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儿错愕的看着他。刚才不觉得,现在他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他的声音非常的耳熟。思夏已经走到叶眉儿面前,挡在了她与黑衣人之间。
领头人扯下了面巾,说:“这次,你怎么不用袖箭射我了?”
叶眉儿瞪着赫连轩笑得张狂的脸,尖叫了一声:“是你!?”
赫连轩叹了口气说:“是我。为了不让恭元发现你的踪迹,我只能找了个镖局将你当’肉票’护送过来。我连来这里接你都要偷偷摸摸乔装打扮。你说你嫁的是什么人?!死都死了,还让人这么不省心。”
叶眉儿恼了,冲他嚷嚷道:“不许你这么说他。不然我立刻划花你的脸。”
赫连轩瞟了一眼思夏,干咳一声,接着对叶眉儿说:“你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两个镖师装的这么假的山贼你竟然没有发现。还有,我派人送银子假扮的山贼,你也看不出来,你真是太容易骗了。”
叶眉儿这时才想明白,那日丢下了银子跑了的山贼,不是被她的箭或者“李龙”的虚张声势吓跑了。而是“来顺”亮出了接头用的御赐金牌,也就是刚才“来顺”交还的东西,山贼才跑了。
赫连轩见叶眉儿红了脸,又叹气摇头说:“还有,不是我说你,这个黑乎乎的家伙,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也收留了他,还一直让他待在身边。真是!!要是哪天他摸到你房中,你要如何是好?”
思夏沉下脸来,眯着眼冷冷地看着赫连轩。
赫连轩终于住了嘴。他极不情愿地想要绕过思夏,将叶眉儿拉过来。可是思夏立刻抬手一拦,让赫连轩不但没能够到叶眉儿,还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叶眉儿怕赫连轩的手下一起上来,思夏要吃亏,忙伸手拉住思夏的衣袖,说:“思夏,莫紧张。他是我朋友。”
思夏的背影僵了僵,不情愿地侧身让开了。
赫连轩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满脸得意地瞟了一眼思夏,然后上前一步,站在叶眉儿面前,低头笑嘻嘻地说:“如今你终于肯跟我回燕京了。你看你都憔悴了好多。一定吃了不少苦。你说你上次就听我的话,跟我回去有多好,就没有了这些事情。你看,如今你被卖也卖了,休也休了……。”
叶眉儿被他叨叨得有些头晕。她怎么从没有听人说过,燕地国的皇上是个话痨,他在她面前怎么这么能说!
叶眉儿忽然闻见他身上一股脂粉味。上次在叶家老宅山上见到他时,是没有一点脂粉味道的。叶眉儿立刻说:“你新认识的姑娘如何,喜欢你吗?”打断了他的唠叨
赫连轩红了脸,立刻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没有的事。我只喜欢你。”
叶眉儿见他这么躲着,知道自己一定是猜中了,那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她立刻追了上去,一连声的问说:“你少来,我都嫁人了。况且,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赫连轩边走边回头说:“你都被他休了,我不在意。”
叶眉儿朝他眨了眨眼,坏笑了一声,说:“来吗,别害臊嘛!说来听听。”
赫连轩顾左右而言他,不再理会叶眉儿。
叶眉儿松了口气,在赫连轩缓过劲来再找她说话之前,立刻钻进了马车。
赫连轩见叶眉儿不理他,又找思夏说话。
叶眉儿听见赫连轩絮絮叨叨的向思夏介绍着他的领地和子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家伙倒是不认生!也没什么架子,竟然让思夏和他并肩而行。可怜的思夏,不能说话还要听他唠叨。”
天边麻麻亮了,马车才走了一会儿,初升的红日便在天边喷薄而出,天边的云立刻被染红了。
前方赫连轩和思夏坐在马上的背影,映着微亮的晨光,成了两个俊美的剪影。叶眉儿看着他们,对自己说:“好吧,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你的第一步成功了。如今你已经安全的找到了赫连轩了。”想起上次与赫连轩分手之时,赫连轩那狼狈的样子,叶眉儿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说起来思夏现在坐在马上的背影,与夏侯竺有几分相似。让她不由得又想起那次为了救赫连轩,夏侯竺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形。
在那个夜晚,在那个草地上,夏侯竺吻了她。那夜的风吹着他的衣衫,飘飞得想要乘风而去一般。叶眉儿记得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在昨夜。只是那温柔的吻,叶眉儿如今想起来,没有了脸红和心跳,只有撕心裂肺的哀伤和思念。
思夏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她。叶眉儿立刻垂下了眼帘,掩饰着自己的心绪。
赫连轩也回过头来,见叶眉儿掀开了帘子,立刻对叶眉儿说:“上次你说要请我吃烤兔子的。这次可一定要记得。今日中午我们就去打兔子。这次的兔子一定要比上次的肥,你要给我烤得香香的。要是有只野鸡就更好了。”
叶眉儿的满腹哀伤立刻被他的唠叨给赶的烟消云散了。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瞪了赫连轩一眼,放下了布帘,将他的声音隔在了车外。
赫连轩被叶眉儿白了一眼,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摇着头咂嘴说:“我真不知道你这姑娘有什么好?又不漂亮,满脑子的坏主意,老闯祸,还胆小得要命。想我在燕地国,多少姑娘家追着我,我都不理睬,偏要上杆子的到你这里来看你的白眼。真是,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思夏似乎是也受不了赫连轩的唠叨,转开头看向别处。
赫连轩又对思夏说:“说实在的,你这副尊容,看得我真是有些害怕。不知道她就怎么不怕,还如你所愿的让你待在她身边。你到底凭什么这么笃定她就会买你?”
