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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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坚决和谈,铁了心卖国(4)

“周佛海先生向我讲明了,我去日本的使命是通过我能够接触的人士,摸摸日本政府的底细,看日本甩开蒋先生的政策是否可以改变,回国来如实报告就算完成了使命。”董道宁完全理解汪精卫的心情,“我一个小小的科长,也见不到日本的显要人物,根本不可能干出扭转乾坤的事。”

汪精卫很欣赏董道宁的聪明,高兴地说:“好!你去日本打听打听,也好让蒋先生和他周围的人死了这条心。”

“我也是这样想的。”董道宁频频点头。

“你能够在今天去日本一趟,意义重大,可惜我不能与你一道去。”汪精卫微笑着说。

董道宁知道汪精卫的话里包含着不便直说的内容,说道:“我相信,汪主席访日的时间不会很远了。”

汪精卫很想说一声:“你真是我的知心朋友!”但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思索一会儿,摇摇头以表示谦虚,又说了一句不便直说而只有董道宁理解的话:“等待着你从日本归来的好消息!”

讲究准确性的董道宁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又不愿失礼,就会意地点点头。

“中日已经断交,你打算通过什么途径去日本?”汪精卫问。

“南京沦陷前,通过川樾茂先生的介绍,我结识了南满铁路公司驻上海事务所所长西义显先生。在一次闲谈中,西义显明确表示,如果为了实现中日和谈停战,我愿意赴日本的话,他会帮助我实现这一愿望。”董道宁的话里充满了兴奋感,“事情凑巧,前天收到西义显通过日本驻武汉领事馆给我捎来的一封信,说他已为我去日本做好了一切准备。”

“你只身去敌国,可得随时小心。”汪精卫嘱咐说,“为了安全,必须有位有一定地位的日本人陪同你前往。”

第二天傍晚时,董道宁仍旧冒充东升一久,乘坐德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到了上海。

晚上,西义显和伪“满洲国”外交部驻上海专员伊藤芳男、日本同盟通讯社上海分局局长松本重治,在上海惠中饭店233号房间秘密会见董道宁。

“想起日军在南京的暴虐行为,我作为日本人,感到可耻之至。董先生是中国人,我向你谢罪!”松本重治站起身来,弯腰向董道宁一鞠躬。

董道宁赶忙鞠躬答礼,说道:“这种令人痛心的事已经过去了,今后避免悲剧重演的唯一办法,是努力恢复中日和平;让我们为促进中日和谈停战而携手前进吧!”

“董先生说得很对!”伊藤芳男说,“为了促进中日和平,我愿意为董先生赴日尽到一份微薄力量。”

“太感谢了!”董道宁对伊藤芳男深情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到了日本,由什么人接见我,诸位为我联系好了吗?”他望望甲,又望望乙。

“联系好了。”西义显微笑着说,“日本陆军大本营参谋本部将有两位官员接见你:一位是谋略课课长影佐祯昭大佐,一位是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中佐。昨天接影佐祯昭先生来信,说大本营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也表示愿意接见你。”

“谢谢三位为我赴日所作的努力。”董道宁说:“我是在中日两国处于战争状态赴目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乃至某种危险,希望能有一位精明能干的日本朋友与我同行。”

“早有安排。”松本重治手指伊藤芳男,“请他陪同董先生赴日。”

“我算不得精明能干的日本人,但可以作董先生的一个忠实旅伴。”伊藤芳男谦和地一笑。

接着,他们就启程日期,一路应注意的事项研究了一番。

上海,这座东方的繁华城市,被日本侵略者用武力征服之后,满目疮痍;残垣断壁,坑坑洼洼,比比皆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难民,断了气若干时日的饿殍,处处可见;不愿受敌人奸污的女人的哭喊声,日本宪兵的皮鞭声和受害者的惨叫声,不时传来。眼前的上海,仿佛一个遍体鳞伤的老人,面容憔悴,脊背佝偻,浑身疼痛,满腔愤怒,伤心地蹲在长江口,忍受着种种凌辱和痛苦,控诉着这人类历史的巨大不幸!

