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九龙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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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来者是两位年青英俊的书生,看到天鸣的房中走出来一位光鉴照人的美丽姑娘,显得十分意外。

“二位,找谁?”卫降雪俏脸带霜先发制人。

“在下冯璀,这位是我二弟冯侠。”前面的书生抱拳回答文质彬彬:“我二人游学至此,与雷贤弟萍水相逢,肝胆相照,结为至交。昨日相约,前往寒山寺、西园等处游览。姑娘何人?为何在雷贤弟房中?雷贤弟何在?”

卫降雪满腹狐疑,此人是地道的北方口音,似乎有些耳熟,相貌却颇为陌生。萍水相逢之说,恐怕靠不住。

“抱歉,雷公子身体不适,只怕不能如约。”她踏出门外,机警地带上了房门,谨慎地推辞:“二位,请改日再来。”

“咦!雷贤弟昨日还……”

“昨日是昨日,天有不测风云,吃五谷得百病,出门在外水土不服,头痛脑热极为平常,二位请回!”

“你这是什么话?”冯侠上前一步,似乎要强行闯入。

“贤弟,请稍安毋躁。”冯璀拦住同伴,含笑道:“姑娘所言极是,人有旦夕祸福,头痛脑热,的确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我二人既然与雷贤弟相交,断无不顾而去之理。姑娘请让开,容我二人进去探视一番。”

“不行!”卫降雪心怀鬼胎拒绝通融。“承蒙关爱,小女子感激不尽。鸣哥哥正在发汗,不可惊动,待他病愈,再来道谢。二位请!”

“你凭什么替他做主?让开!”冯侠肝火骤升伸掌便拨。

“不让!”卫降雪心头冒烟,也小瞧了书生,左掌反格,施出了三成真力,普通莽夫粗汉,绝对接不住她这一掌。

“啪!”掌缘电也似接实。

“哎哟……”有人痛叫,是卫降雪。

掌缘如遭火烙,痛得捧掌直吸冷气,身后房门一响,两位书生不见了。

她返身奔进房内,冷笑道:“本姑娘走了眼,原来是两位练家子,失敬失敬!请问如何称呼?师承何人?”

她怀疑,两位书生极有可能是龙凤令派来的高手。

龙凤令与朝廷势不两立,朝廷不下令征剿,她也不敢妄衅事端,何况爱屋及乌,她也不愿意与龙凤令过不去,更担心二人是乔装打扮,心怀叵测的江湖人物。千万珍宝与九龙珮的风波尚未平息,不甘心放弃者大有人在,已有不少人暗中来到江南伺机而动。天鸣此时形同废人,如果落入这些人手中,保证会天下大乱。

“贤弟,雷贤弟!”

冯氏兄弟如若罔闻,一左一右,握住天鸣的手连声呼唤。

天鸣左右瞧瞧,望着二人“呵呵”傻笑不已。

“请问姑娘,雷贤弟何时染病?可曾请过郎中?”冯璀回目问道。

“我进来不足一刻,只给他服了发汗药,其他的一概不知。”卫降雪信口搪塞,咄咄逼人:“二位不像读书人,请问到底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另一位小兄弟安在?”冯璀不答反问。

“不知道,大概去请郎中了。二位心意已到,请!”卫降雪一手握剑,一手虚引,下逐客令了。

二人不走,反而在榻前落座。

“尚未请教,姑娘是雷贤弟什么人?凭什么在此发号施令?”冯璀露出古怪的笑容开始发难了。

“你管不着!”卫降雪开始发急,这两个人越来越明显地流露黄鼠狼的嘴脸,她的语气中也开始流露出敌意和威胁:“奉劝二位少管闲事……”

“这桩闲事,咱们管定了!”冯侠强硬地道,火药味极浓,戟指门外沉喝:“出去!”

“阁下好大的火气,从无人胆敢在我面前撒野,你是第一个!”卫降雪不甘示若,双手叉腰泼辣地叫:“我是他的未婚妻,有责任护理他。二位,识趣点,莫要讨人嫌,出去!”

“未婚妻?”冯璀放声大笑,笑毕道:“以雷贤弟这等温文尔雅的敦厚君子,会有你这种未婚妻?滑稽!”

