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贵还告诉我们,刚才路上的那个大坑洼,其实是他提前制造的,因为他知道那个大坑洼原本有块石板在坑面上搭着,为了迫使车轮陷入坑洼里,他于是掀掉了那块两米长的石板,并就近找了一堆草丛和树枝铺在坑面上,掩盖了那个半米深、一尺多宽的坑洼。朱三贵还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要戴着面罩现象,是因为怕那帮人贩子认出他来。他说并不希望自己因为救了我们,而成为了全村人的公敌,但同时,他也不希望我们遭遇不测。听说我们要被人贩子带走,他父亲就想出了一个折中办法,就是在不惊动当地公安人员的情况下,叫朱三贵到路途中拦下人贩子的面包车,想办法将我们救下。
我们认为朱洪福和朱三贵维护人贩子的想法十分愚昧和不可思议,并试图说服朱三贵帮我们拨打当地公安局的电话,赶紧报案,但朱三贵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样做。他说,尽管他知道这帮人贩子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却给朱凤仙解决了娶媳妇问题。劝说不了朱三贵,我们只好作罢,此时此刻,我们也不想与朱三贵弄僵了关系。所以,我们只有等自己出去后,再向当地公安局报案。
皮肤怪病已严重扭曲了朱凤仙村民的心灵,朱三贵虽然不肯帮我们向警方报案,但我们内心深处,还是很感谢他,若不是他施计相助,我们怎能顺利从人贩子手里脱逃呢。说不定,我真的会被贩卖到缅甸,折磨得像个白痴似的笑迎接客,崔浩则被挖了重要的器官后,然后被弃尸荒野。
我们驻步在山涧峡谷处说了一会话后,朱三贵又带我们穿过了一个草丛茂盛的小道,然后来到了一处狗尾草挤满山坡的山脚下。山脚下有条荆棘丛生的小道,不知通往何处。朱三贵告诉我们,沿着这条长满荆棘草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大概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片群山,行至一条通往铜山县的公路上。
我们刚想谢过朱三贵,继续往前奔时,朱三贵却突然叫住了我们。
“慢着,你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那些人贩子的团伙今天可能还会在路口盯着。你们今天出去,怕又被他们逮住。你们最好在这里避一下,明天再出去。”
“就在这里避吗?”崔浩问道。
“不是,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说着,朱三贵就带着我们爬到了狗尾草挤满的山坡处。这里的狗尾草足有一人高,朱三贵扒开我们眼前最厚实的一丛狗尾草,只见草丛里露出了一个半米多高的洞口。
朱三贵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们今天就在这个山洞里避一下。”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解地问道。
“这是一个山洞,很安全,没有人知道的。我小时候砍柴时发现的。”
朱三贵说完,就弯腰走了进去。我们也弯着身子,顺着岩石阶梯,一步步拾级而下。里面光线暗淡,但别有洞天,有三米宽,五米深,两米高,像一个天然岩洞。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岩石,一边干燥,一边潮湿。四壁凹凸不平,全是灰黑色的岩石。
朱三贵把我们安排妥当后,就说要返回村庄里。临走前,崔浩在洞口处嘱托他,如果方便,是否能把我们落在村里的旅行箱带过来,随便捎带一些干粮。我发现,崔浩尽管年纪比我小得多,但考虑事情真的比我周密多了。此时此刻,我还真没有想过干粮问题。说实话,一整天不吃不喝,呆在山洞里,我们准会饿得前胸贴后背,到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朱三贵朝我们点了个头,左右环顾了一圈后,然后才朝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走了。
朱三贵走后,我们把散乱的一地的岩石清扫到了一堆,然后又走到洞口,在远离洞口的地方拨了一些狗尾草进来,铺在地面上,因为今天我们得在这个山洞安寨露宿一晚。
黄昏五点,朱三贵果真把我们的旅行箱带过来了,他还给我们带来了一些面包和矿泉水。他告诉我们,那只装了衣物的小旅行箱早被他父亲趁着村民围攻我们时,偷偷藏到一个柴禾堆里了。
朱三贵走后,崔浩连忙拉开了旅行箱拉链,从里面取出了照相机。他一张张地翻看着昨晚拍摄下来的照片,直到确定昨晚拍摄的照片完好无误的保存在相机里时,才又踏实的把相机放回到旅行箱里。
因为一天没有进食,我是又干又渴。饥渴难捺的我于是赶紧扒开朱三贵带来的食物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就拎开盖子,咕噜噜地往喉咙里灌。解了渴后,我又拿起面包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填满了肚子后,我感觉全身舒服多了。崔浩这次没像以往一样跟我争抢食物,他只是慢悠悠地咀嚼着手里的面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洞口透射进来的光线开始慢慢暗淡下来,并一缕一缕的被黑暗稀薄吞噬。在狗尾草的遮挡下,这个山洞显得越发幽静暗淡。
我和崔浩并肩坐在狗尾草上席上,有一搭没一搭回顾着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说实话,我总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失真的梦境里。原本我们只是来寻访被拐的妇女,结果我们没有找到档案资料的被拐妇女,却在朱凤仙村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南宫素的女人,这个长得一点也不像南宫素的女人居然还能准确叫出我的称谓来。还有我们居然会与那帮穷凶极恶的人贩子迎面相撞,还差点被他们当掳去。脑海里重播了这一系列事情后,我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时间在嘀嗒流逝,最后一缕光线被抽空,洞内开始陷入漆黑一片。我怕黑暗,所以紧紧依偎在崔浩身边。崔浩身上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让我增添了几分勇气和宽慰,如果不是崔浩在身边,我是绝对没有勇气面对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我睁大着眼,望向洞口,那个连接星空世界的出口。
夜幕降临,山里的蛙虫动物们却开始活跃起来。树林和草丛深处不时传来唧唧虫鸣声,咕咕鸟叫声。洞口处一米来高的浓密狗尾草在夜风吹拂下挲挲作响,左右摇曳着浮动的暗影。洞口处飞来了几只萤火虫,它们左右盘旋了一会后,向着洞口深处飞来,投下了无数细微的黄绿色光影。紧接着无数只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往洞里飞来,或盘踞在壁岩石上,一闪一闪的,像是一盏盏暗淡的壁灯;或三三两两飞舞于空中,像是繁星点点。漆黑一团的山洞,刹时被闯进来的小精灵们映染得五光十色。
“真美!”看到眼前美丽景象,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我很感谢这些小精灵们,给漆黑的山洞带来了一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