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作为燕国商贾,玩够了贱买贵卖那一套,把买卖做到政治领域里来,竟然大获成功。他先是投资一千斤金,其中五百金送给子楚,作为子楚的日常开销;另外五百金,自己带上,去秦国游说安国君与华阳夫人,劝立子楚为太子,居然劝说成功,安国君刻下玉符,决定立子楚为继承人。这一切都是用商贾生意之法完成的。
不可思议的是,吕不韦把一个已经怀孕的女人送给子楚,生出残暴无比的赢政。吕不韦还恬不知耻地说这是“奇货可居”。吕不韦一手遮天,以商贾的手法,翻云覆雨,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历史的格局。
如此荒唐的秦国,居然以其外强中干,灭掉六国,开创了华夏皇权大一统。嘻,可载笑谱与?
吕不韦经常与赢政的母亲偷情,后来怕事发致祸,又让醪毐取代自己,为此演出了一场醪毐假受宫刑的闹剧。赢政得知此事之后不仅灭了醪毐三族,还杀死了他与太后生的两个孩子。
赢政执政之后,尊吕不韦为相国,号称“仲父”,俨然摄政王,左右赢政相当长一段时间。
吕不韦最终失宠于秦始皇,饮鸩酒而亡。
像戏剧家编写的戏剧!战国末期的政治之腐败、虚伪与荒唐,通过吕不韦所作所为,被揭示得淋漓尽致。
恐怕后来“狸猫换太子”之类宫廷闹剧,灵感亦来自于吕不韦的“奇货可居”。
这样一个奸商,居然有所谓的权威,将其誉为“中国有数的大政治家”,果真如此,“政治”也就完全成为恶人的游戏。
实际上,吕不韦所作与“政治”是乖离不合的。政治——无论是封建政治还是皇权政治——都有其规则,都有章可循。吕不韦有机可乘,说明政治缺乏规则与章法,一潭浑水,什么人都可浑水摸鱼。缺乏规则,首先表现在血统的保障机制不健全,没有基本的安全保障。
子嗣继承的头等大事被视为儿戏,蒙在鼓里而不知。君王被商贾支配着,愚弄着,侮辱着。而这个君王恰恰又是当时最强大、最残暴、最不可一世的。
《史记》的态度是鲜明的:嘲笑与贬损吕不韦,无情地揭露这荒唐的一幕,将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首先,司马迁把吕不韦为赢政生父这一极为特殊的事件当作信史来写,不容置喙与怀疑。充分表现出司马迁对腐败秦王朝的嗤之以鼻。为了鞭挞这个腐败的王朝,对这一史实采取了“信其有”的态度。
其次,对赢政生母,只提其人,未道其名,充满鄙视与不屑。“吕不韦命令醪毐将其阴茎穿在桐木车轮上”一段描写,极富夸张意味,完全是为了突出赢政生母的荒淫无耻。
最后,司马迁借用孔子之言鞭挞吕不韦,在论赞中说“孔子之所谓‘闻’者,其吕子乎?”。孔子的原话是:
夫闻者也,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论语·颜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