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隐匿于树丛中“吱啦吱啦”的燥叫着,炙热的阳光打在浓密的树叶上,又透过无数的缝隙,落了一地的光斑。一阵风吹来,一股热浪迎面袭来,转眼就步入了酷暑难耐的季节。
我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和往常一样,行走在家里前往单位的人行道上。我与程诚的新家离市府大院不足一公里。每天,我都是走路穿行于这两点一线。
当我快步入市府大院时,我意外看到了那个嗓音如太监似的洪志强正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当他看到我时,立即迎面走来,对我说,有一要事找我。我疑惑地望着他,猜不透他找我会有什么要事,杜柔柔与和崔浩结婚数月,这是一个更改不了的事实。我也成为了别人法律上的妻子。一切已成定局。
他说,对我来说也许很重要,于是我就跟着他来到了上次那个茶楼。在一间僻静的茶室里,洪志强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照片,摊在我的面前,并问,这是你的照片吗?
我接过照片一瞧,当即被震撼得无与伦比。翻看这些照片,我真的是触目惊心,愤怒的血液在我身体里上下翻滚,一股无法言欲的羞辱感自头顶灌至脚底,令我悲愤交加。这是一组不堪入目的照片,极其淫秽,而照片的赤身裸体的女主人公居然会是我,男主人公是黎昊天。我一看到这些照片,就知道这是一组经过高科技手段合成的照片,如果不是本人,你很难辨别这些照片是PS合成的。照片中的女主人头像的确是我,而那姿态各异的肉身却不是我的。有谁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呢。何况我有没有摆弄过这些姿态,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弄出这样一组照片?其居心何在?目的又何在?
我用愤怒地眼光望着洪志强,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是哪里弄来的。
洪志强说,这是他偷偷撬开杜柔柔原来租住的公寓时无意中翻到的。原本他只是想在出国前,去找些杜柔柔的一些靓照留作纪念。却没想到翻到了这样一组照片。他看到女主人公像我,所以就拿出来找我。
我愤然道,这是PS合成的照片,只是用了我的人头而已。
我要求洪志强把这些照片留下,我说要去找杜柔柔当面对质,为什么她的公寓里会有这样一组照片?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洪志强拗不过我的请求,犹豫再三,终于把这些照片留下来了。他说,通过这事,他终于知道杜柔柔高贵美丽的外表下,其实包裹着一颗阴险狭隘的心,而我虽然嘴上言辞犀利,但心却无比柔软。
我拿着照片怒气腾腾正准备离开茶楼,要去找杜柔柔时,却意外接到了已失踪了数年苏安蒂的电话。她对我说,要我赶快去丰台区灵岗街27号楼101房,她说有一个人想在临死前见我最后一面,有重要事情要告诉我。
我在电话里一再问苏安蒂,那个人是谁时,苏安蒂怎么也不肯透露,只说到了自会知晓。
我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打车来到了灵岗街27号楼房处。
当我敲着101房门时,“嘎吱”一声,门就被打开了,苏安蒂一脸悲凄地站在房门口。多年不见,她的面庞陌生得让我几乎都难已辨认了,此时的她头发零乱、脸色煞白、消瘦无神,明显苍老了不少。
“进来吧。”苏安蒂淡淡道。
我惴惴不安地走进了这间屋子,屋内很暗淡,没有开灯,四面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黑布窗帘,严严密密遮挡住了户外的光线。一股药水怪味从一间阴暗的房间穿过大厅,扑鼻而来。多年不见,苏安蒂怎么住在了这里?她又是什么时候回到郑南市的呢?她是和什么人住在了一起?那人为什么又一定要见我呢?我一脸疑惑地望着苏安蒂。
“进去吧,里面那个人在床上等你。”苏安蒂道。
我走进了这个怪味浓烈的房间里,这里更加阴暗和闷热,像一下地下墓穴似的,透着一股窒息的阴气。我只能看清里面好像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有点奄奄一息。屋子里看起来有点零乱,地上有散乱一地的瓶瓶罐罐,并发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若拉,你来了。”床上那人发出微弱声音。尽管声音极其低沉,但回荡在昏暗沉寂的屋子里,还是让我震惊不已,这不是我一直发誓说要掘地三尺找到他,并生生将他撕裂的绿头苍蝇黎昊天吗?他怎么呆在这里?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把这个屋子弄得像个太平间似的,还用厚厚的黑布遮挡住窗外所有的光线?