卫降雪神情一窒丹霞漫耳,无言以对。“未婚妻”三字,乃是她一厢情愿脱口而出,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人承认。

冯璀不再理她,对乃弟道:“贤弟,雷贤弟病势沉重,不可无人看护,速去请金、玉二位贤弟前来护理雷贤弟。”

卫降雪大吃一惊,只此二人,已经够她应付的了,如果再来几个,只消把住楼梯,她便很难见到天鸣了。

冯侠转身便走,卫降雪突然箭步上前,抱起天鸣怒叫:“二位,不敢劳顿大驾,鸣哥哥病势加重,我要带他前去就医,失陪!”抬脚便走。

“放下他!”冯侠拦住去路冷叱,眼中怒火熊熊,大有出手之势。

冯璀责问道:“姑娘既知他病势沉重,便该让他卧床静养,就近延医,为何要带他走?”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让开!”

二人如何肯让?登时唇枪舌剑,争得不可开交,各执一词寸步不让。店小二听得楼上喧闹不已,蹑手蹑足,上楼来探头一看,转身便走。

俄顷,一位花甲年纪的老者匆匆来到客房,他是店掌柜冯柯,客人在店内出了事,店家难逃干系,不能不管。

他问明原由,对卫降雪道:“姑娘,客人进店,店家便要对客人的安全负责,若有意外,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封门坐牢,小店委实担当不起。这位客官身患重病,必须留在店中调养,病愈之前,除非是至亲之人,任何人也不能带走。苦衷所在,请姑娘多多包涵。”

“我是他的未婚妻,必须带他走!”卫降雪软硬不吃。

店家道:“除了一位小兄弟,这位客官在姑苏无亲无故,从不闻有未婚妻。”

卫降雪道:“我刚刚赶到。”

店主道:“既然如此,姑娘若能证明的确是这位客官的未婚妻,小老儿求之不得。”

卫降雪哪有证据?她本是匆匆而来,无人为她作证,即便带了侍女,店家也未必相信,好不焦灼,顿足尖叫:“让开!一半日内,我会给你证据。救人如救火,我夫君如有不测,我拆了你的破店!”

“姑娘,休要欺人太甚。”店家脸色一冷,软种带硬地道:“小店是合法经营,地方官不会容你在此撒野。再敢胡搅蛮缠,小老儿便请里正前来评理。”

卫降雪并未将地方官放在眼里,但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便会败露。堂堂朝廷郡主,为了抢男人闹上公堂,岂不令天下人跌破眼镜?蜚短流长,人言可畏,不可不防。

她放下天鸣,道:“休拿地方官吓唬人,纵是当朝宰相,本姑娘也不放在眼里。我暂时将人留在店内,一半日内,我会给你证据。他若少了一根汗毛,唯你是问!”狠狠地瞪了一眼冯氏兄弟,悻悻而去。

冯璀和冯侠不是别人,正是翠凤和霞凤。

二人女扮男装,卫降雪心无旁骛,仓促间没能认出二人。

店主冯柯,则是龙凤令太湖分坛的一位堂主。天鸣是龙凤令少令主,冯堂主必须全力保障他的安全。

接连数日,翠凤与冯柯请遍城中名医,为天鸣诊病,有人说是中邪,有人说是时疫,各执一词,药石罔效。

卫降雪每日必至,不再提那要带人的话,但却留下了紫微和柳莺二位侍女照料天鸣,寸步不离。

这日,她探视完天鸣,带着杜鹃和红菱二位侍女,离开客栈,信步走上街头。

走过几个路口,红菱忽然指着前方低叫:“庄主,贼叫化在前面。”

“疯子!疯子!小疯子……”

前方人山人海,喧闹之声甚嚣尘上,交通阻塞,塞满街巷,足有数百人。

十字路口,笑笑目光发直,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前面的人潮水般往后退,纷纷躲避,后面的人潮水般往前涌,土块、污物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也有一二好心人,丢给他几枚铜钱。

他既不躲避,也不捡拾,拎着铜棍向前闯。

数日前,翠凤便将铜棍给他送去了。

后退的人群突然两边一分,现出三位天仙般的美丽姑娘。

三位姑娘都带了剑。

太平盛世,胆敢公然携带兵器招摇过市的人十分罕见,带着宝剑在繁华闹市公然乱闯的美丽姑娘,更是绝无仅有,人群的目光,登时被三位美丽的姑娘吸引住了。

繁华的街头,突然人声一静寂无声息。

主仆三人当街俏立,卫降雪眼中威芒四射,挥掌沉喝:“给我驱散这干混蛋!”

