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朝的神庙四壁的壁画,画着许多远方的故事。在东墙壁上的故事有:帝颛顼幼年时,在少昊部落当人质,虽然不得不放弃自己心爱的七弦琴,但是他仍然坚强地生存下来。还有一处滚烫的温泉“汤谷”,长有一棵名叫扶木(又名扶桑)的太阳树——十个太阳就栖息在树上,太阳东升西落全凭乌鸦来运载。古人为什么把乌鸦视为金乌?这是因为乌鸦是一种生命智力高超的鸟,它能够使用工具获得食物,还能够把食物藏在几千个地方,需要时再一一找出来。
少昊国·少昊孺帝颛顼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
大壑,郭璞注:“《诗含神雾》曰:‘东注无底之谷。’谓此壑也。《离骚》曰:‘降望大壑。’”袁珂注:“《列子·汤问篇》云:‘渤海之东,不知其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即此壑也。”相传归墟上有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仙岛。
在古史传说里,少昊是先夏时期著名的部落,号称五帝之一。《五藏山经》西次三经称其位于西方,而此处则称少昊国位于东方沿海地区或海岛上,或许该部落曾举族远距离迁徙,今山东曲阜县城东有少昊陵。《拾遗记》卷一记有白帝之子亦即太白之精与皇娥在穷桑之浦坠入爱河,生少昊,因号为穷桑氏,又号为金天氏。少昊部落尊崇太白金星,金星为天空亮星,日出前现于东方则称太白,日落后现于西方则称长庚。《左传·昭公十七年》称少昊国有以鸟名来命名官职的习俗,可能是不同官职者要采用相应的鸟羽作为标志,后世所谓“拿鸡毛当令箭”或即其遗风。
“少昊孺帝颛顼”,系当年发生在少昊与颛顼两个部落间的一件大事,从其具有悲情色彩来看,颛顼像是作为人质被迫在少昊部落度过了不愉快的童年。
甘山·皮母地丘·大言山
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
大荒东南隅有山,名皮母地丘。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
《大荒东经》共记述有35处(此数字与如何断句有关)场景,尽管经文没有明确提及诸景之间的方位关系,但是从其记述的内容来看,似乎存在自东南向东北的顺序。此处“有甘山者”11字,现存版本将其断句在上文“弃其琴瑟”之后,其实甘渊乃扶桑十日所在地,理应作为单独一处场景,而且此段文字原应与《大荒南经》“羲和方浴日于甘渊”放在一起。
皮母地丘或作波母地丘,其地处于东南隅。大言山是一座观测日月东升并举行迎日迎月宗教巫术活动的场所,这样的山在《大荒东经》里共有6座。
波谷山·大人国·小人国
有波谷山者,有大人之国。有大人之市,名曰大人之堂。有一大人踆其上,张其两耳。
有小人国,名靖人。
波谷山的名称与波母地丘类似。踆,踢,通逡(退),通蹲。张其两耳或作张其两臂。大人之市、大人之堂,杨慎、郝懿行推测是海市蜃楼现象。不过,从其形貌来看,更像是一尊巨型塑像,有些类似复活节岛上的巨石人像,当地人在特定的日子要在塑像前聚集,进行交易或举行巫术宗教活动。靖人又称诤人,《列子·汤问》称其身长九寸。
犁□尸·潏山
有神,人面兽身,名曰犁□之尸。
有潏山,杨水出焉。
□,其字义为灵、为龙;从其字形来看,当指求雨之鬼,或拥有降雨神灵之鬼。鬼的本意是指死者之精灵,而鬼字的象形则为人戴大型面具(包括装饰物),地位越高者所戴面具的规格也越大,当一位有权势者死去之后,其所佩戴过的面具同样被后人视为具有神灵。据此,犁□之尸可能是一尊戴着大面具的兽身先祖塑像,具有求雨的神灵,或者与犁的发明和使用有关。
蒍国·合虚山
有蒍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日月所出。
