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两袖清风——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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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景帝易储

景帝过于小家子气,不近人情。历年每逢英宗生日和元旦这两个节日,礼部都按例上奏请朝贺太上皇,景帝一概不予应允。如果允许走一下形式,不仅无损于他的地位,臣民们还会认为他友爱兄弟。屡次不允,结果于英宗的政治感召力无损,而自己却反而落得个不仁的名声。他废除英宗之子朱见深的储君之位,更增加了群臣对英宗的同情。这也为后来的宫廷事变埋下伏笔。

随着地位的渐渐巩固,景帝易储的心思越来越急切。在“父传子,家天下”的伦理中,若不在身后将皇位传于己之骨血,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在他看来,由于不断的限制和封锁,太上皇的影响已越来越小,再难有大的作为,而其子见深虽然早早占据了太子之位,毕竟只是一个浑蒙无知的四龄幼童,一纸诏书即可将其废黜。但一想易储毕竟又是一件关系国本的大事,稍有半点差池,势必会引起群臣的抗争和政局的动荡,从而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为慎重起见,景帝决定旁敲侧击,先行试探一下随侍太监的口风。

一日,景帝闲坐宫中,似乎是无意中问及司礼太监金英:“太子的生日就要到了。”

金英一怔,马上悟出景帝的心意,立即正色回答:“回皇上,太子的生日尚远。”

“七月初二不就是太子的生日吗?”见金英尚未开窍,景帝进一步挑明。

“皇上大概记错了,太子的生日是十一月初二。”金英立即回答。

原来,景帝之子见济的生日是七月初二,而太子见深的生日是十一月初二,景帝假装糊涂,试探金英的口风,意在由金英挑起易储之议。孰料金英却像成精的狐狸,根本不入景帝之套。因为金英深知,更易太子本身即已违犯礼法,一旦事败,难逃九族抄斩之祸,是故亦假充糊涂,以伪应伪。

正当景帝为易储之事愁眉苦脸之际,原广西思明州守备黄竑自狱中发出的一纸奏疏,终于令景帝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景帝想不到万里之外竟有如此“忠臣”,立即下令释放黄珐,委以重任,并将黄竑的奏疏交于礼部,命礼臣议决。

黄竑原系思明州守备,为谋取知府一职,合谋暗杀了知府全家。

事发后,黄竑被捕入狱,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被定为秋后待决之罪。后黄竑风闻景帝意欲更换太子,不惜变卖家产,打通层层关节,请来一位文章高手,以自己的名义书就“永固国本事”奏疏。

文章大意是:“太祖百战而取天下,希望传之万世。当年太上皇轻身御寇,驾陷北塞,逆虏乘势逼临京师,四方震惧,几乎丧失社稷。幸亏有了当今圣上,才转危为安。可见天命在于陛下,陛下之子当立东宫。今陛下即位已逾两年,仍未更易太子,臣恐时日一久,议论妄生,况且如今时俗不古,人心易摇,争夺一萌,祸乱难息。或朝廷欲循前代逊让之美,复全天伦之序,臣恐势有不可者。虽说有皇太后之尊及东宫至亲,不忍遽然更易,然天命岂可逆违?古人有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陛下勿以天命转付与人,早易东宫,以定中外之心,绝觊觎之望,天下幸甚。”

礼部尚书胡濙读毕易储奏疏大惊,急召文武大臣议决。群臣相互顾盼,一声不吭,整个大堂死一般沉寂。谁都知道,在这关乎国之根本的大是大非面前,一言不慎,即会招来无穷无尽的后患,轻则讥贻史册,重则祸灭九族!

突然,司礼太监兴安一语打破沉重的死寂:“东宫之易,势在必行,各位同意即可签名,不同意就请走开!”

迫于压力,群臣开始陆续签名。最后,群臣联名合奏:“陛下膺天明命。中兴邦家,统绪相传,应当归于圣子。如今黄竑所奏,理应允准。”

景帝大喜,当天即急不可耐地设置东宫官属,令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兼太子太师;文渊阁陈循、兵部尚书于谦等兼任太子太傅;大学士仪铭、王翱等为太子太保;萧鎡、王一宁为太子少师。

黄竑因首倡易储有功,当即被授予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并赐京师府第,“其子并家人为事系广西狱者俱宥之”。内阁大学士每人赐黄金五十两。司礼太监兴安由此而受到格外宠用。

景泰三年(1452)五月初二,景帝正式下诏宣布废皇太子见深为沂王,立皇子见济为皇太子,随后大赦天下。

令景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易储之举却遭到皇后汪氏的当头棒喝:

“陛下由监国登基,已属幸运,千秋万岁后,应当把皇位还给皇侄。况储位业已确定,早已诏告天下,如何为一己之私而轻易废黜?”

“住口!”汪氏话音未落,景帝突然青筋暴起,目露凶光,“自身无出,反来饶舌,像你这种满腔妒火的女人,如何配住中宫!”言毕,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径往太子的生母杭妃宫中。

皇后汪氏遭此叱喝,顿时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薄情寡义,为了一遂爱妃的心愿,全然不顾夫妻之情。呜呜咽咽哭了一夜后,决定辞去皇后之位。

景帝闻讯大喜,未等群臣议奏,即下诏废除了汪皇后之位,立爱妃杭氏为皇后。

历经了一番曲折,景帝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的骨血扶到了太子之位上,实指望大明天子的宝座从此以后在自己的血胤中万世流传。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争气的高贵而幼小的龙种,混混沌沌在太子宝座上哭闹了仅仅一年,便猝然夭折,一命呜呼了。

景帝闻此噩耗,痛不欲生,最后将太子葬于西山,谥曰“怀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