2月5日凌晨,一辆车头上插着日本国旗的黑色小轿车,穿过上海市区,向上海港驶去。董道宁望着窗外那目不忍睹的凄惨情景,不痛恨日本侵略者,却暗暗埋怨起蒋介石来:如果不是你老蒋对中日和谈优柔寡断,上海何至于此!

候轮室和码头上,每隔十来步就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港口的工作人员都是日本人,乘船者都是日本人,从上海开往日本长崎的轮船也是日本航海公司的“樱花号”。董道宁见此情景,心里一阵隐隐作痛,于是,他又埋怨起蒋介石来!

侵华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规定,为了防止中国派间谍潜入日本,乘船者必须受到严格检查。董道宁与伊藤芳男一样是西装革履,他装扮为伊藤芳男的秘书,取名川岛真一。

“川岛先生是第一次乘坐樱花号去日本吗?”宪兵分队长白井明文看了董道宁的身份证后问道。

董道宁心里一怔,这家伙的眼睛好厉害!他赶忙用纯熟的日语回答道:“是的,先生!”

“昨天下午,我们接到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的通知,凡是第一次从这里乘船去日本的旅客,必须向司令部稽查处申请,经过他们审查发给许可证方可上船。”白井明文的手伸向董道宁,“请把许可证拿出来看看。”

“原来不知道有这个规定。”伊藤芳男赔笑道,“我与白井分队长多次见过面,你知道我是‘满洲国’外交部驻上海专员,川岛先生是我的秘书,我以专员身份当面向你证实,总该可以吧?”

“不行。”白井明文执拗地说,“如果为华人间谍开了绿灯,给帝国造成损失,你我都负不起责任!”

伊藤芳男正在为难,一个日本军人走过来,对白井明文说:“我与伊藤先生共同担保,你让这位先生上船吧!”

这人名叫丰田英章,军衔是大佐,他既是伊藤芳男的老朋友,又是白井明文中学时期的同学,白井明文这才允许董道宁上船。

上午8点,“樱花号”从上海港起航,经过460海里的旅程,于当天下午5点到达日本九州的海滨城市长崎。

第二天,他俩乘坐从长崎开往东京的轮船,于下午4点到达横滨市。

两天后,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由先期到达东京的西义显陪同,来到新大酒家。

“董先生为了日中和谈的成功,冒着危险,只身来到敌国,我们对你的勇气深为钦佩!”影佐祯昭脸上堆着笑,“我和今井先生都是主和派,对董先生的到来,表示真诚的同志的欢迎!”

“在中日两国发生不幸的严重时刻,我能在敌国听到影佐先生如此友好的话,实在感到高兴。”董道宁一脸奴颜,“我这次来到贵国,主要任务是想探听一下,贵国‘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政策是否可以改变?”

“很难改变。”影佐祯昭果断地说,“我虽然是个小小的谋略课长,因为工作关系,接触到的上层人士却不少。从这些权威人士的言谈中可以看出,都希望贵国的蒋先生下台,汪先生上台。”

“不论准上台、下台,最重要的是两国政府和人民捐弃前嫌,重新携起和平的手来。”今井武夫两眼盯着董道宁。

“对!事到如今,还要追究日中战争的责任所在,那等于还在给早已死去的孩子逐年计算年龄一样毫无意义。”影佐祯昭狡黠地一笑。

日本法西斯无端侵略中国,给中国人民带来如此深重灾难,不但不知悔改,放下屠刀,反而提出一系列严重损害中国主权的诱降条件,要中国人不追究侵略者的责任,行吗?可是,中国的投降者却能宽容。董道宁奴颜婢膝地说:“影佐先生说得很对!让一切不幸的事都从我们的脑子里彻底消失吧!”

