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纸坚而薄,极容拓墨,北纸松而厚,不容易受墨。因此北拓以北纸用松烟,墨色青浅,不用油蜡,故北拓如薄云飘过青天,色淡而纹皱,而并不是用了夹纱作蝉翅拓法。南拓采用松烟和油蜡的办法拓片,故色彩纯黑,字面有浮光。现在的一些赝品帖,多采用油蜡拓片,也有的效法松烟墨拓,色看似青浅,但因其敲法入石太深,造成字露边痕,用墨深浅不匀,浓墨处似乌云生雨,色浅处如白虹过天,甚无雅趣。只能蒙那些不懂行的眼生者或不经意者。
一般而论,古帖受裱次数很多,且年深日久,其墨浓的地方,往往坚实如生漆,且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异香,发自纸墨之外。如果是用手去揩墨色,绝对不染丝毫;再加上古帖纸面光采如光石,其纸圆年久而质薄,一不小心触到就可能脆裂,且字的侧勒转折处,决无沁墨水迹侵染渗透;古帖纸色表面旧意,因经过许多人摩弄,陈色自然;虽面古而背色长新,因为古纸坚厚而不湮。另外,古帖,薄者揭之,坚实而不断裂这是因为受糊裱多的缘救,厚者揭之,反而破碎断裂,这是因为年远糊重,纸脆的缘救。当今一浓墨拓品,只要用指轻轻一抹,保你满指皆黑,古今的赝品,大多是将川扇纸、竹纸用挂从炉烟沥加水染成古色,表里湮遥,两面同一颜色。若将一伯揭起,薄者断裂,厚者劲健而不断。以上这些,都是从形似上来加以辨别。若从字法和刻手来进—步深究,过目翻阅,真假、美丑就很容易分出米,岂是赝拓能蒙人的呢?虽然,近有吴中高手,赝为旧拓,用竖帘厚粗竹纸,经过特殊处理,再用夹纱拓法,用草烟、香烟熏烤,使火气逼脆纸质,然后用香和糊制造出一种古帖似的异香,全无一丝一毫的新状,俨然古拓一般,入手多难辨别。其智巧精彩,很能掩人耳目,鉴赏必须具有相当高的眼力,否则,难免落入陷阱。
兰亭边旁考异
“永”字的横折钩,其起笔处只作轻微转折。“和”字的口字下横笔稍超出。“岁”字最后落笔的一点在戈口之右。“年”字竖笔上端紧连第一横。“流”字内“乙”字处回笔,省去点画。“在”字左人反剔。“是”字下端如疋部分,三转进而不断。“事”字的竖钩,收笔处斜拂而不上挑。“欣”字欠右一笔,怍章草发笔状,不是捺。“抱”字的巳不封口。亦大矣,“亦”字是四点。“兴感”字,戈边是直作一笔,不是一点,“未尝不”字,反挑脚处仔一阙。“殊”字挑脚带横。“趣”字走字一捺略带波浪,收笔处稍微向上卷。
若能如上面所举要观摩兰亭,一般不大失眼。
五字损本者,是指“湍流带右天”这五个字有损伤。
宋景定咸淳年间,贾似道请人参照考较各种名划本的异同,选择其中某字之址好的一个,辑成一帖。请良工正用和划字,花费一年多的时间才刻成。在这一刻本之后有悦生堂印,很值得收藏。
论古玉器
高子说:玉以甘黄玉为上品,羊脂玉稍次一些,因为黄色的玉很不容易得到,而白色的玉较常见,因此玉以黄为正色,而以白为偏色,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很多人贱黄而贵白,都是因为见识少的缘故。就甘黄而论,蒸栗色的为上等,而焦黄则稍逊。甘青颜色如新柳之玉,近来也不多见刻。笔者曾见到一件甘黄石玉马,长四寸,栩栩如生,形神并备。还有甘青羊头钩,玉螭决、正剑璁等物,色娇可爱。笔者曾得到,一件残缺的旧物,然后将其改制为五岳巾圈、蟾钮二物,挺不错。若是碧玉,当然是色如菠菜深绿最好,有细墨小点,有蛋白间杂的稍逊。若是墨玉,当然是墨黑如漆者最好,西蜀有种石头与此相似。若是红玉,当然是色如鸡冠者可贵。碧玉、墨玉、红玉这三种玉世上并不多见,就是高中也是很看重的。就绿玉而论,当数碧色少,深翠中又白饭粒者为上品。除了以上所举干黄玉、羊脂玉、甘青玉、碧玉、墨玉、红玉和绿玉这七种之外,其他都不足取。
