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醉倒在中国古代的情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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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倾心篇(3)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襟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译文】

湘夫人来到北方的沙洲,满目愁容地看着我。

30

凉爽的秋风吹过,洞庭湖上起波纹,是有落叶落下。

登上长着野花的高地远望,与她定好约会准备晚宴。

为何鸟嬉戏在水草间,为何渔网悬挂在大树上?

沅水边有白芷澧水边有幽兰,心中思念湘君却说不出。

放眼展望一片空阔苍茫,只见清澈的流水潺潺。

为何山林中的麋鹿觅食庭院,为何深渊里的蚊龙搁浅水边?

早晨我骑马在江边奔驰,傍晚就渡水到了西岸。

好像听到美人把我召唤,多想立刻驾车与她一起向前。

在水中建座别致的宫室,上面用荷叶覆盖遮掩。

用香荪抹墙紫贝装饰中庭,厅堂上把香椒粉撒满。

用玉桂作梁木兰为椽,辛夷制成门楣白芷点缀房间。

编织好薜荔做个帐子,再把蕙草张挂在屋檐。

拿来白玉镇压坐席,摆开石兰芳香四散。

白芷修葺的荷叶屋顶,有杜衡草缠绕四边。

汇集百草摆满整个庭院,让门廊之间香气弥漫。

九嶷山的众神一起相迎,他们簇簇拥拥的像云一样。

把我的衣袖投入湘江之中,把我的单衣留在澧水之滨。

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要把它送给远方的恋人。

欢乐的时光难以轻易得到,姑且欢乐自在与共。

【赏析】

一般认为,湘夫人是湘水女性之神,与湘水男性之神湘君是配偶神。这首诗是由楚地扮演湘君的男巫歌颂的迎接湘夫人的诗。湘君在等待湘夫人的过程中,想象她居住的卧室是多么的清幽雅致,迫切地期望湘夫人能够前来与他相会。然而,湘夫人最终没有能够前来,湘君最终伤心而气愤地离开了。

乐府诗——江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①!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注释】

①田田:莲叶浮水之貌。

【译文】

江南有莲藕可以采集,

荷叶丛生,连成一片!

有鱼在莲叶下嬉戏。

鱼在莲叶东侧嬉戏,

鱼在莲叶西侧嬉戏,

鱼在莲叶南侧嬉戏,

鱼在莲叶北侧嬉戏。

【赏析】

这首乐府诗描写的是鱼儿在莲叶下游动嬉戏,同时暗示釆莲的男女在莲叶间嬉戏打闹。诗中所说的“鱼戏”可以理解为一种比兴,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以“鱼戏”代指“人在嬉戏”。

32

乐府诗——子夜四时歌夏歌

青荷盖渌水①,芙蓉葩红鲜②。

郎见欲采我③,我心欲怀莲。

【注释】

①渌水:这里指清澈的水。②葩:花未完全绽放叫做“葩”。③采:这里运用谐音语意双关,既是指采莲,又是指“采”我。

【译文】

绿色的荷叶盖在清澈的河水上,美蓉花含苞欲放。

情郎想要摘取我,我心中想变成莲花。

【译文】

这首诗大量运用双关语,以采莲、爱莲表达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相互爱慕与追求。语句优美生动,感情真挚奔放。

乐府诗——孔雀东南飞

序曰: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而为此辞也。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①,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

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②!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③,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④:“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⑤。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⑥。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⑦,葳蕤自生光⑧。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夕卜欲曙,新妇起严妆。着我绣袂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⑨。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铛。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无。

上堂拜阿母,阿母去不止。“昔作女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倶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⑩。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瑢,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衔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自卩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瑶。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瑏,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晻晻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注释】

①箜篌:一种古乐器。②区区:固执。③秦罗敷:汉代乐府诗中对于美女的一个固定称呼,并不是真实的名字。④伏惟:匍匐着思念,这是一种固定的说法,表达对尊长的敬重。⑤重纷纭:再找麻烦。⑥怜侉:孤单。⑦绣腰襦:绣花的齐腰短袄。⑧葳蕤:草木茂盛的样子。⑨玳瑁光:玳瑁首饰发出的光彩。⑩区区怀:诚挚的心意。?君既若见录:你既然这样诚心地记着我。?大拊掌:拍手,表示惊讶或者痛“。⑩悲摧:悲痛,哀伤。?诺诺复尔尔:这是媒人应承的话,犹言“好好,就这样”。?踯躅:来回来去地走。?琉璃榻:镶嵌着琉璃的卧榻。?严霜结庭兰:浓霜凝结在庭院的兰草之上。?儿今日冥冥:孩儿今天生命即将结束了。?艳城郭:全城最艳丽的人。

【译文】

序:东汉末建安(公元196-219)年间,庐江太守衙门里的小官吏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被焦仲卿的母亲赶回娘家,她回娘家后发誓不再嫁人。她的娘家逼迫她改嫁,她便投水死了。焦仲卿听到后,在(自家)庭院的树上吊死了。当时的人哀悼他们,写下这首诗记述这件事。

孔雀东南飞,每隔五里徘徊一次。

“十三岁到十六岁能织精美的白绢,学会了裁剪衣裳,会弹箜篌,能诵读诗书。十七岁做了您的妻子,心中常常感到痛苦和悲伤。您做了太守府的小官吏,遵守官府的规则,专心不移。我一个人留在空房里,我们见面的日子实在少得很。鸡鸣啼了,我就上机织绸子,天天晚上都不得休息。三天就织成五匹绸子,婆婆仍然嫌我织得慢。并不是因为我织得慢,而是您家的媳妇难做。我既然担当不了使唤,白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您现在就可以去禀告婆婆,趁早把我遣送回。”

焦仲卿听了这般诉说后,到堂上去禀告母亲:“我已经没有做高官、享厚禄的貌相,幸亏还能娶到这个贤惠能干的妻子,结婚后相亲相爱地生活,并约定死后在地下也要相依为伴侣。相处在一起不到二三年,生活才开始,还不算很久,这个女子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哪里料到会招致母亲不满意呢?”

