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记事起,就一直跟着爷爷东奔西走,因为爷爷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背尸人,所以附近谁家要是死了人,都会找爷爷去处理。
背尸人,一个古老的职业,在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道士,和尚,阴阳先生等称呼,已经将其埋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一天,邻村的何大壮急匆匆的来找爷爷,说是他媳妇快不行了,要请爷爷去一趟。爷爷闻言,也不耽搁,让我拿着他那个已经磨损的冒了花的破帆布袋子,跟着何大壮急匆匆的赶往他家。
何大壮的媳妇很年轻,也就刚刚有三十来岁,由于在家为姑娘的时候就是一个痨病腔子,所以自打进门以后也是今个要死明个没气的主。
来到何大壮家时,一口紫红的大棺材,正正方方的摆在庭院里,屋里本来已经没啥出气的大壮媳妇,听说自己的棺材料子打好了,突然转醒过来,喘着粗气一定要家里人把她扶起来,透过窗户看一看自己的棺材。
老人常说,人死后的棺材料子很重要,那是死后的房子,所以那时候的人,对自己的死后能装进什么样的棺材里,很是在意。
大壮媳妇在亲戚的搀扶下,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院子里为自己准备的大红棺材后,咕噜一下子就咽了气。
人死了,一家人免不得乱作一团,哭嚎声一片,这以后的事情就要由爷爷操办了,爷爷需要帮东家搭灵棚,给死者选坟址,需要一直忙到第七天下葬。
来到何大壮家时,天色已经不晚了,由于棺材的油漆还没有干,何大壮便问爷爷,如果明天入殓会不会触犯什么忌讳,爷爷摇头说无妨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一般情况,在死者下葬之前,东家都会安排阴阳先生在自己家住下,但何大壮家比较贫穷,除了一间茅草屋和柴房外,根本没地方主人,爷爷也没难为他,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后,便带着父亲连夜赶回了家。
晚上回到家,爷爷倒头便想睡觉,平常爷爷很容易就会进入梦乡,可今晚不知怎么的,爷爷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总感觉那何大壮媳妇一直在身旁围着自己转悠,看又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像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爷爷有心招大壮媳妇的魂魄来问个究竟,但背尸人有个规矩,死者不过三不准招其魂魄,爷爷从来不会质疑这些规律,因为那都是前辈用血和泪换来的经验。
想想自己从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而且自己这一行是积德行善的行当,他到不怕何大壮他媳妇闹啥妖。
想到这里,爷爷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爷爷错了,闭上眼睛之后,那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了,何大壮的媳妇的影子,更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爷爷的直觉向来很灵,他怕何大壮家出什么意外,披上衣服就往外跑,一口气摸黑跑到何大壮家的院子里,却发现何大壮家安然无恙,灵棚中还跪着几人正在往火盆里烧着纸。
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学手艺的那一天起祖爷爷就嘱咐过,平时干活的时候尽量少说话,因为鬼和人一样各有各的脾气,万一那句话冲到鬼魂了,给自己惹上麻烦还不算,还会给东家惹上更大的麻烦。
于是爷爷便找了一个墙角,蹲下来慢悠悠的抽着他的旱烟袋,并没有把刚才自己遇到的事情,跟何大壮说。
一夜无话,就这样,爷爷抽着旱烟,眯缝着眼睛静静的等到了天亮,这时棺椁上的油漆也干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何大壮媳妇入棺了。
爷爷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走到了何大壮的面前,“东家,你看天也亮了,棺椁上的油漆也干的差不多了,也该入棺订盖了?”
何大壮满脸悲戚的点点头,不一会,几个年轻力壮的中年人,便抬着何大壮的媳妇放进了棺椁里。
爷爷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见何大壮媳妇的尸体并无异样后,这才抬起头冲着一旁的木匠点点头,意思可以盖棺了。
做棺材的木匠见状,拿起长钉与大锤,一锤头下去钉子就下去了一大截,可他第二斧头还没等再钉下去,众人便听见咣当一声,他的锤头掉在了地上,腾腾腾倒退了好几步,指着棺材盖说不出话来。
望着木匠那惨白的说不出话的脸,众人齐刷刷的望向棺材,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血!是血!鲜红的血液正从刚才钉的钉子那里,丝丝的渗透出来……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仿佛一切都被定住了,人们愣愣的看着那丝丝流淌下来的鲜血,一时都被吓傻了!
鲜红的血顺着棺椁流落到了地面上,地面的黄土被洇湿一大片,看的人触目惊心。
爷爷眉头紧皱,“必须打开棺材看看,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爷爷的话,在场的人都相互望了望,谁都没有胆量去掀开那棺材盖,爷爷侧目望向何大壮,见他点头表示同意后,便大步走上前,伸手就去推那棺材盖,由于只钉了一锤子钉子,所以很容易就把棺材盖给掀翻了下来。
棺材盖掉落在了地上,棺材里大壮媳妇依然灰白色的脸静静的躺在棺椁里,并没有一点异状,爷爷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却没发现有出血的地方!
爷爷又俯身把那棺材盖给掀了过来,血还在不停的渗透出来“不对,是棺材盖在出血。”
看着眼前流血的紫红棺椁,爷爷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木头板子会流血?而且还流血不止…。
忽然,爷爷想起来了,师傅活着的时候曾经告诫过自己,什么木头都可以用来打棺木,唯独那生长在坟茔地的树木是万万不能用来打造棺椁的,生长在坟茔地的树木是吸取死人魂魄生长的,是阴木,用来打棺椁是要出大事遭报应的。
想到这里,爷爷惊出一身的冷汗,一把揪过来还在嚎叫的大壮,“小子,你先别嚎丧,先给我憋回去,我问你,你这打棺材的树木是哪里来的?”
大壮嘟嘟囔囔的低着头不言语,似乎有点难于说出口。
这下,爷爷更生气了,“小子,你今天要不说出个道道来,恐怕你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你难道要看着一会你老婆诈尸起来咬你吗?”
“我,我没钱去城里买木材给老婆打棺材,村里的树我又不敢偷,所以我就把野外那老坟茔地的大树给偷着砍了回来了,等晾干了又拉到镇子上破成了木板。”大壮小声的把棺材板的来处说了一遍。
“还真是阴木啊,怪不得昨个晚上你老婆鬼魂一直跟着我,我就没弄明白是咋回事?现在看来,你老婆就是想要告诉我这棺材不能用。”
啪的一声,大壮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爷爷一大嘴巴子,“你个混蛋玩意,啥事你都敢干,死人坟茔地上的阴木你都敢动,你这是找死啊!”
爷爷气得倒背着双手,在院子中走来走去,心里寻思着怎么处理赵大壮媳妇的尸体,死人是不能进阴木棺材的,那是非诈尸不可。
可是现在大壮媳妇已经放进去了,怎么办?总不能再把大壮媳妇死尸再抬回屋里炕上吧!
不行,不能耽搁了,再耽搁一会,大壮媳妇真的要诈尸了,那就麻烦大了,“快快快,大伙一起别害怕,快把大壮媳妇给抬出来先放到院子里。”
爷爷指挥大伙一起就来到棺椁前,想把大壮媳妇先从阴木棺材里抬出来,可走到近前一看,孙大壮媳妇的眼睛竟猛的睁来了,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诈尸了…诈尸了。。快跑啊……
人群一顿骚乱,瞬间四散都跑了个干干净净,阴木棺材里的大壮媳妇,手扒着棺材板蹭的坐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