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蜘蛛与女生
河流里,只有动物的尸体,便什么也没有,机器与机器之间的嘈杂声,车轨声大声宣泄后的这里,血色模糊自己,眼前熟悉却陌生的面孔他们所害怕失去的东西到底什么?……
桥洞下,这已经是多少次了?安德鲁被他们欺负的满身伤痕。
长大的安德鲁,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失去了田园与泥土的他,同样被禁锢在水泥铸造的钢铁森林中。安德鲁什么也没说,什么也做,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这座城市,甚至是空气都是可以来衡量买卖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金钱买卖之上的城市。安德鲁什么都没有表现,只是继续地在走他的路,上课、放学、回家,排队上公交、排队等饭、排队支付、排队领他该领的东西,安静地顺其所该然的既定轨道,没有疑惑、没有吵闹、没有小动作,甚至连抱怨声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直看向远方的天空,呆呆地、本能地看了过去,静默不语……
敞开衣着白衫,露出的狰狞恶相,拳脚之下,背后所散发出的扭曲的阴影,那些本该站在同一地方的身影,却因为独立的差异性而排斥着,拳头所想要证明的强大永远是动物本性的驱使,嫉妒或者厌恶他人,所以选择欺凌他人。
满足了?开心了?一时荣耀感加身的自我膨胀的是什么?是私欲的满足感还是一个害怕在人群失去自己存在感的畏惧心?我们却是一直独立个体存在的……
安德鲁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们,那些是一双双失去灵性的眼神,浑浊的眼神,安德鲁嘴角的血液已经开始干涸。安德鲁在学校总是被欺负呢……
但是畏惧的眼神不对,安德鲁的这种淡然的眼神却更加容易激起愤怒,点燃了的那些怒火是对方全身力气在自己的发泄,扭曲的表情,愤怒与不满之下畏惧的本心暴露无余,这种没有对方的眼神中,像是把他们拉扯进去一个个黑暗的深渊,更像看到了那无能的自己、懦弱害怕强权的自己,在他的眼神中一个个赤裸裸地展现着那丑陋的模样……
一拳过去,把安德鲁摔向了墙壁,头撞击硬物的瞬间,让安德鲁的意识突然间失去一种落实的存在感,一切变得缓慢,像是静止了的,水滴也好,风也好,突然间什么都变得安静,安德鲁重重落地,瘫软在地,远处得意的哈哈大笑声刺耳的令人感到作呕……
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得阴暗,心情不愉快,乌云就会遮住太阳,人们就会有种失去安逸的畏惧心,人们才开始记得向着天空看去……
可是谁也不会来,谁都不会……
男生女生收拾行装离开,安德鲁拖着疲软的身体坐起,依靠着墙壁,头抬起,仰向天空,吃力地吞吐着空气,夏日的燥热却在这样湿度的桥墩之下被驱赶的失去踪迹……
突然间,一个女生胆怯地走到了那里,前进、停下,踱步、犹豫又似鼓起勇气,终于下定决心,坐在了安德鲁的旁边,女生吞吞吐吐想要说些什么,口齿不清的言语下,什么都不是,只剩下满是鼓励与安慰的只字片语像是打字机吐之不尽地重复着,那是激励吧,安德鲁这样想着,并没有去理会什么,或者她那已经红成一团的脸颊,或者那些非常急切但是又说不出来的关怀只能声声说的抱歉,安德鲁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没有理会,只是安详地看着那片天空……
微风吹散着他的头发,像是为他抹去这一身疲惫,让他感到神清气爽,乌云随之散去,天空干净如琉璃,蓝色的透明,没有一朵白云,像一杯水,透明的一览无余,看见了,看到了……可是真的看清了吗……
“啊!”突然间一只如玻璃球大小的蜘蛛沿着安德鲁的脚爬到了膝盖上,女生大惊地叫了起来。
“嗯?”安德鲁疑惑地转过头,看到女生惊恐地眼神要拿起手上的一页纸拍向蜘蛛,安德鲁立刻反应了过来迅速地握紧了她的手,嘎然而止,安德鲁握紧女生的手腕停在了空中。
陌生的距离需要时间或者某个事件来慢慢调度,当时间或事件磨平了两个人的距离,那种理所应当的适度感,让彼此都会觉得恰到好处的相处,不再是陌生的距离。所以两个也能不再畏惧彼此而好好地说着话了。
被握紧的温度与力道,女生顿时红了脸颊,这次更深了,脖子都是红的。女生大惊缩回自己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抱歉,只能说着抱歉。
但是这不是爱情故事,这种矫情的氛围干涩地令人厌恶。安德鲁放开了女孩的手,另一只手伸向了蜘蛛。
安德鲁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把手伸向了蜘蛛,蜘蛛爬到了安德鲁的食指上,静默了在那里,安德鲁温柔的眼神看着它,微笑的脸。
