。
“那你们出门就不怕被别人欺负啊?”钟离英质疑着。
“欺负?我们这也还是第一次出林呢,倒也没被人欺负过。师傅说,法物这一类,用来伤人太过于残忍了,若是用于救人却可以比实手、药物相救要快得多,而且还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我们‘妙善林’多以研修疗助的法物。再说师傅虽没教我们驱使伤人的法物,但是却教过我们些防身的招数。只要不是很厉害的人,我们还是可以自保的来呢。”那女子微微笑着。
“哦,原来这样。那想来你们‘妙善林’也有伤人的法物了?”
“嗯,有啊,只是师傅极少跟我们女弟子讲这些。大约大师兄应该知道得多。我们门规里规定,凡女子者,只可习救人之道,不可学害人之法。而男子就不一样,男子却可以修练伤人的法物,研习伤人的方法。但是不管在什么危机的情况下,同门男弟子都要先救女弟子。大约师门里说可以让男弟子驱使伤人的法物,是想让男弟子更有能力保护女弟子了。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师傅说,‘遇到坏人,人不伤我我不怨人,人若伤我须耐忍之,及则重创方求自保;遇到痛者,若不施救自觉难容,施救不及则应天命。世事本一相,妙者藏期间。凡人,存善心行善举济苍生,方能体会世间万物之美妙。凡物,不论根本,善者,妙哉;妙者,必善哉。”那女子说的一脸自豪。
钟离英及旁边的几个弟子听着颇是伤脑,只觉得她说什么“妙”啊“善”啊的,听来似乎极有道理。只好笑了笑,不知该如何答话了。
却看着堂上那三人斗着法,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下边得空的人看着冯萧,见他虽较之前从容了许多,但见他也只是强撑着抵挡住攻来的两股光气而已,并不能将那黑衣女子及光头大汉击退。若是这么一直对斗下去,总有精力不济的时候。而且上边的人不先停下,下边的打斗也是不能消停的。只是钟离英等也想不出个办法,让他们停止斗法。若是贸然发力攻上去,又怕会弄得两败俱伤。
小风侧在门后偷偷看着那些人斗得斗打得打,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结果。倒是那场面,看着颇为惊心,直有种想冲到跟前看个仔细的冲动。只是他这种冲动才在脑子里出现就见一道白光急驶过来,白光击到,小风就没了知觉。
“诶,小风,醒醒,醒醒。”几声叫喊把小风唤醒。
小风微微睁开眼,一张肥头大耳微有气愤的面容正看着自己。“啊?怎么了怎么了?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等完全醒过来了,才看清是自己的姨父,正是这大阳楼的大老板。“老板。”小风低着头叫了声。
“你怎么睡在大堂的桌脚下?你昨晚没睡到房间里去啊?”
“啊?”小风听老板这么说,看了看自己正坐在一张桌子下。“哦,我昨天,我昨天当班睡得晚,估计后来不小心在桌上睡着了。”
“那这元宝怎么回事啊?”老板指着桌子问。
“啊?元宝?”小风从桌下面爬出来,看到桌上放着两个大金元宝,下面还压着张纸,纸上写着:无心破坏,多有扰乱,请通涵。“无心破坏?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一直都在这里,没见过什么人来啊。”难道是凌晨时分那些打斗的人留下的?小风暗暗揣测。放眼望一下大堂,桌椅都好端端的摆在那儿,竟像没动过一样。可是大约凌晨的时候还看到那些人在大堂里斗得厉害的,而且那些桌椅都散得散碎的碎,怎么突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呢?难道是我做梦?可是那些情景那么得真实,不像啊。小风暗自想着。
“老板,昨天晚上入住的那些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一个查房的伙计从楼上跑下来。
“嗯,走就走了,反正都付过钱了。”老板冷冷应了一声。
“哦,我想起来了,这些元宝好像就是那些奇怪的住客临走前留下的。”小风猜测着。
“真的?我说怎么会有人留下这么多钱。只是他们说‘无心破坏‘是什么意思啊?”老板说着,伸手去拿元宝。小风睁大着眼,感觉有事发生了。只见老板伸出手去,拿起了两个元宝来,眼里满是喜色。只是喜还没出嘴,他就直接要哭出来了。就在他拿起元宝,准备咬下那元宝是真的还是假得时候,轰隆一声,尘屑扬起,大堂里摆放好地桌椅一下之间全部散碎了。
“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老板哭丧着脸,“我就知道这飞来的财捡得没那么容易。我这,我这那么好的桌子凳子,就这两个破元宝,还不知道买不买得来。闹事,闹事都闹到我大阳楼来了,还有王法了?……”
小风低着头,自己料得没错,果然有事发生了,想来自己所见的事的的确确是真的。又生怕老板怪罪到自己身上来,只能对凌晨之事闭口不言了。
老板倒是心疼不已,但是得了那两元宝,买那一堂桌凳应该是够了。事情发生了,也只能作罢,赶紧着人去备了新桌新登回来。这么一闹,算是去旧迎新了。
这一日,客不是很多。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其余的时间偷偷闲,倒也蛮轻松的。小风却是一整日的精神恍惚,那些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过客,惊起了小风心中不小的波澜:不知那些神奇的人,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若是自己也像他们可以有那么高强的法力跟武艺,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惬意的事呢?嗯,总算找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唉,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学习那些东西?
