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教里,由于各家对佛法义理的诠释各有不同,因此有各宗各派的学说近代太虚大师和印顺法师把佛法分成三学和三系——印顺法师的真常唯心系、虚妄唯识系、性空唯名系,也就是太虚大师的法界缘起学、法相唯识学、法性空慧学。在真常唯心系的法界缘起学说里,说明众生心就是大乘心,人人有佛性,佛性、真如无阶级,如如不动。所以,六祖大师说:“外道所说不生不灭,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不灭,所以不同外道。”
六祖大师所说的不灭,本自无生,当然是不灭,所以不生不灭不是常见的外道,和断、常二见不一样;不生不灭是如来的清净禅,是众生本具的佛性。众生与佛本具同一心性,只因无明妄动而有生住异灭、迷悟染净的相状,《大乘起信论》于是将含摄诸法的众生心分为心真如门与心生灭门,称为一心开二门。
心真如门就是“真常唯心”,指心的本体没有生住异灭、迷悟染净等对待差别的相状,是绝对平等的理体,此理体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真实如常。心生灭门是指心的动相,妄心随缘生灭,所以产生生住异灭、迷悟染净等对待差别的相状,妄心若除,则真如的体性自现。所以真如、生灭二门,实则不一不异。
有一首诗偈说:“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寒潭水无痕。”竹子因风而动,竹子的影子拂过台阶,可是阶梯上的灰尘并没有动摇;天上的月亮投映在潭水里,但是水中并没有留下月亮的痕迹。意思是说,尽管宇宙世间的森罗万象不断在蛊惑着我们的心,但是真心理体丝毫不受影响,所谓“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平凡亦自闲”。滔滔不息的流水,尽管如何的快速流动,可是境界永远都是静的;花一朵一朵地飘落,任它飘零,无心自是清闲。能够保有这种境界的话,则尽管器世间有生住异灭,尽管有情世间有生老病死,其实,我们的心是不生不灭的。
八、如何得入清净心体?
所谓“清净心体”,就是一种不动摇、无差别的自性,是虽处生死,不受生死所转;虽在尘劳,不受尘劳染污的佛性。佛性没有得失、增减、染净,所谓“在圣不增,在凡不减”。你成佛了,佛性没有增加一分;你未成佛,佛性也没有减少一分。佛和众生之所以平等,主要就是我们都有一个清净的心体,也就是佛性人人平等。佛是已经觉悟的众生,众生是未觉悟的佛,在时间上,成佛有迟早,但是在本体上,佛与众生是没有差别的。所以,六祖大师说:“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善恶是对待法,心有了妄念,就有善有恶,如果本心里能把是非、善恶等一切差别对待放下,自然就能得入清净心体。
清净的心体妙用无比,所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朱熹诗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世间的森罗万象、宇宙万物,都是从我们的真心实性里自然流露出来,我们的本性里可以显现出很多的妙用,所谓“万法归一,一生万法”。宇宙的现象千差万别,本体则一,所以一个不是少,万亿不是多。因为我们有清净的心体,只要我们一念不生,心无所住,那就是真信、真修、真解、真证。
如何得入清净心体?要紧的是,处是非时,不争是非,不被是非所动,因为,“是非交争者未通,触境生心者少定,寂寞忘机者慧沈,傲物高心者我壮,执空执有者皆愚,寻文取证者益滞,苦行求佛者俱迷,离心求佛者外道,执心是佛者为魔。”所以,我们如何到自己的清净心体?只要不思善不思恶,能够一念不生,那么自己的本来的面目当下就会现前。
九、六祖如何护国爱民?
佛教是个护国爱民的宗教,从教主释迦牟尼佛开始,他不但爱护人民,也爱护祖国。他曾经为了保卫祖国——迦毗罗卫国,免受琉璃王的大军侵略,佛陀不惜三番两次的日中路坐,以阻止琉璃王的大军攻打迦毗罗卫国。琉璃王为了佛陀坐在路中,也几次退兵,后来,终于忍耐不住,就对佛陀说:“佛陀!太阳这么大,你不要一直坐在路中央,你可以到路旁的树阴下去乘凉。”
佛陀说:“亲族之荫胜余荫也。”意思是说,人要靠阴凉来遮蔽,亲族才是我们的阴凉。现在我的国家,我的亲族都要被你毁灭了,我还到树下乘什么阴凉呢?