“贵国人民对汪精卫先生的看法怎样?”今井武夫问。

“看法截然不同。”董道宁沉吟一会,“拥护者认为汪先生是伟大人物,是爱国主义者;反对者认为他很渺小,是卖国贼。”

“这并不奇怪。”影佐祯昭陷于沉思中。

“不论在日本,还是在中国,翻阅历史,都能够发现许多对人物评价截然不同的先例。”今井武夫面向董道宁,“如果董先生认为方便的话,请转告汪先生,日本朝野许多有声望的人士对他十分景仰。”

“方便,方便,一定转告。”董道宁感到进一步投靠汪精卫,有了更好的“敲门砖”,高兴极了。

25日上午,董道宁在影佐祯昭、今井武夫、伊藤芳男和西义显陪同下,乘轮船秘密到了东京,住在小松旅馆。

5天以后,影佐祯昭才陪同董道宁驱车来到大本营参谋本部。

参谋次长多田骏颠倒黑白,诡辩说中日战争越打规模越大,应该由中国负完全责任。董道宁虽然不完全同意多田骏的说法,但害怕惹怒这位日本中将,哑然无言。

“日本对蒋介石先生是仇恨的!”多田骏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不配合皇军打共产党,却配合共产党打皇军。你们等着看吧!总有一天,国民党会败在共产党手里!”

“蒋先生也是反共的,今天的国共合作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也是出于不得已。”董道宁沉静地说,“蒋先生表示过,只要日本停止进攻中国,他马上转过枪口对准共产党。”

“蒋先生的话是信不过的。”多田骏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漠的光,“正因为如此,日本政府才决定甩开他!”

“如果蒋先生拿出诚意来进行中日和谈,贵国政府是否仍以蒋先生为和谈对手?”董道宁说。

“为时已晚,为时已晚!”多田骏连连摇头。他沉思一会儿,说道:“我没有见过蒋先生,但我深知他的为人。对日中和谈停战,他决不会拿出诚意来,过去如此,今后也会如此。这也是日本政府的判断。所以,我们才发表1月16日的声明和18日的补充声明,把希望寄托在汪精卫先生身上。”忽然,多田骏哈哈大笑,“如果有那么一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蒋先生真的拿出诚意来进行日中和谈,那么,我愿意效犬马之劳,在日本官员中作点斡旋和说服工作,争取和谈仍以蒋先生为对手。”

“次长先生的最后一句话语意深刻,也是对蒋先生的殷切期望。”董道宁恭维说,“相信蒋先生会怀着感激的心情,抱着严肃的态度,来分析这句话的分量。”

多田骏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扭过脸向董道宁说:“你见过汪精卫先生吗?他愿意不愿意肩负起改善日中关系的历史责任。”

董道宁有难言之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负责把多田将军的一片美意转告给汪先生。”

“好!”多田骏说,“那么,请董先生调查研究一下,其中包括汪先生出来主和会遇到什么困难?有哪些阻力?或者请你再来日本一次,或者通过适当的渠道,将情况告诉我。”

“一定,一定!”董道宁神情严肃,表示认真对待。

转眼到了3月8日。董道宁不敢外出,成天躲在影佐祯昭家里,心里闷得慌,决定回国。

“影佐先生!请你给蒋先生写封信,把你们的观点告诉他,我也好回国交差。”董道宁向影佐祯昭投去乞求的眼光。

“蒋先生在没有正式下台之前,还是中国的头号人物,我一个小小课长直接给他写信不恰当。”影佐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张群、何应钦二位与我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班同学,我就给他俩写封信吧!”

“也好,也好!”董道宁的脸上浮现出宽慰的微笑。

影佐拿来一张印有“陆军大本营参谋本部公用信笺”字样的红色直格信笺,手挥水笔写道:

“要解决日中事变,不是用条件作交易所能解决的。无论日本和中国,都必须以赤诚相见。如果中国能有这样的态度,把过去的事情付之流水,披沥诚意,赤诚与日本相会,深信日本也会伸出赤诚的手来。”影佐祯昭写到这里,望了董道宁一眼,在信的最后写道:

“董道宁先生为了中国和东亚的利益,冒险来到敌国这一勇敢行为,将与中国宋代王伦曾在历史上作过的努力相媲美。”

“影佐先生过誉了,我实在受之有愧。”董道宁看了影佐写的信,口吐谦词,心里却高兴得甜蜜蜜的。

3月10日,董道宁仍由伊藤芳男陪同,从日本神户乘轮船回国。一路上,董道宁琢磨着:回国后向蒋介石报告,是和盘托出,还是留有余地,甚至说几分假话?还有,是先向蒋介石报告,还是先向汪精卫报告?他暗暗提醒自己:这可马虎不得,需要认真权衡一下,看怎样办对自己有利?

