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12点,崔浩才清醒过来,他告诉了我们那天火车站的经过。
原来,那天,崔浩刚准备购票时,不经意朝候车大厅里扫寻了一眼,却一眼瞟见高士彪的身影。因为火车站实在人多,崔浩生怕一个眨眼,就看不到高士彪的身影,所以,就来不及跟我解释,就飞奔追踪而上。
由于火车站人多声杂,高士彪也就没有发现崔浩尾随到了他们身后。崔浩看到他走进了火车站对面的红木门的平房里。崔浩于是也走到那个平房处,并把耳朵贴着红木门边,他听到里面有渐逝的嘈杂脚步声。待屋子里寂静一切时,崔浩才推了推那扇红木门,却发现木门被里面反拴了。崔浩于是就从地上找了一根细竹片,伸进了门缝里,很技巧地拨弄开了里面的门闩。我知道,开锁一直是崔浩的拿手绝活,一根小小的门闩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崔浩自信身手能敌两三人,当时也就没太把高士彪放在心上。他悄悄地潜进了屋子里后,为了防止高士彪逃逸,又轻声地把门闩栓上。
崔浩随着通道一直左拐右拐,才发现这个通道一直连接外面一个废旧汽车修理厂。崔浩快走出这个通道口时,突然发现通道口处左侧有一个暗门,里面还有细微的声音传出来。崔浩很兴奋地走至暗门边,刚想窃听里面说话声时,手不知搁到了暗门什么东西,那东西突然放射出红色的光芒,并发出了一串警报声。
不一会密室的门打开了,高士彪从里面窜出来了,跟随他身后的还有童怀艺等四人。屋子里会藏有这么多人,这是崔浩预先没有料想到的。
尽管崔浩身手不错,但对方人多且带着刀器,搏斗了一会,崔浩身上还是被他们捅了几刀。崔浩倒地后,那帮人就驾着修理场地上停放的一辆XXX猎豹车飞驰而去。崔浩从地上挣扎起身,看到修理厂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公用电话亭,于是就顺着原通道口爬回到平房里,准备拨打晋江公安局聂枫的电话,但他爬到平房屋子里门边时,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力站起来身来拔门闩。于是,只能昏迷似的倒在门后面呻吟着,期盼路人能听到里面有人呼叫。
但火车站附近车声、人声如潮,崔浩细微的呼救声完全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喧闹世界里。所以崔浩呼救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人踹开红木门。还好,那天有位眼尖的中年妇女看到门缝底下有一滩殷红鲜血流淌出来,否则再多等几个小时,后果无法想像。
也许是冥冥中有注定,好人自有好报,坏人自有恶报。崔浩尽管被捅了几刀,但总算抢救过来,还一不小心立下了大功。而高士彪等犯罪分子最终脱逃不了法律的严厉制裁。
崔浩父母来到晋江市的这几天,我只能远远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崔浩,连靠近他身边,爱抚下他机会都没有。他的父母和杜柔柔就像几根树藤似的,白天黑夜围绕在他床边不离不弃,连我想献殷勤和关切的机会都没有。
杜柔柔对崔浩的照顾,很显然是热恋女朋友们的身份。她会时不时扶着崔浩喂药,时不时地用手探测下崔浩的额头,或轻抚下他的脸庞。而崔浩对她做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没有明显拒绝之意,完全一副爽歪歪的神情。杜柔柔做着这些亲昵关切动作时,崔浩的父母亲也是一副公婆看儿媳越看越喜欢的神情。
很显然,崔浩父母完全把杜柔柔当成了准媳妇。而我,什么也不是,只是崔浩在铜山县的一宿露水野鸳。当我看到眼前之景时,心里泛出酸溜溜的滋味,并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味。此时,我才知道,我对崔浩的爱,开始一点一点深入骨髓,而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越是拼命提醒自己,崔浩是杜柔柔的,可我的大脑却越是不听话,一有空闲就频繁播放与这小子在山洞里缠绵画面。
崔浩伤势稳定后,在他父母、杜柔柔的护送下,转院到了郑南市一家最好的医院继续治疗。而我因为要等着当地公安局把拐卖到这里的几位精神病患妇女解救出来,所以不能一同随行,只好与郑南市的几位公安干警一起在晋江市等候几天。
崔浩被车接走那一天,我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尤其是他们抬着崔浩单架上车,杜柔柔在一侧爱抚崔浩脸庞时的亲昵镜头让我直想别过脸去擦拭眼泪。
我们和当地公安局人员到朱凤仙村接送姚萍等被拐卖的几名妇女时,天空有些灰暗,淡薄的云层如雾纱似的覆盖着山村上空。村道两边的芦苇在微风的吹拂下,挲挲作响,似乎在吹奏着送别离歌。
上百号村民密密麻麻聚集在出村路口,汇聚成了一道沉重的风景线。当然,他们这次不是来围攻、阻止我们带走被拐来这里的妇女,他们聚集中村道上,仅仅是一次默默送行。我不知道,铜山县公安局和当地政府是通过什么方法做通朱凤仙村村民思想工作的。这里的村民不再群起激愤,不再谩骂围攻,他们一个个就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脸丧气的任由我们把朱凤仙村的外来媳妇一一护送出村。
前来这里接人的不仅有我们郑南市的干部,还有另外两个市的公安人员。
不知是因为这几天有些失意,还是因为心情太过沉重,成功解救出了这些被拐的妇女后,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欢畅感觉,反而黯然神伤。尤其是扫视朱凤仙村这些患病男子面庞时,我的心里更加难过。今天之后,这个村子里又会多出11位光棍。
尽管朱凤仙村光棍问题是一个让人备感头疼的问题,但我们却不能用别人的伤痛来抹平他们的伤痛。法律是让我们安然存续的最佳规则,每个人都应该敬畏之。
我们真没有能耐破解朱凤仙村的皮肤怪病之迷,朱凤仙村富裕一方,但却被一片乌云笼罩着。就像经济高速发展之时,时不时也会烙下一块荼毒人们心灵的伤口。
走在最前头的妇女正是姚萍,也是促使我和崔浩来到朱凤仙的动因。她的脸庞经过童怀艺整形,与原来模样大不相同,是另外一种秀美。难怪,我和崔浩暗暗拿着她原来的照片在村子里比照来比照去,可就是认不出谁是姚萍。
也不知,她丈夫见着她现在这副模样时,会欢喜还是会陌生。
除了姚萍和六位被拐的妇女精神是先天性有疾外,其他四位妇女原是精神和智力都正常的女子。高士彪开办色情娱乐厅时,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不少良家少女,逼迫他们卖淫,表演各类淫秽节目,而这几位少女在长期的变态折磨下,最终神经崩溃,流落于街头。高士彪后来与童怀艺联手做地下人口贩卖生意后,就又打起了这几位精神失常女子的主意,他让童怀艺替她们做了微型整容手术,然后又把她们贩卖到了朱凤仙村。
犯罪分子的罪恶行为,常常会让一些人从云端高处,坠落在昏暗无日的深渊里。人性在他们身上早已碾碎成泥,心性变得像虎狼一样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