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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长江三峡·元气淋漓嶂尤湿

上榜理由

只有前进中的水流像断不开的主题一样,浩浩荡荡地经历过与高山的厮杀、云雾的笼罩,迂回着辗转东去。这样的曲子,实在没有一种人为的歌声可以与之相匹配,它太过激昂。

长江的风采有一半在三峡,这一半的风采又均匀地分布于从白帝城到南津关的江边,自西顺流而下依次是瞿塘峡、巫峡、西陵峡。这是河流在大地上恣意流淌所能形成的最美的一段风景,它的韵致像是一首激越的变奏曲的旋律,始终处在不定的拔剌人心的变幻之中。奔腾又跌宕,一会儿步入光明,一会儿又叫嚣着冲杀进幽暗中去,陡立的崖壁展示着大地的张力和自然的蛮荒。只有前进中的水流像断不开的主题一样,浩浩荡荡地经历过与高山的厮杀、云雾的笼罩,迂回着辗转东去。这样的曲子,实在没有一种人为的歌声可以与之相匹配,它太过激昂。

然而,三峡两岸连山的风景却不可以不称为旖旎秀丽。群山染翠,在朦胧的雾气里绰约地出现,清新而富有生气,不乏几分空灵和神秘。

奉节即古代的“夔州”,历史上遗留的名气大得很,因为多有文人览会歌诗于此,所以又被称做“诗城”。这里是蜀汉的重镇,城外的江滩上至今还遗留着诸葛亮推石为阵的八阵图遗迹,按其形态依次作天、地、风、云、龙、虎、鸟、蛇。白帝城是蜀中的名城,原名紫阳城,在以冷兵器互为攻守的古代,这里一度成为巴蜀豪杰拥兵起事的据点。前有白帝公孙述,后有蜀帝刘备,而其中最以三国刘蜀的故事让人回味。这里是刘备最终病殁的地方,一代枭雄和他的梦想因为到达生命的终点而不得不终止下来,他向诸葛亮托孤的事情也发生在这里,以至于后来在舞台上被人反复演绎得催人泪下,而三国最终也在历史的深处沉淀成了一堆质地优良的素材。

瞿塘峡是三峡短促而雄壮的发端,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从这里开始。“夔门天下雄”是古人对之作出的最好的总结,确实,以雄壮而论,瞿塘峡是无以可及的。两岸的连山仿佛是被斩断,崖壁岩石上似乎还留着造物以其伟力运斤挥斧的痕迹。而天空被岩石所遮蔽,只剩下一线光明,又被云雾所遮掩,人在江上乘船却好似在地沟里穿行。

这一段的江北,曾经出色的景观莫过于悬棺和栈道。在一处黄褐色的人力难以到达的悬崖上,有几个宽约半米的竖立的洞槽,那是三国时期人们在里面置放过棺材的墓穴。从前人们从这里行船走过,对此很是纳罕,就按着里面棺材的形状,将这一段峡谷叫做“风箱峡”,因为那些停放在半空中的棺椁很像风箱。如今,悬棺已经坠毁,空留洞穴在那里。古栈道是人们在水面上30米的岩壁上穿凿孔洞榫以结实的木杆勾连铺筑成的道路,上下凌空,从这里观看大宁河平稳的河水,滔滔汩汩,而每一阵谷风吹来都叫人觉得胆寒情怯。这一幕风景虽然已随着三峡工程的开动而化为一段往事,但曾经的震撼依然余音不绝地回荡于人们的记忆中。

在瞿塘峡的南岸崖壁上,留着历朝历代留下来的字体不一的题刻,好像是大自然的厅堂里一面挂满墨迹的墙壁,遂有人因以名之“粉壁堂”。

沿大宁河风平浪静的江面下行,就到了巫峡,由此到官渡口的20千米行程,是造物描摹山水之美的活色生香的画廊。在江的南北各自坐落着6座美艳绝伦各有千秋的山峰,共计12座,江北从西到东分别是登龙、圣泉、朝云、神女、松峦、集仙,江南则是净坛、起云、飞凤、上升、翠屏、聚鹤,而其中净坛、起云和上升三山是在长江的干道上所看不到的,只有深入到青石溪才得一睹为快。神女峰是其中最负盛名、最具人文美感的山峰,久已有了香艳的名声。这里有襄王云雨的故事,也有宋玉靡丽的句子。神女峰的名声,几乎可以为整个三峡代言了。十二峰最东的孔明碑,有诸葛亮的手书“重崖叠嶂巫峰”,字的风格气势也恰如巫峡一样,酣畅淋漓。

巴东的香溪,是一个山灵水秀的地方,是屈子和王昭君的故里。屈原生时的游历足迹播散在这里的山间水滨,每一处风景的细节都被他唯美地采进诗篇,至今这里依然留着三闾大夫的祠堂,他依然被故里的乡人们所深深追念。昭君的容貌和她和番的功绩似乎一道在遥迢的历史中变得不可追寻了,只剩下一围明净的山水叫人徒劳地追想这位觉悟超凡的美人,她的家在现在的秭归宝坪村。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

西陵峡是三峡里最长的峡谷,也是最险峻的,由一连串的峡谷组成,总其名目曰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崆岭峡、黄猫峡、灯影峡、青滩、泄滩、崆岭滩等,人文胜迹有黄陵庙、三游洞、陆游泉。遗憾的是,三峡大坝建成后这里变成一片平湖,再也不闻那些咆哮的江水和让人色变的船难,很多风景已消失在湖水底下。

长江三峡,活跃着大地上山河的最充足的元气,激荡蒸腾,湿了那些流翠的山峰,那些在神秘的云雾里有着最美丽的名字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