四这里边有点儿问题

董道宁于3月10日由伊藤芳男陪同从日本神户回到中国大连。一路上,他经过反复思考,权衡利弊,决心投靠汪精卫。10日晚上,他从大连给汪精卫拍电报:“东江姑母于12日下午3点到达表弟家,请前往一见。”这是事先约定的暗语,“东江姑母”是指日本朋友,“表弟家”是指董道宁在汉口的住宅。汪精卫与陈璧君、曾仲鸣准时到达董道宁家里,听取董道宁和伊藤的详细报告,看了影佐写给张群与何应钦的信,真是喜从天降,14日就派陈璧君与陈春圃外出游说,为进一步投降日本作准备。

“衷心感谢伊藤先生等日本朋友对我的真挚友谊!”汪精卫略一思索,“董先生向蒋先生报告时,是和盘托出,还是留有余地?”

“请汪主席明示。”这是董道宁从日本神户启程时就想到的问题,虽然经过三天思考,仍然拿不定主意。

“不宜直说。”曾仲鸣觉得由他代替汪精卫回答比较策略,“建议董先生多说些蒋先生希望听到的话。”

“为什么要说谎?”伊藤疑惑不解地急眨着眼,“这样,岂不有损帝国声明的尊严!”

“是呀!这样一来,蒋先生就不会把日本政府的声明看在眼里了。”董道宁有点犹豫。

“二位有所不知。”曾仲鸣诡秘地一笑,“这样可以暂时稳住蒋先生,也是为了牵制他,其目的,是让蒋先生继续为我们效劳。这样做,终究是为了维护贵国政府声明的尊严。”

“好策略,好计谋!”伊藤高兴地说,“曾先生是位了不起的谋略家!”

“伊藤先生过誉了。”曾仲鸣脸上不笑心底笑。

“日本朋友热情支持汪主席的情况,是否如实向蒋先生报告?”董道宁微笑着面向汪精卫。

“这个,你斟酌办吧。”汪精卫讷讷说不出口。

“我看,日本朋友拥蒋拥汪的情况,说成个‘二一添作五’吧!”曾仲鸣见汪精卫夫妇脸上都是赞许的表情,进一步说:“这样,可以让蒋先生再派人去日本求和,实际上,是让他为今后汪主席建立新政权,再派人去日本活动一番,也是再效劳一番。”

“妙,妙,好主意!”伊藤芳男连声称赞。

“我向周佛海先生报告时,是否如实直说?”董道宁用探询的眼光望着汪精卫夫妇。

“在周先生面前可以直言不讳。”汪精卫沉思片刻,“至于怎样向蒋先生报告,你还可以听听周先生的意见。周先生深知蒋先生的为人,相信他会给你出主意的。”

董道宁没有急于向周佛海报告,第二天与伊藤去上海玩了两天,又回宁波老家住了一个星期,22日才回到武汉,23日下午1点才去见周佛海。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周佛海听了董道宁的详细报告后,坦然一笑,“你向委座报告时,是如实直说,还是怎么的?”

“我听从周先生的指示。”董道宁已经明白了周佛海的意思。

“直说,蒋先生肯定受不了,弄得不好,还可能对你我发一股无名火,甚至责骂几句。”周佛海想了想,“你现在思考一下,看怎样说才能使蒋先生喜欢。好,我去给蒋先生打电话,约定会见时间。”

电话马上接通,而且约定马上见面,董道宁有点心慌,说:“哎呀!我还没有思考好哩。”

“嗨!不必过多的思考。”周佛海脱口而出,“无非是说有些日本朋友拥护蒋先生,正在为他争取作和谈对手而积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