“你,为什么会是你?”我不敢相信地问道。我曾经是那么恨他,恨得不能生吞了他,但今天,当我看到眼前情景时,心里却透着一股无法言欲的悲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心中太多的疑问聚积在胸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没想到吧。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的。”
“若拉,我在世的时间,可能要以分秒来计算,可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把你生生给害了。”
“是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心里的恨气、怨气又开始兹兹地冒出来,这是我心里一直解不开的谜呀。
黎昊天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我。
原来,黎昊天留学期间不小心沾上了毒品,为了购买毒品,所以他就委身于一些富婆。出国回来搂着的那位高挑蓝眼球外国女人,其实只是包养他的一名富姐。回国后,这名富姐发现了他吸毒,就断然甩开了他。黎昊天在证券公司的工资收入尽管很高,但还是不足以支撑他长期吸食毒品,所以业余时间,他就只好应聘到那家富婆俱乐部做牛郎。他一直自以为天不知地不知,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我和崔雨嫣发现了。那时的他还有自尊,还有廉耻感,所以当他做牛郎之事被我们发现后,他就毅然远走他乡,跑到江淮市讨生计。没想到,他会在江淮市遇到了苏安蒂,苏安蒂当时在一家夜总会做小姐。一个是落寞的牛郎,一个是寂寞的小姐,两人相互慰藉,没多久就同居在一起。同居后,苏安蒂才知道了黎昊天为什么会兼职做牛郎的隐情。黎昊天也明白了,我和崔雨嫣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那家富婆俱乐部做牛郎。苏安蒂多次劝说黎昊天戒毒,但戒毒的痛苦过程,不是常人所能够想像的,那种炼狱打滚的场面,连苏安蒂都不忍心再睹。几次戒毒没成功,苏安蒂也就死了那份心,不再相劝黎昊天戒毒了。但他们赚钱速度还是赶不上毒品燃钱的速度,不仅自个赚的钱挥霍一空,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黎昊天因为长期吸食毒品,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导致连牛郎都做不了。维持生计还是靠苏安蒂微薄的坐台费来支撑。
被毒瘾折磨得死去活来黎昊天,于是就丢掉了自尊,丢掉了廉耻,跑到郑南市找我借钱,而不明真相的我,那天断然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失去了羞耻感的黎昊天于是又跑去找崔雨嫣借钱。当他走进崔雨嫣办公室时,看到还有一名很漂亮的女人在里面。当那位漂亮的女人听到崔雨嫣说,他是我的前男友时,眼睛突然发亮,说她可以无偿给他10万块,但条件是,他必须成功破坏我与崔浩的关系。被毒瘾折磨得丧失了理智和良知的黎昊天,于是就与她们密谋了一起破坏行动。所以,就有了黎昊天在香樟树下抱着我倾诉衷肠,发一些情意绵绵短信之事。他说,他那天那套行装也是那漂亮女人花钱给他买的,宝马车也是那漂亮女人提供给他用的。目的在于把他包装成一名成功有钱的商人。他们做了这些还觉不够,那位漂亮女人还要去了黎昊天的数张照片,并请高人PS了一组黎昊天与我在床头的淫秽照。而黎昊天拿着PS好的照片找到了崔浩,并摊在崔浩面前,对他说,他还爱着我,他要娶我,并要崔浩立即离开我,说如果崔浩不离开我,他就要将这些照片公诸于众,彻底毁掉我。而崔浩当时看到这些照片时,早已痛苦不堪,泪水都从眼角里溢出来了。崔浩最后还是答应了黎昊天的要求,他说他会立即离开我,并请求黎昊天一定要善待我,然后像一个醉酒之人,失魂落魄地走了。事后,那个漂亮女人就付了10万块钱给他。而他拿到这10万钱后,就关闭了手机,租了个房了,一直窝居这里。因为长年吸食毒品,他的身体机能已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他也知道,他的生命会以分秒计,他说临死之前,只是想告诉我这些真相,好走得瞑目些,他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一个就是苏安蒂。
黎昊天在讲述这段经历时,苏安蒂就立于我旁边一直默默流眼泪。
而我听完这一切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知道,黎昊天所说的那个漂亮女人就是杜柔柔。只是我不敢相信,一个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曾在我眼里像天使一样冰清玉洁的小妹,为了阻止我与崔浩在一起,却能想出如此阴毒险恶的招术。
黎昊天抱我场景,情意绵绵的短信,不堪入目的照片,如一套完整的证据链,终于让崔浩承受不住,愤然离我而去。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了崔浩离开那晚所说的话,他说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缭绕在他的脑海里;他说跟我在一起,比远远地看着我更痛苦;他说离开我是因为爱我......
走出那间阴暗的黑屋子,我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崔浩已是杜柔柔的丈夫,而我已是程诚的妻子,一切不可逆转了。为什么真相会是如此的残酷无情?我该去找崔浩说清楚这一切吗?他是否还爱我呢?如果他已移情别恋,那我找到他讲述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游魂似的行走在熙熙攘攘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