袁珂注:“蒍国或当作妫国。妫,水名,舜之居地也。《史记·陈世家》:‘舜为庶人,尧妻之二女,居于妫汭,后因为氏。’妫国当即舜之裔也。”妫水出历山,流入黄河,在山西省永济县,《大荒东经》蒍国的方位与妫水不符,可能存在过部族迁徙。“使四鸟:虎、豹、熊、罴”,袁珂认为源自《尚书·舜典》所记益与朱(豹)、虎、熊、罴争神而胜的神话故事,而益即舜,舜即帝俊,亦即殷墟卜辞所称“高祖夋”,其原貌则为燕,乃《诗·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玄鸟,因此帝俊后裔均有役使四鸟之能力。袁珂上述解释良多道理,唯谓神话似可商榷。实际上“使四鸟”可能是指役使奴隶,并用动物名来命名奴隶;或者是设立四名官员,并用虎、豹、熊、罴分别命名其官职。
合虚山是观测日月东升的第二座山。
中容国
有中容之国。帝俊生中容,中容人食兽、木实,使四鸟:豹、虎、熊、罴。
帝俊是《山海经》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帝,论者或据此认为帝俊乃《山海经》中最显赫之帝。与此同时,由于帝俊的事迹与其他古帝多有相合之处,论者或谓帝俊为帝舜、帝喾、帝颛顼。郭璞注:“俊亦舜字假借音也。”郝懿行注:“《初学记》九卷引《帝王世纪》云:‘帝喾生而神异,自言其名曰夋。’疑夋即俊也,古字通用……是帝俊即帝喾矣。但经内帝俊累见,似非专指一人。此云帝俊生中容,据《左传》文十八年云,高阳氏才子八人,内有中容,然则此经帝俊又为颛顼矣。”
帝俊生中容,意为帝俊的后裔有中容,并不一定是说帝俊的子女有中容。对于古人来说,记述历史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其中的难题之一就是缺少对大尺度时间的把握,以致往往把相隔很远的事情重叠记忆在一起。
东口山·君子国
有东口之山。有君子之国,其人衣冠带剑。
君子国在《海外东经》已有描述。我国古代没有标点符号,现存版本《山海经》的标点符号实际上都是近代人加上去的。由于对同一段文字,加注上不同的标点符号,往往会得到相异的信息解读。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正确地加上标点符号,就成为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但是,对于《山海经》来说,由于其上下文往往缺少逻辑联系,因此很难判断什么样的标点符号才是正确的。例如,此处经文“有东口之山”之后如果加逗号,则东口山与后文君子国就属于同一处场景;如果加的是句号,则表明两者可能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本书基本采用袁珂《山海经校注》的标点符号,只有少数地方作了调整。
司幽国·思士·思女
有司幽之国。帝俊生晏龙,晏龙生司幽。司幽生思士,不妻;思女,不夫。食黍,食兽,是使四鸟。
司幽之国或作司幽之民,在《山海经》里“国”与“民”的含义相近或相同,均指生活在或曾经生活在某一地区的居民。司幽之国又作思幽之国,这种同音字互用的现象在《山海经》以及其他古籍中经常发生。司与思的涵义有着明显的差异,但在古人思维里两者却有内在的联系,即有思想(劳心)者才有管理权。
《海内经》记有帝俊生晏龙,并称晏龙发明了琴瑟,此处经文则称晏龙的后代有司幽,司幽的后代有思士和思女。关于思士不妻、思女不夫,郭璞注:“言其人直思感而气通,无配合而生子,此《庄子》所谓白鹄相视,眸子不运而感风化之类也。”
庄子“眸子不运而风化”的观点,是由于不了解动物雌雄结构及其有性繁殖过程而产生的误解(风化即风为媒,许多植物都通过风媒实现有性繁殖)。实际上,幽在此处指婚配,司幽即制定婚配规则,“不妻、不夫”即不组成以夫妻关系为基础的家庭。也就是说,在司幽国里,实施的是母系社会的“母子家庭制”,即母亲与子女始终生活在一起,女儿大了不出嫁,儿子大了不娶妻,他们可以自由地与外族人过性生活。根据经文所述,司幽国的居民又吃米面又食肉,还有四鸟可供驱使,生活还是蛮不错的。