上古用玉十分珍重,丝毫不敢有所亵渎,因此有用玉制成圭来封侯,制成壁来祭祀天帝,制成黄琮来祭祀地神,用青玉制成圭以礼敬东方,用红玉制成璋如半圭以礼敬南方,用甘黄制成璜如半璧以礼敬北方,制成白琥以礼敬西方的习俗。还有如玉璁珩双璜衡牙,作配饰;玉璋珌鹿卢作剑饰。还有如南人蚩托轴辂所饰的各种物件,诸如弁星蚩牛杯、螳螂钩、辘轳环、螭彘、蟠螭杯、商头钩、双璃钩、玉套管、璩环、带钩、拱璧,都是王侯舆服上的装饰物,而琉珥杂佩、步摇、笄珈、玉瑱、玉琀、琼华璪玉、皆后寓夫人之装饰物。又如用玉制成六瑞、宝玺、冈卯、明珰、玉鱼,玉碗,酒具、带围、弁饰,玉辟邪等物,真可谓对玉膜拜有加。越到后来,渐渐地失却了古人用玉的含意。
白唐宋以来,所制不一,可谓随心所欲。如用玉装饰营箱、凤钗、乳络龟鱼、帐坠、哇哇树、石炉顶、帽顶、提携袋挂、压口方圆细花带板、灯板、人物神像、炉瓶钩钮、文具、器皿、杖头、杯盂、扇坠、流背、玉冠、管珥、绦环、刀把、猿、马、牛、羊、犬,猫、花朵各种玩物,琢磨细腻、质地湿润、形象生动。宋朝工匠制玉,过分追求精巧与形似,除了琢工精巧外,在取用玉材上面用的工夫却远远不及唐代。
笔者曾有幸见到过一件高一尺多的张仙玉像。其须发,衣皱清晰可辨,宛如画像一般;又有一座六寸高的玄帝玉像,恰好取玉的黑处一片为发,且从额头起,面部及身上衣着洁白一片,没有一点杂色;又有一件子母描玉器,长九寸,母猫用白玉制成,身上背负六小猫,其颜色有黄黑色的,有纯黑的,有黑白相间的,也有黄色的。六小猫形卷,或抱成一团,或酣然入睡,与玉之玷污处巧妙相映,妙趣横生;又有一黑玉大块,下面琢成灵芝的部分一片漆黑,而双螭腾云卷水,白玉无暇,身尾相衔,取法自然;又有一件玛瑙蜩蝉玉器,黑头黄胸,双翅银白明亮;还有一尊弥勒玉佛,用红黄缠丝,怍成袈裟,用玉的黑色部分作成布袋,弥勒佛的脸、大肚、手、足部分纯白色,浑然天成。笔者见大小数百件玉器都是这样,近世工匠,那能与此相比呢?
就汉代匠琢磨玉器来说,妙就妙在双钩碾法宛转流动,细致入微,疏密有致。其交接断续处,俨然如游丝白描,动感强烈。笔者曾见到一件汉人巾圈玉器,上面细琢星斗,顶撞圆活,云霞浮动,螭龙腾飞,猛虎奔驰,层层叠叠,圈子皆采用双钩琢法,形象生动,可惜的是玉色已被土蚀殆尽,其中穿线的两个孔,有一个已设锈死。这又岂是后人可仿冒的呢?从这件巾圈玉器,也可知道,巾阍的制作并不是始自唐代。又比如有一类冈卯玉器,既有方形的,也有六棱形的,其钩字之细,其大小图案、文字雕琢之精,就是宋代工匠见了的话也自叹弗如。汉代玉制人物、蛸决、钩环及其它殉葬物品,古雅简朴,并不刻意追求形似,但其物趣自然流露,尚存夏、商、周三代遗风。
宋代制玉者们刻意模拟,追求形似,在简朴上面比汉代玉匠还走得远,但在难度上却不及汉人。因此在双钩细碾,书汉卧蚕等手法上,汉宋迥然有别。这两个朝代的玉器,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
至于古玉一类,存遗传世的很少,而大多是挖掘出土的,由于有土蚀尸侵,因此古玉看起来是很难伪造的。如果古玉器,上面有血侵,色红如血,黑锈如漆,制做典雅,摩弄圆滑,这类古玉我们称之为“尸古”;如果玉器上覆盖有黄土,有如浮云笼罩,遮蔽日月的阴影,玉器坚不可破,这类古玉我们称之为“土古”。笔者曾见到一件玉决,半裹青绿,这一定是墓中玉决与古铜器相杂,沾染铜色的缘故,也称得上是一件奇物,笔者有定窑烧制的二个瓷瓶,周身呈青绿色,看来与上面玉决的半裹青绿是同一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