这一日,便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了。小风虽惦记着那些神奇的人物,到底是晚上少睡了不少觉,这一晚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当班完毕,早早睡去了。
正是寒冬,石桥镇平常夜里虽繁华,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愿意在大街上游走,毕竟都是怕冻。夜深后,只剩散散落落的富户门前挂着的常明灯笼还发出些光亮,只是这些亮光,远远望去,倒把这个大镇长街衬出几许凄清了。
大阳楼里客人伙计都安歇下了,有些过道处,还亮着小灯笼,是方便晚上有人起夜用得。大阳楼的后院,几棵小树趁偶尔刮来的风肆意伸展着它们的腰肢,那些投在地上的暗影,隐隐有着丝狰狞。只是没人会大半夜跑起来注意这些,那些忙碌了一天的人,此刻都在梦里享受着他们自己的甜蜜。
次日,天蒙蒙亮,早有伙计忙活了起来,打扫的打扫,烧火的烧火。店堂大门还没开,已有伙计在大堂摆放的神位上点起香来。这是老板的规定,“早起三炷香,菩萨来相帮”。做生意的,这些还是信的。
这伙计插上香,叩了三首。香上完了,准备开门迎客。回头间,发现大堂一角似趴着一个人。“前晚有伙计睡地上,难道昨晚又有人睡地上了?”伙计暗揣着,走过去,摇了摇那地上的人,“起来啦起来啦,要开大门迎客了。”摇了几下那人没反应。“喝酒喝醉啦?”伙计想着一边把那人扳过身来,刚扳过来吓了一大跳,赶紧丢下那人。只见地上那人两眼圆睁,眼睛里俱是血丝。伙计探一下地上那人的鼻息,已经没了呼吸。这伙计一时不敢多想,赶紧往里屋跑,一边跑一边喊:“老板,出事啦。老板,出事啦。……”
老板正在里间拜着菩萨,见手下伙计匆匆忙忙跑进来,颇不高兴,“这大清早的,死人了还是怎的?慌里慌张的。”那伙计也顾不上什么,凑过去在老板耳朵旁说了几句。老板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不敢多说,跟着伙计跑到大堂。早有几个伙计侯在那儿了。“今天这事先别往外传,传出去坏了店里的名声,到时候你们的手头活也会没了着落的。”老板看着死在地上的伙计吩咐着众伙计。小风看着死在地上的小六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都说生命很脆弱,踩着小草折着小花不觉得,可真要见到一个跟自己相处甚久映像颇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多少有点难以面对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深刻体会到生命无常。
老板吩咐着伙计去通知镇上的管事,又嘱着伙计这一日停歇了生意。余下的,只能一边着急一边叹息了。
管事的来了几个人,有医者有武人,查看分析半天都没查出什么原因,最后断定的结果是:这个死了得伙计是被吓死的。这个结果还不如什么都没调查出,结果一宣布弄得人人心下发毛。
老板本来还算镇定,一出断定结果也是说不出话来。本来店里死人不是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之前死人了都是有因由果的,倒没什么解释不清的。只是若像这次无因无果的,还是被吓死的,别说以后没人敢上店里来,就是自己开着这个店都觉得心里发慌。
老板好说歹说,送了一大笔钱,总算是换了一个对外宣布的死法,这个伙计是突然发病身亡的。只是安抚好了管事的,店里的一干知晓了得伙计又怎么办呢?闲言碎语总是免不了得,老板想了想,只希望店里的人都能安下心来,这么大个店要是就这么倒了那真是可惜了。
送走完管事的,吩咐过点伙计,老板赶紧跑到店内各神位上烧起香来,还是把希望寄予菩萨吧。
小风刚从前一天的精神恍惚中油所好转,又突遇小六叔被吓死的事,这让他的心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在他看来,小六叔怎么都不会无缘无故死的。若说被吓死……难道跟自己前天晚上见到的那个黑影有关?自己当时也以为是女鬼。难道真有鬼这一说?小风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该信还是不该信。
小六叔死后的第二天,又有一个伙计突然死在大堂里了。这次死的人与小六叔死后的神情是一致的,管事的这次来了后只看了一眼便断定了,还是被吓死的。这个结果虽然是第二次宣布,但是给人的惊惶却比第一次来得更剧烈了。
管事的才走,有几个胆小的伙计赶紧收拾了衣物讨了薪酬回家了。这么一闹,店老板也是六神无主了。一边是店里发生了那么奇怪的事,而且是一起连着一起,不光伙计们心慌自己也心慌;一边又是外边的传言,伙计的逃离,店里的生意。这么多一起考虑过来是觉得头痛得打紧。只是老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奈何在菩萨面前烧再多香磕再多头,菩萨却是不能亲自应自己一声。思来想去,听着外面说的怪乎其怪的传言,老板硬了心:只能发榜求大神驱妖降魔了。若说是被吓死的,不外乎妖魔鬼怪了,只要驱走了妖魔鬼怪,还有什么再能吓得到人呢?
这一天,小风想来想去的除了自己那天见到的模糊的黑影便是那些神奇的人物了。仿佛自从那些人出现走后,店里才发生这样的事。不行,我必须得自己弄清楚。小风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