大阿山·明星山
有大阿之山者。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明星,日月所出。
此处大阿山,除了名称之外,其他信息均未能流传下来。
明星山是观测日月东升的第三座山,以明星为名,或可表示还同时观测与日月同升的亮星,例如启明星。
白民国·帝俊·帝鸿·白民
有白民之国。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白民销姓,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
郝懿行注:“帝鸿,黄帝也,见贾逵《左传》注;然则此帝俊又为少典矣,见《大戴礼记·帝系篇》。《路史·后纪》引此经云:‘帝律生帝鸿。’律,黄帝之子也;或罗氏所见本与今异。”袁珂针对郝懿行上述观点注谓:“古代神话传说,由于辗转相传,历时既久,错综纷歧之处必多,此经帝俊生帝鸿,帝鸿不必即黄帝,纵帝鸿即黄帝矣,帝俊亦不必即少典,要在阙疑可也。”《大戴礼记·帝系篇》记有:“少典产轩辕,是为黄帝。”
《海外西经》所述的白民国在西方,此处白民国在东方,两者若非偶然同名,则当有某种血缘关系及其迁徙过程。在古代举族举家迁徙并非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游牧民族赶着牛羊逐水草而行,一个月就可走到1000公里外的地方。
今天我们已经习惯将姓氏连称,但是在古代姓是姓、氏为氏,姓与氏有着不同的涵义,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其涵义又有着差异。古代女子称姓,男子称氏,氏为姓的支系。也就是说,“姓”记录的是母系血缘关系,“氏”记录的是父系的血缘关系。由于母系社会早于父系社会,因此可以说先有姓,后有氏。此外,氏也指远古时期的部落或具有世袭性质的官职,前者有燧人氏、有巢氏、伏羲氏、神农氏、轩辕氏等,后者有太史氏、职方氏等,而两者有时候又相互重叠。一般来说,古代姓的名称通常取自居住地的地名,而地名除了山名、水名亦包括其他人文活动内容。以“销”为姓的白民,其居住地当与“销”有关。销指熔化金属,又通消,亦指刀的一种,《淮南子·修务训》的“羊头之销”,高诱注称即白羊子刀。
青丘国·九尾狐·柔仆民·嬴土国
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有柔仆民,是维嬴土之国。
青丘与九尾狐已见于《南山经》、《海外东经》。可知青丘暨九尾狐是一处著名场景。《五藏山经》称其在南方,而《海外四经》、《大荒四经》却称其在东方,这里可能存在着文字错误。《初学记》卷九引《归藏·启筮》云:“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据此可知,青丘不应当位于南方,只能位于东方。也就是说,青丘山原本应当是属于《东山经》的内容,后来被误蹿入到《南山经》里。由于《南山经》与《东山经》所述诸山的地理方位多有难以考证之处,或许这也表明现存版本《南山经》的内容与《东山经》的内容存在着较多的相互错位。
柔仆民,其名类似《海外北经》的柔利国,可能是以身体柔韧性或性格柔顺而著称。嬴,通赢,意为满盈、有余。嬴土,意为物产富饶的地方。袁珂注:“嬴土之国犹《大荒西经》‘沃之国’也。”
黑齿国
有黑齿之国。帝俊生黑齿,姜姓,黍食,使四鸟。
《海外东经》记述黑齿国的文字在青丘国之后,并称黑齿国位于青丘国之北。此处记述黑齿国的文字亦在青丘国之后,说明《大荒东经》诸场景亦存在着自南向北的方位关系。《海外东经》称黑齿国“使蛇”,此处经文则称“使四鸟”,并增加“帝俊生黑齿”的内容,这种对民族来源的血缘世系的追溯,表明《大荒四经》的撰写者比《海外四经》的撰写者有了更成熟的历史观念。