女生就这样惊愕了,她第一次看到了安德鲁与平时不一样的笑容,真正微笑的样子。
“是她的话……”安德鲁温柔的眼神下,那是最内心深处最温柔的记忆。
“嗯?……”
“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说‘小家伙快逃啊……快逃啊……别被人类发现了……小可爱,快逃吧……快逃吧……好孩子,好孩子……’……呵呵呵……”
安德鲁突然间转脸对她那样烂漫地笑着。
“嗯?!……”女生被这样好像被在乎了的感觉惊愕了一下,像是一个真正的存在后的对白,她只能不知所措地一起傻傻呵呵地笑着。
两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女生也变得自由了些,说些奇怪的话,安德鲁听不懂的话,他听不见的……
安德鲁坐依在墙壁上,淡然地看着她那样释怀的表情,这样的表情爽朗多些了……
是同情与怜惜吗,因为同样被欺负,因为同是懦弱者的表现者,所以深陷同样的痛苦才会认为更容易去理解别人,所以才会想要帮助更弱的人吧……安德鲁这样理解着……
为什么不敢去反抗呢?是畏惧之心?是慈悲之心?所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还只是懒得与之计较了……
是谁给了这样的枷锁,让心不能自已地感到这种毛骨悚然地畏惧、颤抖、不安、愤怒、悲伤、憎恨……全是负面的东西,所以在选择挣脱的时候,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有的是暴力,有的是继续忍耐,有的……则是选择杀死自己。
它与生俱来,与人捆缚在一起,它让他们懦弱、让他们胆怯、让他们说不好话、做不好事、让他们被嘲笑……但是缘由却也因人而异着。
有的人,畏惧来自于自己,天性柔弱的性格,不去争、不去吵,因为软弱,更多是因为她的善良,她的慈悲心,因为她是可以选择不去畏惧的,但是慈悲心让她害怕伤害别人,伤害别人会给自己带来不愉快,所以她不愿意伤害自己,却只能伤害自己。
有的人,畏惧来自别人,总是要欺负别人、排挤别人、嘲笑别人才能显得自己的存在,他害怕自己被伤害,所以选择伤害别人,却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或者为了铸造那叫威严的东西。
当所相信的事变成谎言,那些忍受着痛苦的人,觉悟的慨叹也只是是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然后自己只能默默继续选择背负着苦难与孤独前行,因为即便改变了自己,那违背本性的不愉快同样最后最伤自己,所以只能忍受去保护一些东西。
而那些继续选择伤害,在自我欺骗之下,膨胀的私欲本性随着世界的大洪流自我满足地活着,然后被的自身的私欲所吸引而来的黑色漩涡所吞噬,伤害他人终究也伤害自己。
畏惧触动人们最本能地去保护自己……
如果蚊子因为伤害了人类被杀死情有可原,可是蜘蛛呢?这里的蜘蛛从来伤害过人类不是吗,只不过存在那样的能够伤害人类的家族成员、拥有那种让人畏惧的表象就应该被厌恶、被憎恨、被驱逐、被杀死吗?……
人为什么总是感觉毁灭表象所有可能的伤害才能保护自己呢?因为本能能要保护自己才要毁灭所有吗?对世间万物都保持掠夺与侵占的心,这样与杀死自己有什么区别呢?人难道不是正是因为想要保护别人、爱护万物的心,害怕畏惧失去这一切才变得强大么?……
走了这么久,真正伤害最多的永远不是那些面相狰狞的生物,永远是人类自己不是吗?……
慈悲心所造就的懦弱,或者自身性格所造就的懦弱,让他们无法逃脱自己所禁锢的牢笼,畏惧之心会随之扩大,所以才要说要超越自己吧,可是那样真正能不在害怕吗,所重新锻造的自己又能支撑自己走多远呢……
从来都只是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却又都从来不能自己做主。
畏惧有的时候困住前行不得,有的时候却又成为了前进的动力,只有畏惧才能杀死畏惧,所以有人才会有感悟,除了在生与死之前,其它什么都不算什么,那是畏惧所束缚我们的最后一道墙,有此大彻悟的人才会真正地大无畏。
即便是畏惧还是被畏惧,该来的必然祸端躲也躲不掉,有的终究不可能会发生,大多数的伤害因为自身螺旋所吸引来的,存在的性格,存在的思维方式,这些磨灭不掉的天性,改变不了的命格,真因为是那样的自己存在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是被他们自己的螺旋而吸引过来的……所以所畏惧的不应该是事情本身,而是自己吗?……
安德鲁没有办法像对待那只蜘蛛那样对待那个女生……
注定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存在,没有悲伤,没有爱憎,无所畏惧,无所挂怀……
安德鲁只能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