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心好不容易睡下了,清儿一个人划着小舟到达岸边,沿着湖边的小道行走一阵,终于在一片木芙蓉花丛里找到了一袭龙袍的赵亦靖,他始终背负着双手,目光紧盯着遥远的湖心小筑:“今日怎么来这么晚?”
“奴婢该死,让皇上久等了!”清儿刚准备跪下,赵亦靖摆摆手:“行了,景心是不是吐得厉害?”
清儿也站在湖岸边,水中是赵亦靖眉头深锁的倒影:“娘娘今日心情有些浮动,晚膳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吃勉强喝了一点海带汤,临睡前又吐了一次,缓了好久才睡着。”
“唉……怎么办呢?我都想替她承受这一切。”他有自己的苦衷,并非不情愿,只是不得已。
“皇上,请恕奴婢多嘴,其实你跟娘娘都十分关心对方,为何偏偏要这样折磨她呢?其实娘娘每日都在想着你,今日还叫柴喜向你请示解除禁足令。”
“朕知道,朕不会同意的!”
“为何?”
“现在让她出来太危险了,朕就算暂时让她伤心,也绝不会让她身陷险境,外面这么多豺狼虎豹,她这个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但难免也有疏忽的时候,朕绝不会拿她和孩子开玩笑,再说了,目前莫里草原正在闹疫病,朕就更不能放她出来了,就算到时候疫情蔓延到宫中,她也能在湖心岛逃过一劫。”
听了他的话,清儿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是奴婢目光短浅了!只是,皇上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为何不跟娘娘说清楚?”
“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朕要是跟她和好,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跟朕并肩而立,到时候她就会面临诸多危险。现在想想,还是暂且这样吧!”
“奴婢明白了!”
“夜深了,你也回去吧,好好照顾景心,明晚再来禀告朕。”赵亦靖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塑。
“奴婢遵命!”临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皇上也请多多保重龙体,毕竟疫病不是小事……奴婢告退了!”红着脸抛开,赵亦靖偏过头:“这个丫头,居然也会关心朕了……”
远处的流芳殿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前一日还是油尽灯枯之势,现在就灯火通明火焰正旺,曹玉玲坐在铜镜前,身后是琴竹帮她梳妆打扮,深夜了她始终不想入睡,这一天她等了好久好久。
“琴竹啊,你说我是不是又老又丑?”镜中的女子虽然蜡黄憔悴,但是琴竹心中明白,养回之前那花容月貌的娘娘,是迟早的事。
“娘娘哪里的话,奴婢觉得娘娘风华不减当年,甚至……甚至比当初更多了份成熟和历练。”
“哈哈哈……”曹玉玲撕心裂肺地笑着:“你这个丫头嘴真甜啊,不过也是难为你了,本宫落难的时候你一直不离不弃,现如今本宫重返人间了,定不会亏待你们几个。”
琴竹在这小半年整整瘦了十几斤,眼窝深陷:“多谢娘娘,其实奴婢能跟在娘娘身边就已经是福气了。”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曹玉玲知道是她来了,挥挥手让琴竹下去,出门的瞬间黑色斗篷的女人进门:“姐姐,妹妹特地来恭喜你!”
看到是诺清前来,她激动地将诺清迎了进来:“妹妹哪里的话,要不是妹妹你消息灵通,姐姐我何来鲤鱼翻身一说?”
诺清笑而不语,她知道接下来这个女人就要问她消息从何处来,她当然不可能告诉外人,她跟诺雪日日都有消息相互通传:“其实也是姐姐神机妙算,若不是姐姐跟慧嫔娘娘相识多年,熟知她的脾性,妹妹也无法从她的软肋下手。”
“是啊,柳如飞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邀功,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忙不及地去表现,她若不是这么着急爬上皇后的宝座,也不至于这么愚蠢!”
“姐姐说的在理,目前她已经被皇上关了禁闭,而姐姐你又得以恢复自由,手中还掌握着凤印,相信在不就的将来就能登上皇后的宝座了!”诺雪假惺惺地奉承着,为曹玉玲编造了一个美丽的梦。
“哎……”曹玉玲就此打住:“妹妹你先别急着恭维我,我跟那柳如飞不一样的是,我不心急……”她这话倒是不假,如果她要急的话,当初早就跟叶兰珍斗个你死我活了,之所以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就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渔翁得利。
“我只要保护好大皇子,皇后的宝座迟早就是我的!”
诺清不得不为她竖起大拇指:“姐姐真是高见,妹妹我今日也大开了眼界。”
“妹妹你如此帮助我,以后少不了你和玉嫔的好事,你且看着吧,只要与我作对的那些女人,全都得死!全都得下地狱!”
“那妹妹就誓死追随姐姐……”
金翰院的回廊上,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吵着嚷着要出去,身边的太监宫女纷纷拦着:“大皇子,奴才们求求你了,先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待丽贵妃接过凤印就会来看你了。”
赵明轩死活都要冲出重围:“你们让开,我要见我的母妃!”
“大皇子……”大家劝慰不住,这时突然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明轩,你准备闹哪样?”
看到是赵亦靖到来,赵明轩立刻奔到他的身边,周围的人们纷纷行李,大家都想不到今夜赵亦靖会到这儿来:“父皇,孩儿想见母妃!”
“想见也得懂得时机,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这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模样吗?”略微带着责备和怒气,赵明轩有些委屈地盯着他:“父皇,孩儿知道错了,可是孩儿真的很想母妃啊!”
“好了,今夜你先消停会,朕陪着你如何?你的母妃也需要时间调整,等明日再让你见她吧。”
听到只能这样,赵明轩就算再不同意也不能反驳,被赵亦靖拉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他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明轩,你是不是怪朕?”
就算想点头,赵明轩也得忍着,这样虚与委蛇根本就不是他的所想所为:“父皇,就像容嫔娘娘说的那样,儿臣不应该怪你,你能留下母妃的性命,现在又能对她进行大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个孩子懂得还真多,还有那个景心……”看到赵亦靖提起姚景心眼睛都是柔光似水,赵明轩心中的恶毒又开始漫延:“父皇,你真的很爱容嫔娘娘吗?”
“你这孩子,什么爱不爱的,你懂吗?”他忍不住想摸摸赵明轩的脑袋,却发现孩子躲闪了,没想到孩子长大了,也懂得了选择。
“儿臣能看出你很爱容嫔娘娘,就算是提到她说话都是柔柔的,你爱我的母妃吗?”
这句话确实问住了赵亦靖,面对孩子,他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一种残缺的答案:“我对你的母妃是敬重,还有,喜欢!”
“喜欢……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他年纪太小,还不懂这个感情:“是不是就像我对母妃是爱,对容嫔娘娘是喜欢?”
赵亦靖没好气地一笑:“是啊……”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远处一个黑袍女人隐藏在阴影之中:“他怎么来了?”
身后的小太监看到后有些犹豫:“娘娘,那这个东西还要不要放?”
诺清蒙着面,身上带着祛病的香囊:“放进大皇子的房内,快!”
小太监硬着头皮将一副崭新的茶具放置在赵明轩的案桌上,紧接着再偷偷摸摸地离开,待远离了金翰院,诺清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是你的赏钱,下次叫你做事别这个罗嗦,动作麻利点!”
小太监接过一包银子放在掌心掂量着,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突然一根绳子就套上了他的喉咙,挣扎了一番后小太监两眼一番就倒地不起,手中的荷包滚落在地,哗哗全是黑白相间的石子。诺清将他的尸体拖向一旁:“死人是不会用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