思夏转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赫连轩。
赫连轩摆了摆手,摇头说:“算了,你也不能说。还是听我说吧……。”
赫连轩一路上提醒了她五次要吃烤兔子。叶眉儿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不想整整一个下午都听赫连轩再接着唠叨兔子。所以一到午时他们下车休息时,叶眉儿立刻下车,拿了弓箭到林子中去打兔子了。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捉来了几只兔子,烤了给赫连轩吃。
思夏默默的靠坐在叶眉儿身后,赫连轩的对面的大树边。
赫连轩一边吃一边满意地说:“不错,难怪昨晚上你差点没命也要吃烤猪肉。可惜昨晚上我去的时候已经被这帮人抢完了,我没吃着,下次记得给我烤过。听说你衣服做得也不错,替我做两身。”
叶眉儿立刻蹦了起来,说:“凭什么?!你不要得寸进尺!”
赫连轩笑笑,忽然冷了脸说:“就凭你想要我为你做的事情。”
叶眉儿一见他的脸色,便知道,从现在开始他要谈正事了。方才那个是她的朋友赫连轩,如今面前的是燕地国的皇上,赫连轩。
叶眉儿只得坐下说:“你能为我作什么?”
赫连轩伸出手来,侍卫们立刻递上来干净的帕子。他垂下眼睛一边慢条斯理擦着手一边一字一顿地说:“我能为你杀了恭元,替夏侯竺报仇。”
叶眉儿淡淡地说:“我若花钱请杀手也能做到。”
赫连轩瞟了一眼思夏,嘴角浮上一丝笑说:“我能给你万年高山石灵芝。”
叶眉儿迷惑地说:“我要那个干什么?”
赫连轩不理会她,只是低下头接着擦着手,说:“我能护送你去西岐,让你见到西岐的皇上,而不会被恭元在路上给杀了。”
叶眉儿更惊奇了,说:“我为什么要去西岐?”
赫连轩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叶眉儿的问话,依旧低头自顾自地说:“我能给你借你兵,让你反了恭元。”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叶眉儿说:“我只要一点,你要帮我让大将军从此不再与我作对,助我安定燕地国。我要你保证杀了恭元夺了皇位之后,永世不得与燕地国为敌。”
叶眉儿听得一脑袋浆糊,她苦着脸一连声地说:“等等,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我为什么要反恭元?我只是要杀了他报仇。再说我一个女人家,连头野猪都打不死,如何帮你对付大将军?”
赫连轩对叶眉儿说:“我只是先与你说好,你现在不用全明白,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
叶眉儿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树林,半开玩笑的低声对赫连轩说:“在这荒郊野外,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赫连轩忽然笑了起来,一扫脸上的严肃,说:“就是荒郊野外才好。庙堂之上,耳目众多,不方便。”
叶眉儿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赫连轩又撕下一个兔腿,一边吃,一边指着兔子说:“谁都不许吃,这是我的。”然后他对叶眉儿说:“别忘了,我的衣服,春夏秋冬各两套。”
叶眉儿又叫:“什么?方才不是说两套吗,现在怎么又变八套了,你真是个强盗头子。你的裁缝呢?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全要我做。”
赫连轩指着思夏说:“我不管,你以后为他做一套,就要为我做四套。谁让夏侯竺那个时候不理我。”
思夏捏紧了拳头,与赫连轩怒目而视。
叶眉儿哀嚎:“即便是这样,那也是四套,如何变成八套?”
赫连轩不理她,只管吃东西,叶眉儿知道他又选择性耳聋了。
叶眉儿咬着牙说:“你就不怕我在衣服上下毒。”
赫连轩抬头,笑嘻嘻地说:“不怕,只要你下得了手。”
叶眉儿拧着眉,一脸嫌恶的看着她说:“你这人,脸皮真厚。”
赫连轩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叶眉儿在骂他,得意地说:“当然,不然怎么做皇帝!”
叶眉儿咬牙切齿的说:“八套衣服跟你换这么多,你是不是太吃亏了些?”
赫连轩白手,大大咧咧地说:“不吃亏,不吃亏!我这人大方,不计较这些。不过你若愿意,嫁给我更好!”
不论叶眉儿有多不情愿,也只能开始动手给赫连轩做衣服。赫连轩整天在她耳边念,念得她耳朵要起茧子了。叶眉儿夜里做衣服,做衣服做累了她便出去跑步,爬树锻炼身体。白天她在车上睡觉。一来夜里安静,她可以专心的做衣服,二来白天也能避开赫连轩的这个话痨,三来白天在车上晃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她晨昏颠倒的过了几日。有一****又梦见了夏侯竺,哽咽的从梦中醒来。她还未睁开眼,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哼一首歌,那旋律在脑海中回荡,让她忍不住跟着低声了起来:“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留下你错愕哭泣,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如果我变成回忆,最怕我太不争气,顽固地赖在空气,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缝隙,连累依然爱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这样不公平,请你尽力,把我忘记。”
她曾答应过夏侯竺,要忘了他。只是她要怎么忘了他呢,他像是空气一般无时不在的存在在她的心里,脑海里和身体里。她要怎么忘记呢。她喃喃的说:“是啊,这样不公平,总是我在思念你。”
叶眉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在车上睡着了。
赫连轩忽然一掀帘子,伸头进来,看着叶眉儿笑嘻嘻的说:“莫伤心了,美人。到燕京了。我会让你大开眼界,你会很快忘了那个人的。”
叶眉儿慌忙抹去眼泪,微微红了脸转开头,勉强笑笑说:“好啊,让我见见你心仪的姑娘。”
赫连轩的厚脸皮又红了红,他恼了,放下帘子,在外面嘀咕:“啧啧,我好心安慰你,你又来打趣我。”
叶眉儿这回真的笑了:看来赫连轩真是喜欢那个姑娘,他那比城墙拐角还后的脸皮。竟然为她红了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