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林荫道旁的桂树林,月光下树影婆娑,枝叶发出飒飒声响,桂花的香气四处飘散。
夏小晴静静地站在一棵桂树下,望着湖边方才消失的那个身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却望得出神。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在洞窟里的场景,当宁天手中发出电弧的一霎那,韩苍跳到了她的面前。
一想到这一幕,夏小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从前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眨一下眼睛,但现在却频繁地会想到同一个画面,并且伴随有表情的变化。
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被韩苍救了,在她的人生阅历当中还不明白何谓“救”,这正是她感到困惑的原因,她不理解韩苍的行为,但恐怕就连韩苍自己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也没有时间给他考虑。
人生中许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必要去想,而是应当随心所欲。
正当夏小晴望着湖水发呆的时侯,从天文苑的方向,远远的有一个寂寥的身影正渐渐朝林荫道走来。
夏小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本能地贴紧了身旁的那棵桂树,躲进了月光照不到的树影里。
那人的脚步很慢,就像饭后出来散步一样,慢慢地踱着步子,走过这棵桂树的时侯刚好停了下来,抬头望了一眼开满桂花的枝叶。
“别躲了,是我。”
夏小晴一下子就愣住了,露出了诧异的目光,甚至微微张开了嘴巴。
之所以会令她感到吃惊,是因为那个声音并不是通过空气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而是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腔,直击灵魂的深处。
夏小晴躲在桂树后面,越过树干她可以瞥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影,对方面朝这边,仿佛这棵桂树只是一片玻璃,躲在后面的夏小晴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
“快点出来吧。”
那声音又一次在夏小晴的胸腔中回响,它听上去十分熟悉,虽然令夏小晴有些诧异,但却并无威胁。
夏小晴默然地走出了树影,来到了桂树前的路边,一抬头便遇上了对方的目光,随即心头微微一颤。
那目光堪比天上的月华,温柔而又美丽,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宁静,就算一个人再心浮气躁,只要与那目光一接触,便会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神经绷得再紧也会渐渐舒张缓和。
站在月光下的林荫道中间,不是别人,正是琉璃的校长柳玲珑,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不动唇齿的继续说道:
“自从碧水回来之后,你好像多了两件心事。”
夏小晴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又是直接在她胸腔中荡起了回音,而柳玲珑就站在面前,嘴唇纹丝不动,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改变。
柳玲珑接着道:“星兆者与星兆者之间存在着一种被称为‘灵魂共享’的能力,两个星兆者可以不借助任何媒介,直接建立心灵链接,分享彼此的消息。很久很久以前,迦南的女祭祀们就已经掌握了这种能力。”
夏小晴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柳玲珑道:“你有什么话只要在心里讲就行,我听得见。”
夏小晴暗自道:“这是——你——”
柳玲珑笑了笑:“第一次接触这种能力都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慢慢来。关于你刚才想问的,没错,我也是一名星兆者。”
夏小晴的眼睛渐渐睁大,眼神中充满了惊诧,虽然她一直给人一种对任何事物漠不关心的印象,但不说话并不代表不知道,所有听到的事情她都会选择默默记在心里,并且她记忆力好的很,从不淡忘。
琉璃高中的校长柳玲珑,她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接触过碧青石,没有像柳伊莉那样接受成为一名星兆者,这在三校之间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居然就使用出了一种夏小晴从未听闻过的能力,而且还是星兆者所独有的能力。
晚风有些凉意,柳玲珑拢了拢肩上的外套,信步走到桂树下,掐起一朵桂花拈在了手里。
“这种能力失传已久,目前在整个碧水学园,只有小雨跟小雪她们姐妹俩能够开启‘灵魂共享’,当然,这也是基于她们双胞胎的特征才被发掘的。”
柳玲珑把手渐渐张开,掌心的桂花瓣随着晚风吹到了空中。
“至于我为何是一名星兆者,又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一言难尽。”柳玲珑转身,注视着夏小晴的眼睛,一字字道:
“但今晚我把自己是一名星兆者的身份告诉你,是因为你跟我很像,我们俩,都没有办法开启占星眼。”
夏小晴的目光颤动了一下。
“我虽然能够共享你的灵魂,但却并不是在读你的思想,所以到底在碧水发生了些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想过问。我只是感觉到了你内心异常的情绪波动,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柳玲珑踱步到夏小晴的身边,与她并肩站着,但面朝林荫道下方的人工湖,望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
“你刚来琉璃的时侯我就一直在观察,虽然你在碧水的事情我也听人说过一些,但始终无法确定你为什么不能开启占星眼。其实对于一般的星兆者来说,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开眼,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你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占星眼。”
柳玲珑偏过头来,目光盯在夏小晴的脸上,尤其是她那双令人难以琢磨的眼睛。
“也正是这种渴望,促使你将水的形态变化掌握到了一种极致,如果不开占星眼,恐怕陆舒瑶也很难赢你。只可惜,占星眼对于星兆者各项能力的提升却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开启了占星眼,才能够接触到那些更上层的仙术。”
夏小晴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声气,虽然表面上她不动声色,但柳玲珑通过“灵魂共享”还是感知到了她那种落寞的心情。
柳玲珑的目光又移向了远方,平静地说道:
“现在你已知道我是一名星兆者,而我也知道你无法开启占星眼的确切原因,因此我决定帮你修练另一种仙法。”
夏小晴心头一震,目光发颤,那个声音在胸腔中久久回荡着,如水面上荡起的波纹般朝各个方向扩散,仿佛要让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才肯停止。
“正因为你没有占星眼,才能够学习这种仙法。多说无用,来,看看吧。”
柳玲珑后退了几步,把手渐渐张开,从掌心上升出了一条迷你蛟龙,它欢快地打着滚。
柳玲珑手掌一翻,蛟龙又十分灵巧地绕到了她的手背上,手掌手背,蛟龙像游鱼一样来回穿梭。
当柳玲珑再一次翻转手背,让手掌朝上的时侯,那条蛟龙自然又游向了她的掌心,但是这一次,仿佛就像变魔术一般,水做的蛟龙刷的一下子披上了冰的鳞甲,俨然成了一条冰龙,嘴里居然还吐出了一片冰雾。
夏小晴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御水的星兆者居然可以将水转化为冰。
“由水的形态变化引导出性质变化,倘若开启了占星眼,则水的形态会升华为水之精灵的形象,那样一来也就无法再让水变为冰了。所以,这是只有你才可能学会的仙法——”
柳玲珑手掌一握,那条蛟龙化为无数冰花,飘散向空中。
“霜天来舞。”
伴随着那阵敲击灵魂的声音,周围的空气渐渐都凝结成了无数六角冰花,桂树上挂满了冰枝,漫天飘浮着这些晶莹剔透的冰花,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冰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