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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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热爱自由的孩子

从喜马拉雅山旅行归来之后,泰戈尔在家庭中的地位提高了。在家人的眼里,泰戈尔见过大世面了,而且是同远近闻名的大圣人爸爸一起登的山,仆人和孩子们十分羡慕他,泰戈尔一下子成了整个家庭中的焦点人物。

这样,泰戈尔初次尝到了受人尊敬与宠爱的滋味。小诗人以往受到的“仆人统治”的严厉的绳索不见了,以往所没有的自主权现在也增多了。这个昔日在学校和家中备受管制和束缚的学童,转眼之间就成了凯旋的少年英雄。

泰戈尔暗地纳闷儿:“奇怪呀,为什么从喜马拉雅山回来,我就好像被人重视了呢?我可以随便从外院出入内院,而且内院的人聚集在大总管妈妈房里时,人们为啥会给我留个座位呢?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呀!”

泰戈尔后来这样说:“当我到家的时候,不但是旅行归来,而且是从下房的流放,回到我内院应有的地位上去。当内院的家人聚集在母亲房里的时候,现在也有了我的一个很高的座位。”

内院是印度传统家庭里妇女们居住与活动的场所,相当于中国的闺阁绣楼,女眷们常常拥到这悠闲而又深幽的地方,进行着令不得入内的男孩子们无从了解的交谈,享受自己的身为女子的快乐而不必去向任何人汇报。

泰戈尔一直非常羡慕自己的姊妹可以不必因功课不好而遭到家庭教师的惩罚,而在男孩子们必须去学校上课时,她们却能径直走到内院里去。因此,在泰戈尔的想象中,内院是个安静而又快乐的避风港,充满着神秘的气氛。

泰戈尔后来说:“内院离我还很遥远的日子里,它是我想象的乐土。内院,从外面看去是个草地,对于我却是一个自由之家。”

喜马拉雅山之行仿佛为泰戈尔镀了金,他向往已久的内院对他开放了,而他自己也像古代故事中骄傲的小孔雀,成为露天会议中重要的主讲人了。

想表现自己和想得到母亲和女眷们的欢心的愿望,使得泰戈尔的演讲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背诵孟加拉文法书中的诗句,讲解天文学中的一些知识,例如太阳比地球大得多的理由,并在只懂孟加拉文的妇女们中间,高声朗读梵文的《罗摩衍那》,尽管他自己有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泰戈尔简直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大学者了!

善良的母亲深以小儿子自豪,常常让泰戈尔给大家朗诵梵文诗句。

来自内院的众口一词的赞扬使得这只美丽的小孔雀兴奋不已,同时,尝过自由滋味的少年对教育的种种禁锢和束缚也更加难以忍受了。

正是在这个时期,教他梵语和孟加拉语的家庭教师改变以往的教学方法,一边领小泰戈尔读迦梨陀娑的《战神的诞生》,一边翻译出来;他还给小泰戈尔读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作家莎士比亚的著名悲剧《麦克白》,并在用孟加拉语解释诗剧后,让泰戈尔把每天所读的内容全部用孟加拉文诗句翻译出来。

如今,这个译本大部分已经遗失了,从残存的部分看,已经显示出翻译者对于习惯用语和韵律的把握达到相当的水平,而这竟出自一个未满14岁的少年之手,不能不令人惊讶。

同时,他读书的热情越发高涨,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大量书籍,广泛涉猎了包括文学、历史、社会和自然科学等各方面的书籍杂志。

从喜马拉雅山归来之后,泰戈尔从英国普通学校转到孟加拉中学读书。此时,泰戈尔对学校教育已感到无法忍受,他想尽一切方法来逃避学校生活。后来,家人便把他送到圣泽维尔中学,这已是他就读的第四所学校了。可是,这里的空气同别处一样凝滞乏味,并且还固守宗教习俗。

泰戈尔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教育时称它为“机器推动的磨石式的”教育,他说:“这个教育机器是无情而有力,再加上宗教的外面形式的石磨,年轻的心就真正地被碾干了。”

但是他还记得这所学校里有一位西班牙神父,他那沉静的心灵,宽容的态度,令泰戈尔对他抱以深深的同情。有一次,这位神父温和地询问他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时,泰戈尔感到心中有一股被人关心的温暖,并且,他对此终生不忘。

泰戈尔在加尔各答先后进过东方学院、师范学院,并在孟加拉学院读书,但都没有完成学业。虽然他对这些学校都不喜欢,但他在长兄和姐姐的监督下受到良好的教育。

泰戈尔厌恶那种无视个性的教育制度,厌恶远离自然的、牢笼般的教室,对教师的敌意态度和野蛮体罚更不能容忍。他喜欢的是校外的花园、池塘、春天和白云。他后来致力于教育革新,与此不无关系。

1875年,14岁的泰戈尔终于不愿意上学了。家人们对他作了一段时间的劝说后,也感到无能为力了,于是便不再责备他。若干年以后,泰戈尔在《回忆录》中写道:

有一天,我的大姐说:“我们都希望泰戈尔会长大成人,他使得我们大大地失望了。”

我感到我的价值在社会上显著地下降了。但是我不能下定决心去被拴在学校磨坊的无尽折磨上。

这和一切生活永远分离的学校磨坊,就像是一个可恨的残酷的医院和监狱的混合物。

父亲了解泰戈尔的心情,并不强迫他去学校,请人在家里教他。他跟着老师学习生物学、物理学、几何学、历史、音乐以及英国文学等。他读了不少诗歌,对诗歌的兴趣一天天浓厚起来。

摆脱学校教育的樊笼以后,泰戈尔并没有停止学习,他天性中爱读书和写作的才华逐渐显露出来。

1873年,他写了自己的第一部长诗《心愿》,刊登在他们家里办的《哲学教育》杂志上,不过作品并未署作者的名字,只是由编辑加了一个小注:12岁少年的作品。

这是泰戈尔诗歌创作的最早的文字记载。

少年泰戈尔并没有虚度自己的光阴,这个钟情于艺术的孩子,读书的热情越来越高涨,他贪婪地阅读所有能得到的各种文学作品:孟加拉古典文学著作、英国文学和梵文文学作品、传奇文学、民间神话故事、社会科学书籍、历史著作、自然科学读物,此外,还有反映思想和文化最新时尚的英语和孟加拉语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