二位美丽侍女宝剑半出,一个返身迎向身后的人群,一个大步向前迫进,两张美丽的脸庞杀气腾腾。

惊叫声四起,两边看热闹的人像遇到了鬼,转身便跑人仰马翻,足足逃出十多丈,方始停住了脚步。

笑笑视若无睹,笔直地走向卫降雪。卫降雪也不避让,当街站立,注视笑笑不言也不动。

霸剑与电剑从另一条小巷中走出,看到街头的情景,脚下一顿,退到墙角后静观其变。

笑笑走到姑娘面前站住了,双眼发直,神色木然,直愣愣地望着她。

“臭花子,别来无恙?”她含笑问道,语气很温和。

“啊?羊?”笑笑傻愣愣地问。

“没有羊,你要去哪里?”她逼视笑笑,直欲看穿他的肺腑。时至今日,她依然吃不准笑笑是否真的中毒。

“哪里?”笑笑依然是那副神态。

卫降雪眼中威芒内敛,退后一步,向红菱要过一锭银子,伸到笑笑买面前,道:“这是什么?”

笑笑看了半晌,道:“石头。”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卫降雪问道。

笑笑说:“啊?”

“看情景,你已经数日不曾进食了,这是银子,用它可以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你要不要?”

笑笑眼中微现亮光,伸出手来道:“要。”

卫降雪双腿一分,道:“从我胯下钻过去,银子便是你的。”

这丫头,竟要堂堂三仙之徒,蒙受胯下之辱,不象话!

他的面皮剧烈一抖,一阵痉挛,逼视卫降雪一言不发。

“你若不钻,便说明你根本没有中……中邪,钻!”她咄咄逼人地叫。

“姑娘,他是一个又疯又傻的小叫化,不是韩信,你竟要他蒙受胯下之辱,太过分了!”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为笑笑鸣不平。

“那个混帐东西敢管我的事?”卫降雪厉声喝问:“站出来!”

“是我!”两个中年大汉排众而出。“咱们是当地里正,姑娘当街侮辱一个小乞儿,阻塞交通,制造混乱,咱们有责任管。走,有话去衙门里说!”

“这家伙有眼无珠,管闲事管到郡主头上来了。”电剑低声骂道,便要上前。

霸剑拦住同伴,低道:“伙计,我保证,你会出力不讨好,碰一鼻子灰。”

“这……万一到了大堂……”

“你放心,她能应付。”

电剑叹息道:“女人啊女人,遇到这种事,个个都变得不可理喻,似郡主这等人物,竟也……唉!真是匪夷所思……”

“杜鹃,给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涂点颜色。”卫降雪若无其事地吩咐。

“遵命!”二位姑娘齐声应诺。

倩影疾闪,纤掌疾飞。

“啪啪啪……”响声似连珠,二位姑娘左右开弓,接连七八个耳光,打得二位里正满地找牙,杀猪也似叫。

“打人啦!打人啦……”有人高叫,看热闹的人炸了窝,潮水般向后退。

坏了,人们从店铺中抢出棍棒扁担钉耙,吼叫着从四面八方扑来。

“坏了,惹起共愤了。”电剑不安地叫,搭住剑柄向前抢。

“不可鲁莽!”霸剑一把拉住他,低叫:“圣驾将临,惹出乱子谁也担当不起……”

“走!”众怒难犯,卫降雪挥挥掌,与两位侍女跃上屋脊走了。

“飞贼!女飞贼!快报官……”

两位里正如梦初醒,一个高叫报官,飞掠而去;一个抓出几枚铜钱,对笑笑道:“老弟,你很有骨气。男人如果受了女人胯下之辱,保证八辈子翻不过身来。放心,她们逃不了,我会将她们捉拿归案。这几文钱拿去买点心吃……”

“多谢!”笑笑开口说话了,很低:“此人来头极大,惹恼了她,倒霉的一定是你。全当没有这回事,别自讨苦吃。”说罢,推开里正走了。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像白痴……”里正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

报官的里正刚刚奔入一条小巷,后颈一紧双脚离地,身后有人森然道:“老弟,你很尽职,但此事你管不了。一旦报官,挨板子的一定是你,识相的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什么也没发生大吉大利。”

后颈一松,双脚落地,急回首,只看到两个佩剑大汉的背影,一闪即逝。

“大内侍卫!”里正吸着冷气低叫,苦笑道:“看来,真的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