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毓看似对我维护,但也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我淫乱宫廷,而他对我做出这番处罚,也不至于让那些卫道士们罢兴而回。
这个惩罚不重不轻,刚刚好让那帮大臣们有所不甘却也不至于闹腾。宇文毓大手一挥,两个小太监不由分说就把我夹了起来,带往旁边的一间偏殿里。
不一时,刑凳就拖了过来,摆在我面前。
作为妃嫔,受刑自然是不能当着外臣的面,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毓会动真格的。两个太监不由分说就把我按了上去,我肩头和手臂被反扭住,动弹不得,可头颅却灵活得很,我扭过头就对着门口大吼了一声,“宇文毓!”
宇文毓就像是听到了我的召唤一样,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门口。
或许是那两个太监觉得我太不合作,说了声“得罪了”,便干脆用布条把我的手臂与腿都绑缚了起来。我恶狠狠地看向宇文毓,低吼咆哮,“这就是你说的和睦共处?”
宇文毓也是一脸的愤然,他把两个太监打发出去,便急切地说道:“你呢?又是如何对待与朕的承诺的?朕已经答应要放你走了,你就不能多忍耐忍耐,你就这么想跟杨坚双宿双栖,连片刻都等不得?”
我盯着他,宇文毓恼羞成怒的样子自然不是假装的。如此看来,这次陷害事件并不是他主使的?我顿了顿,沉吟道:“如果我说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引我到此处来的,你信不信?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才会专门挑这样一个位置,那个人甚至算准了你和大臣们经过的时间,安排我和他见面,这一切都是刻意算计好的!”
“算计好的?”宇文毓冷冷一笑道,“那个人还真是神通广大,不单能算计好时间让你们相会于此,还能算计到你与他耳鬓厮磨,算计到你们光天化日下也会不知顾忌地抱在一处?”
我哑口无言,宇文毓是习武之人,只怕远远地就看清了我和杨坚的亲昵。我扯着他的衣袖,附在他耳边说着暧昧的情话,宇文毓瞧得模糊,却更加惹人遐想。
我的确是被人骗到此处,但我毫不避忌地向杨坚示好也是事实,没人胁迫,我心甘情愿。对于宇文毓来说,他虽然不会因此吃醋,但他到底是九五至尊,在他眼里,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与侍卫幽会,公然挑战了他的威仪,让他下不来台,自然是要生气的。
“无话可说了?”宇文毓只当我理屈词穷,不禁冷哼了一声,“阮陌,是你违背承诺在先,这顿板子,你应当受的。”他抬起头对外边高声喊道,“来人,执行臀杖。”
我应当受的?
这一句话就像是压在我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对宇文毓这个人算是彻底地失望了。他的自私、他的刚愎自用、他的自以为是,或许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算不得什么大的缺点。可他却把他的缺点在我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或许在他眼里,他能够对我施加仁慈,我就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了。从前的恩怨仇恨,因为他的施舍,早就该烟消云散。而我就不该再给他找任何的麻烦。
我不禁笑了,他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对他的仇怨,我答应和睦共处只是审时度势的权宜之计,是一时的妥协,但却不是放弃。
如果说那天夜里他许诺我会放我出宫,还让我对他曾抱有了一丝幻想,那么现在,他亲手将这个原本就如空中楼阁的幻想彻底摧毁。宇文毓的做法让我重拾恨意,那二十杖,在我心底就是二十把尖刀,我恨不能一刀刀戳中他的心脏。
啪的一声,棒子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来,我猝不及防,喊了一声,背后行刑的太监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紧跟着又是一杖挥下,这一次,正正地抡在了刚刚的痛处,那疼痛的感觉已然加倍。
宇文毓就在旁边静静地瞧着,痛楚让我无暇去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从第几棍开始,我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无论如何也不想发出一丝呻吟,哪怕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来,我也死死地忍着。
旁边的太监机械地报着数,“十七……十八……”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旁边传来宇文毓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了,最后随便打下吧。”
行刑的太监却有些犹豫,“天王,这个是要记录在案的,只怕……”
“朕说如何就如何。你照记不误。”宇文毓急躁的声音在我听来,只让我觉得好笑。
他又在向我施舍他的怜悯了。两板子?他为我省下了两板子。
我很想努力对他笑,很想告诉他,我不需要他这点儿施舍。可是我没有力气,我连眼皮都睁不开,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脚被松开,头上盘着的假髻哗啦一声散落下来,头皮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然而我还是一动也动不了,我只能守着最后的意识,在心里默默地说,麝香之事,已是我最后的底线,而你,终于还是跨越了雷池,再度触犯了我,那么我对你,再不会心怀仁慈,再不会妥协。宇文毓,你等着,我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每一分伤害都十倍百倍地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