所以,佛陀是一个忠孝双全的人。
六祖惠能大师,他也是一个非常护国爱民的大师。他的心地仁慈,在他隐居猎人群中时,每看到太小野兽,他就偷偷地把它放了;他讲经传道,维护社会的秩序,给社会增加道德的力量。所以,六祖大师一直站在佛教的立场,希望有助于王教。
根据《心地观经》说,支配国家者,必须具有十德:
◆能照:有智慧眼,可以看世间。
◆庄严:依他的福德智慧,可以庄严国家、社会。
◆与乐:可以给人民安乐,国泰民安。
◆伏怨:可以去除灾难,消除怨恨。
◆离怖:能却八难,给人无惧,无有恐怖。
◆任贤:能够聚集对国家有所作为的贤人,分任国事。
◆法本:使人民能安住于国土。
◆持世:以法管理世间。
◆业主:善恶诸业归属国王。
◆人主:一切人民以王为主。
所以,惠能大师一再倡导“民要安,国要治”。自古以来,佛教在国家、社会所扮演的角色,具有净化人心、维护社会秩序、辅助王教之功佛教可以说是人民精神的重镇,因为有佛教,社会人民自有因果、道德观念,佛教可补法律的不足,可辅佐政治的清明。佛教和政治都是管理众人的事,彼此息息相关,脱离不了关系,甚至证诸历史,佛教愈弘扬的时代,国运就愈昌隆;同理,国家富强,政治清明,佛教才能兴盛。
从佛门早晚课诵的内容,可以看出佛教对国家前途的关心,如每月初一、十五必诵的宝鼎赞:“端为世界祈和平,地久天长……”;早课祝愿词:“国基巩固,治道遐昌……”;长芦禅师的“国界安宁兵革销,风调雨顺民安乐”等等,都是佛弟子对国势兴隆绵长的虔诚祝祷。日本的临济宗祖师荣西禅师留学大唐,回国之后,曾撰著《兴禅护国论》三卷,主张建设三禅院以护卫国家,利益众生。历代的高僧大德虽然不像帝王将相直接掌政,但是爱护国家的心和一般人是相同的。出家人虽然出家了,但是并不意味出国,并没有远离自己的国家邦梓,爱国不分你我自他、方内方外,为政不必高官厚位、权力在握,爱国没有错误,没有国家民族观念才是罪过。国家需要广大的佛教徒投入行列,以佛教的高超教理来净化人心,改善风气,为社会提供。理建设、精神武装,给予社会大众苦难时的安慰、失望时的鼓励。
十、六祖大师为何不受皇帝的恩诏呢?
如前所说,六祖大师是一个护国爱民的高僧,然而唐朝的则天女皇与中宗皇帝几次下诏请他进京,为什么他一再称疾固辞呢?虽然《坛经》里没有说得十分详细,不过可以推想而知,六祖大师所以没有应诏进京,原因有几点:
1.在当时,神秀大师在京城里的声望很高,虽然神秀大师也曾向朝廷荐举惠能大师进京,不过一山终究难容二虎。再者,神秀大师既然德高望重,有他在京,北方也就有了佛法的中心,何况,南方也需要佛法的重镇。尤其五祖弘忍曾嘱其与岭南有缘,为了不违背师父遗嘱,所以六祖大师固辞进京。
2.凡是参禅的禅者,都有远离市镇尘嚣,不慕荣华富贵的出离心。六祖惠能大师生于民间,出身寒门,虽是一个贫苦人,但是根机不凡,开悟了,并且得到五祖的衣钵传法,成为禅宗六祖。在他的心里,对荣华富贵,他没有羡慕的心。所以,几次的诏书,都因为他一心只想广度众生,不求闻达于诸侯的出离心,因此拒绝入京。
3.前文说过,六祖大师出生在乡村,从小并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而且他自觉自己长得很矮小,而北方人都比较高大,他担心自己到了北方,外表无法令人生起尊敬;因为对人不尊敬,对法也就不尊敬,因此不受皇诏入京。
惠能大师因为有以上三个顾虑,因此辞不进京。其实,在中国佛教史上,“丑僧俊道”的人很多,参禅学道,重在发心愿力要大,不一定要“外相庄严”。六祖大师圆寂以后,刘禹锡曾经为六祖大师撰写碑铭,碑铭上说:“五师相承,授以宝器,宴坐曹溪,世号南宗,学徒爰来,如水之东,饮以妙药,差其喑聋,诏不能致,许为法雄。”
所以,六祖惠能大师虽然和玄奘大师的风格不一样,玄奘大师曾经数度随唐高宗御驾出巡,而六祖惠能大师却只安居一方。不过,人虽在一方,而他的声望德行,仍为国家社会所敬重,其影响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