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丫头自杀，穿得整整齐齐地躺在那张床上，手腕上开了口子，等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北方来的老头儿挖坑埋的她，当时尸体是好好的啊，怎么，怎么会身首异处？”
“带我们去看看她的坟墓吧！一切自有揭晓！”如果老头说的是真的，泣血状写的也是真的，那么那个叫刘长斌的人简直禽兽不如，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他连具尸体都不放过？
“好……”他支撑着起身，科依很自觉地过去帮忙搀扶着：“这孩子真乖巧！如果我儿子还在，孙子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眼尖的石赞天发现墙上的玻璃相框一角贴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里面是一对年轻夫妻，还有个戴着老虎帽的小胖孩子。
狂风缭乱着老头整齐的短发，骨头也被吹得四散，他感受着腋下搀扶的力量，暗叹一声，这把老骨头早就该作古。
厂里的小楼林立，大多数的墙根下都长满青苔，散发着化不开的霉味，灰蒙蒙的玻璃窗不规则地挡着风，呜呜地发出鬼号。
水泥路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是一段山路，小丘陵上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石赞天掏出手电先行前进，隐隐约约能看到半坡上层层鼓起的坟包。
招魂幡被雨滴打得变色，上面的纹路在泡水后变成形态各异的人脸，向着来人招手。
突然，头顶响起一阵霹雳，所有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石赞天立在一片坟堆中皱眉：“怎么都没有墓碑？”
“唉，都是枉死的人，堆着堆着，都忘了名字。”
指着一颗松树边上，老头示意石赞天过去：“是那个了……”
石赞天当即大步地绕过，最终将手中的工具包扔在树下。
“师傅，你别站在树下！”科依忍不住大喊，石赞天可是才遭受过电击的人！
“哦！”风太大，吹得科依的声音都走偏，石赞天掏出折叠铲，手中戴上劳保手套，开始铲下第一波墓土。
“丫头啊，当初说自己无依无靠……”
石赞天的手臂擦着额头的汗，这儿的土质遇水前呈干巴巴的颗粒状，遇水后就成了黏糊糊的胶着状，他费了不少力也只挖了一个小坑。
突然，天空中乌云翻滚，红色的闪电越演越烈，当一滴豆大的雨点落到他后脖子衣领中，他一手握着满是泥泞的铲子，一手提着沉甸甸的手提袋：“不行不行，我们先去躲躲雨吧……”
“这雨必定来得快也去得快，前面有个废弃仓库，我们先去避避！”枯枝般的手指对着不远处四四方方的黑影，石赞天将袋子递给科依，一把将老头背在背上，跟随着手电筒的光点向那扇深不见底的黝黑门口奔去。
“师父，小心一点，地上滑……”
“雨越来越大了，我脸上有水，就快看不清了。”
“等等，前面有个陡坡。”
石赞天消停时甩甩脸上的水渍，大步垮了过去，终于见到了杂草丛生的仓库门，野草都长到里面去了，破旧的铁门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忽听得来时方向爆发震耳的响声，三个人同时回头，那棵孤独挺立的小松树燃起星星火光……
雨水倾盆而下，立刻就浇熄了树苗上的火花，只剩下一道青烟被风雨打散，石赞天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好险，刚才若慢了一拍半拍，恐怕我……”
科依将工具包放下：“师父福大命大，怎会有事？”
一阵风吹来，雨水扑到众人身上，三分纷纷退到仓库内，周围的杂草被踩得塌陷一块。
“这以前是放什么的？”科依抖抖发梢上的水珠子，仓库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耗子叫。
“以前是存放物资的，快十年没用了。”老头将头发理顺，抹了发蜡般成型。
石赞天一直盯着松树的方向，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一道黑影：“咦？”
“怎么了？”
他晃晃脑袋：“没什么，眼花了！”
科依却耸耸鼻子：“味道怪怪的。”
“不，不是眼花，你们看……”指着小坡上的方向，石赞天对上两个尖尖的帽子。
“那是……”科依皱着眉头。
“八爷七爷？”老头眼前晃过两个身影。
“好像是电影里的黑白无常！”隔着雨幕，石赞天最终还是确定了两人的身份。
“阿弥陀佛，百无禁忌！”老头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
“你说，他这是要去哪儿？”科依的目光跟随影子，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厂里的方向。”石赞天下嘴唇微抖，全身肌肉都收缩。
“唉，不知道今天又要有谁下黄泉了……”
塔楼中，两个庞大的身躯刚刚上到二楼，过来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中央是一组带着锈迹的机械组合，一些齿轮和钢柱正在缓慢地运作着，运输带还在传送着，上面除了雨水别无它物。
嗅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老烟当即转到另一侧，站在铁管上的烧焦物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肉类。
“你来看看，这儿有情况！”
老聂也凑过来：“看来死者在上面发生过争执，你看这儿……”他指指旁边被擦掉的铁锈，上面带着淡淡的血迹。
“难道是今天尿裤裆那个胖子？”
“你看他那胆子，像吗？”老聂反问一句，他看人一向很准。
“可当时他说，只有他和死者在楼上做事。”
“正因为如此才更好迷惑别人，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都由得他一个人说了算。”
老烟适时地点点头：“有道理，究竟是谁做的呢？”
这时，一道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带起一片泥泞。
“关电筒！”他们默契地同时推动开关，隐身在了巨大的机器后面。
感受到楼梯处传来的响动，黑暗中，两人都屏住呼吸，果然，一道黑影出现，因为背光看不到五官，只知道是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精瘦男子。
那人打开手电筒，先扫扫周围的环境，老烟和老聂躲避着光线。
先是到坠楼的一侧瞧瞧，这人绕着圈子，而身后的两人也围着机器绕着圈子。
人影似乎确定了什么，当即转身向着庞大的机器靠近，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老烟就能看到来者是谁了，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跟老聂对望一眼，两个人比了比手势，同时跳出机器的遮挡，老烟守住唯一下楼的出口，老聂飞快地朝黑影靠近。
当此人出现在面前时，他们同时咋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