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毓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掏出白绢,想要看个清楚明白。哪知道夜色之下一片昏暗,他正想找个地方看清楚,周围的火光突然间就照耀起来,把白绢上的字映得清清楚楚。我凑上前一瞧,没想到那字迹倒跟我的一模一样,看来梅加这方面的功夫也做得挺足的,想必是学下了我抄宫规时候的字迹,照搬了过来。
我莞尔一笑,已经抱起了看热闹的心态。
周围一阵嘈杂,金属铿锵作响,是剑离鞘的声音,为首的侍卫高声喝问:“什么人?!”
背后宫门大开,十几个太监簇拥着张昭华从中走出来,“阮淑媛,你深夜私会侍卫,如今人赃俱获,还要抵赖吗?左右还不将这对奸夫****拿下,交给天王处……置……”
末尾两个字刚刚说出口,在她瞧清楚我身旁所谓“奸夫”的面庞时,声音陡然萎谢下去,“天王……怎么会……”张昭华惊恐地立在那里,那些闻讯赶来的侍卫们也同时认了出来,刀剑落地,齐齐地跪倒了一片。
不均匀的火光把宇文毓的脸照得一面亮一面暗,他喝问张昭华:“张昭华是来捉奸的?来捉朕吗?”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斜向我。他脸色乌黑,想必已经猜到,这是一场局,同时还是一场局中局。
我在借他的手惩罚张昭华,而他就算被算计了,也不得不买账。
张昭华慌了神儿,捉奸捉双的喜悦瞬间被失败的情绪所代替,宛若从波峰瞬间滑下了波谷,“臣妾是接到密报,说阮淑媛与人幽会,臣妾深恐有人做出毁坏天王名声的事,所以带人来瞧一瞧。”
那些侍卫也都如张昭华所说的回应起来。
“朕与陌陌秉烛夜游,倒成了奸夫****了。”宇文毓冷哼一声,“张昭华,你几时成后宫之主了,谁给你的密报,不报于独孤贵姬,却报给了你?朕才让你好好闭门思过,你倒好,左耳进右耳出,依朕看你这个昭华也别做了,改做大司寇天天去捉人,可好?”
张昭华此时此刻已然魂飞魄散,先前就因为多事而被宇文毓训斥,此番只希望能够将功补过,捉奸在床,以洗刷她的冤屈,报了她的仇恨。却不想宇文毓又说让她别做昭华,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妾知错了。臣妾不是多事,臣妾真的是收了密报,又怕惊动了其他人,所以才没告诉独孤贵姬。臣妾真的是为了天王着想。望天王明察!”
“密报?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消息?说!”宇文毓怒斥道。
“是……是庚艳殿的婢女梅加,臣妾这次真的是冤枉啊!”张昭华只怕会连累自己,哪里还顾得上梅加,被宇文毓这一呵斥,立马吓得把她供了出来。
宇文毓立马遣人前往庚艳殿去拿人,在我瞧来,梅加假扮我躺在床上,已是死罪,现在被张昭华拖下水,更是罪上加罪,当下只会狗咬狗把张昭华的计划也悉数抖搂出来。
这里本来就与庚艳殿不远,哪知道几个太监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原来梅加根本就不在庚艳殿里。
这一下倒是令我大出意外,梅加竟然有这等本事,躲过此劫。我正想着,旁边的宇文毓却斜了我一眼,额头已经皱成了咸菜,“冤枉不冤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张昭华,你身为妃嫔,却鲜有良德,成日只知无事生非,屡教不改。依朕看,你那昭华的印信还是暂时交给独孤贵姬保管,倘若三月之后,你能改过自新,再还给你。否则,就算朕肯饶你,别人也不容。”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张昭华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听了宇文毓的这句话,如逢大赦,这就要叩头谢恩,被我一把拦住,“天王,为明君者,应该做到赏罚分明,不偏不倚,对吗?”
“你想说什么?”宇文毓面无表情道。
我冷冷地看着宇文毓,当着这些人的面,提醒他道:“天王曾经说过,对待阮陌与后宫诸位娘娘该当是一样的,不偏不倚才是。言犹在耳,天王不会不记得了吧?”
宇文毓自知我不好相与,但当着这些侍卫宫人的面却反驳不了我这句话,“朕说过的话,怎么会不记得。朕亦记得那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回想起刚刚下的棋局,依朕看,黑白子双方,应该算是和局。陌陌,你说呢?”
我并不回答。他这是在暗示我张昭华想算计我反被我算计,这就算是扯平了?
可笑啊!到底是亲疏有别。徐贵妃害雁昭仪堕胎,他就把徐贵妃打入冷宫。张昭华一而再地设计陷害我,他却只是罚她把印信交出三个月,连一点儿惩罚措施都没有。也对,作为天王,一国之君,最需要的不过是演戏做样子说大话,他也只会这样做而已。
既然如此,我只好越俎代庖了。
我淡淡一笑,“阮陌记得前不久,天王才杖责了我二十大板,理由是妃嫔不得擅自离开后宫。眼下张昭华也同阮陌当日一样擅自到了前殿,难道不该处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