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村里最受尊敬的人,当数齐奈尔女士和她的丈夫吉尔斯先生。伊万斯老爷虽然在村里资历最老,但是在口碑上不及他们半点。六十年前,莫里村热病猖獗,这对年轻的夫妇突然来到村庄里,不惧风险治病救人,拖延了自己的行程。族人感激他们的恩惠,替他们在伊思湖边盖了房子,村长还赐予了他们族徽,宣称二位永远都是莫里的家人。
吉尔斯先生是个话很少的男人,高大苍白,干活卖力而且很有效率。他拥有制造精美首饰的好手艺,而且具备非凡的领导力。村里的排水系统和房屋重建都是在他的带领下完工的。全村人都很崇敬这对夫妻,族长甚至想传位给他。吉尔斯先生坚定拒绝,并且表示迟早要离开。全村人对此表示十分可惜,每家凑了点礼物,包括晒干的腌麻雀和少女相思成缕的头发。村民们将二人送到村口,吉尔斯先生眺望着远方,静默了几秒,回过头来目光奇异地看着妻子:“路没了。”齐奈尔有些不明所以,独自跑到前头,才发现,他们来的路已经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沼泽地。
村长对他们的举动表示惊讶:“这里一直都有沼泽,在沼泽前方还有大片的荆棘地,出不去的。当初你们的出现还吓了我们一跳呢!这可是第一次有生人来到我们村子。”
诡异的事情让吉尔斯暂时无法想到出村的办法,于是答应和妻子一同居住下来,不过条件是拒绝当族长。接下来的几十年,吉尔斯试图攀登过村子背对的那座雪山,攀登不到一半就冻得浑身僵硬;周围湖泊的尽头依旧是这座雪山的连峰,那个沼泽地吉尔斯先生陷入不下五次,最终都是险险逃生。
周围许多人都劝阻道:“吉尔斯先生,不要再固执啦,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出的去,难道我们这个村子不好吗?”
甚至连齐奈尔都不忍再看他去冒生命危险:“听我的,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吉尔斯把自己关在炼金室里一整晚,第二天一早,齐奈尔发现他正在修补碎裂了一个月的窗户,之前他们一直用纸糊住,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还搭放着天蓝色的窗帘。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夫妻俩就这么住了下来,还收养了一名养子,名为阿格力。阿格力就像年轻时的吉尔斯的缩影,一心要往村外跑。不同的是,他成功了。但是吉尔斯已到暮年,再也无力探险。
当阿格力气喘吁吁跑到家里来,齐奈尔是非常惊讶的,因为阿格力是个很独立的孩子,成年之后就给自己盖了幢房子单独住,自己找了工作,负责村里人的货物运输,体力活他样样都干得很好。自从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后,就再也没在她跟前像个孩童一样惊惶过了。
不用听他解释,齐奈尔就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急事,迅速在披肩上打了一个结,从老年椅上起身,拉住阿格力的手说:“你父亲去湖边钓鱼了,快带我去。”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伊万斯,这点对她来说并不奇怪。齐奈尔的出现让激动的人们恢复了一点理性,也让老伊万斯突然胆怯起来。
“如果这女巫突然发起疯来或者诅咒了我们村子,那你就负责吧!”伊万斯装作气愤的模样,匆匆离开,像是逃避着什么。
莱娜被带走时,高声咒骂着,大致是关于谁碰了地上的人谁就会遭到她的诅咒,大家都低声说她疯了,可是谁也不敢去动地上的男人。最后莱娜朝阿格力和齐奈尔投去乞求的目光,齐奈尔细心地发现,阿格力看着她的样子,活像是信徒看着诸神的模样,目光充满坚定的信仰。
莱娜即将被带去的神庙位于一座谷场旁边,久未开化的村民们依靠自己的想象打造出一座小型的伊露维塔神像。在一年一度的圣洁日才会进入祭拜。那里仅有一个小小的隔间,原本是给守夜人居住的,可是神的存在在这里并不明显,村民们也就渐渐忘却了对神应有的尊重。不过好在这场闹剧终于结束,她可以在这里等待,还有三天的拖延时间。
看热闹的人四散而去。阿格力盯着地上的男子,喃喃道:“她让我好好照顾他。”
齐奈尔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在蒙尘的地板上走向地上被遮盖住的男子。从她的角度看去这个男人拥有很可怕的左脸,被腐蚀的脸像朽烂的树根,实在惨不忍睹。等她的脚步逐渐接近,右半边的侧脸如同日出一样尽耀于人前。
扎着酒红色方巾的拐杖倏地落在了地上,齐奈尔吓得小退了几步,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完整:“瑟……瑟兰迪尔。”
“什么?”阿格力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过,她一直都保持着慈祥而优雅的形象,这时的母亲就像入了魔障。
“这是,瑟兰迪尔……”
“怎么会,你认错了。”阿格力纠正道:“莱娜明明说,他叫莱格拉斯。”
齐奈尔看了阿格力一眼,心里想说:“密林之王瑟兰迪尔,我绝对不会认错。”却没有说出口。她可怜的傻儿子,估计是被那个东方姑娘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