郭璞注:“圣人神化无方,故其后世所降育,多有殊类异状之人,诸言生者,多谓其苗裔,未必是亲所产。”其前半句尚可商榷,后半句则言之甚确。
夏州国·盖余国
有夏州之国。
有盖余之国。
此处经文仅有国名,其他信息均无,其他书亦不见,因此诸家均无一字注释。从符号学和信息传输学的角度来说,每一个名称(例如国名、人名)所承载的信息都是极为丰富的,然而这种丰富的信息又是名称本身所难以说明的。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第一次接触新名称的人来说,如果没有相应的说明信息,就只能通过名称本身去解读其中的部分信息。
夏字疑原本为复字,因字形相近而误,其国在今日辽东半岛黄海侧的大连市复县(瓦房店镇)。
天吴
有神人,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名曰天吴。
《海外东经》称天吴为水伯,形貌与此处相近,惟“虎身十尾”作“八足八尾”。在《山海经》十八篇里,对同一神人,往往在不同篇章里都有记述。由于记述者处于不同时期,而被记述者也可能处于不同时期,因此记述的场景和内容往往存在着一些差异。
鞠陵于天山·折丹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鞠陵于天、东极、离瞀,日月所出。名曰折丹,东方曰折,来风曰俊,处东极以出入风。
“东极、离瞀”,郭璞认为均为山名。郝懿行认为《淮南子·地形训》“东方曰东极之山”即此处东极山。日月所出之山,乃天文观测和制定历法的特定场所,要求其位置具有固定性和标志性。也就是说,一处日月所出之山,不可能同时指三座山。据此,“有山名曰鞠陵于天、东极、离瞀”,疑原作“有山名曰鞠陵,处于东极、离瞀”。意思是说,鞠陵于天山位于东极、离瞀,是第四座观测日月东升的山,主持观测及其相关巫术活动的人名叫折丹;东方称之为折,从东方来的风称之为俊;鞠陵山处于东方的尽端,俊风就是从那里出入的。
鞠字的含义很多,养育,幼年,极其,高貌,穷困,告诫,皮球(《十大经·正乱篇》称黄帝“取其(蚩尤)胃以为鞠”,蹴鞠即古代足球),此处鞠陵当指山高貌。东极,指东方之尽头。离瞀,离指分离、明丽(火、日、电),瞀指昏沉,两个字合用具有象征日月从地下或海中升起的意境。
吴任臣注:“(《大戴礼》)《夏小正》云:‘正月,时有俊风。’俊风,春月之风也,春令主东方,意或取此。”袁珂指出,《大荒四经》记有四方神与四方风,除此处东方神鞠陵、东风曰俊之外,还有南方神名因乎,南风曰民;西方神名夷,西风曰韦;北方神名□,北风曰琰。袁珂还进一步指出殷墟卜辞亦有四方风,而《山海经》四方神与四方风则源自《书·尧典》关于羲和等四人分别到东、南、西、北四方观星定时的记载。
由于帝俊是殷商民族的先祖,而俊字的象形是燕子,而燕子又是与春天、春风一起出现的候鸟;殷商民族居住在华夏大地的东方,而此处经文又称东风为俊。据此可以推知,帝俊之名当蕴含着上述诸多信息。
美洲印第安人、玛雅人的文化与中国古代文化有着许多相似或相近的内容,因此有学者提出“殷人东渡”的假说。与此同时,国内外一些学者也试图从《山海经》的记载里寻找到有关的线索,例如有人认为《大荒东经》记述的“大壑”、“东极”等地理景观,可以与美洲大陆的大峡谷等地貌相对应。如果这种假说能够成立,则表明中国人不仅在几千年前到达过美洲,而且还有人在撰写《大荒四经》之前又回到了中国,并带回了美洲的地理信息。
东海·禺□·北海·禺京
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黄帝生禺□,禺□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处东海,是为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