焦母对仲卿说:“你怎么这样没见识!这个女子不讲礼节,一举一动全凭自己的意思。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邻居有个贤惠的女子,名字叫罗敷,姿态可爱无比,母亲替你去提亲。你赶紧休掉刘兰芝,打发她走,千万不要挽留她。”

焦仲卿直身而跪禀告:“现在假如休掉这个女子,我一辈子就不再娶妻子了!”

焦母听了儿子的话,敲着坐具大发脾气:“你这小子没有什么害怕的了,怎么敢帮你媳妇说话!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恩情了,当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焦仲卿默默不敢作声,对母亲拜了两拜,回到自己房里,张嘴对妻子说话,却哭得连话也说不成句:“本来我不愿赶你走,但有母亲逼迫着。你只好暂时回娘家去。我现在暂且回太守府里办事,不久我一定回来,回来后必定去迎接你回我家来。为此,你就受点委屈吧,千万不要违背我说的。”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不要再白费口舌了!记得那一年冬末,我辞别娘家嫁到你府上,侍奉时总是顺从婆婆的意旨,一举一动哪里敢自作主张呢?白天黑夜勤恳地操作,我孤孤单单地受尽辛苦折磨,总以为没有过错,终身侍奉婆婆。我到底还是被赶走了,哪里还说得上再回到你家来?我有绣花的齐腰短袄,上面美丽的刺绣发出光彩;红色罗纱做的双层斗帐,四角挂着香袋;盛衣物的箱子六七十个,箱子上都用碧绿色的丝绳捆扎着。样样东西各自不相同,种种器皿都在那箱匣里面。我人低贱,东西也不值钱,不配拿去迎接你日后再娶的妻子,留着作为我赠送给你的纪念品吧,从此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时时把这些东西作个安慰吧,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鸡鸣啼了,外面天将亮了,刘兰芝起床打扮得整整齐齐。穿上绣花夹裙,每穿戴一件衣饰,都要更换好几遍。脚下穿着丝鞋,头上戴插着闪闪发光的玳瑁首饰。腰上束着白绢子,光彩像水波一样流动,耳朵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坠。手指纤细白嫩像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像含着红色朱砂。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真是世上没有第二个。

刘兰芝走上厅堂拜见婆婆,婆婆的怒气仍未平息。刘兰芝说:“从前我做女儿时,出世后从小生长在乡间,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同你家少爷结婚,更感到惭愧。接受婆婆送的钱财礼品很多,却不能承担婆婆的使唤。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只是记挂婆婆在家里辛苦操劳。”回头再与小姑告别,眼泪像连串的珠子掉下来。刘兰芝对小姑说:“我初来你家时,小姑你刚能扶着坐具学走路,今天我被赶走,小姑你长得和我一样高了。希望你努力尽心奉养母亲,好好服侍她老人家,初七和十九,在玩耍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兰芝说完出登上车子离去了,眼泪不地下。

焦仲卿的马走在前面,刘兰芝的车行在后面,车子发出隐隐甸甸的响声,一起会合在大路口。焦仲卿下马坐入刘兰芝的车中,两人低头互相凑近耳朵低声说话。焦仲卿说:“我发誓不与你断绝关系,你暂且回娘家去,我现在暂且去庐江太守府办事,不久一定会回来,我对天发誓,决不会对不起你。”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感你忠诚相爱的心愿!你既然这样记着我,盼望你不久就能来接我。你一定要成为磐石,我一定要成为蒲草和苇子。蒲草和苇子柔软结实得像丝一样,磐石不容易被转移。我有一个亲哥哥,性情行为暴躁如雷,恐怕不会听任我的意愿,违反我意使我烦忧。”接着举手告别,惆怅不止,恋恋不。

兰芝走进了家门,来到内堂,上前后退都觉得没有脸面。刘母看见兰芝回来大为惊讶,拍着手掌说:“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十三岁就教你纺织,十四岁就能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懂得礼节,十七岁送你出嫁,总以为你不会有什么过失。你现在究竟有什么过错,没有人迎接你就自己回来了!”兰芝惭愧地对母亲说:“女儿实在没有什么过错。”母亲听后非常悲伤。

刘兰芝回家才十多天,县令派了媒人上门来。媒人说,县令家有个三公子,人长得漂亮文雅,世上无双,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口才很好,又非常能干。

刘母对女儿说:“你可以去答应他。”

女儿含着眼泪回答说:“兰芝才回来时,焦仲卿再三嘱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离。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你可以回绝来说媒的人,以后慢慢再讲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