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幻的目光被吸引在她们眼角唇边,随时等待接收发出信息。很快林幻反思自己是要寻找纯粹爱情,才定住心神,他先成功抵抗了身边包藏在蓝色紧身牛仔中的臀部曲线,又主动割断半截露在裙子外面线条很诱人的腿。最终把视线从衣着和身材上转移到她们阅读的刊物上。他在座椅边上溜溜达达,偷偷窥探桌上一本本打开的书。林幻发现阅读字书的人实在不是很多,但也不是没有,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儿正在看《收获》,这让林幻怦然心动,虽然只见背影但还是唤起希望,从侧面林幻窥探到女孩儿长长的睫毛和专注的眼神,不管怎样她能够阅读如此的纯文学刊物还是让人兴奋,这似乎在暗示林幻即将的“收获”。
林幻在“打架事件”当中扮演了英勇的角色,加上这件事在众多学生中演绎,他的形象近乎传奇。林幻在长椅上一坐下,立刻许多目光从打开的书刊溜到自己身上。“不要有自恋情绪。”林幻告诫,随后拿了一本杂志安静地阅读。林幻对面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儿,她戴着耳麦正在阅读一本音乐杂志。林幻本想坐下前就看清她,但低垂的长发阻挡了视线。无法进入书面的情节的林幻,在头脑中创作着与对面女孩儿的爱情故事,他认为这一定是心如止水的女孩儿。林幻在暗暗寻找交流的机会,他正在读一篇关于树蟒的小说,由于要捕食鸟类,树蟒通常要比地栖的蟒更具有捕食技巧,否则它们将一次次挨饿。看到这样的文章,又不断呼吸着女人的香气,有些颠倒了神魂的林幻想到来阅览室的使命,不知不觉将书中描述的澳洲绿树蟒和猎物置换成自己和对面女孩儿。正当林幻寻找着诸如“请问几点了、阅览室什么时候关门”这类比较“愚蠢”的借口时,一只纤细的手从对面伸了过来,林幻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它慢慢悠悠地在桌上向前滑动,起初是在原地划着看不清的轨迹,然后竟然朝着自己过来了。
林幻猛然抬头,和“猎物”形成对视:“啊,请问……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女孩儿先于林幻从紧张中出离,随后她将单词指给林幻。林幻直愣愣地看着一个不是英文也不是拼音的词皱起了眉:“这个……这个……”女孩儿轻松地看着他:“这个是什么呢,你不是文学系的吗,看书应该多才对啊?”林幻又低下头看,发现还是不认识。“那你帮我猜猜吧,这个是什么意思,不懂这个词就没法继续看了。”说着她把杂志递给林幻,而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她手上,白皙皮肤近乎透亮,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更像件工艺品,手的美丽产生奇特效果,林幻单纯地觉得心里开始发痒。女孩儿在林幻的犹豫间转到了他身边,脸颊间距离小于五厘米,这让林幻的脸红到腿上。“这个女人和外国男人在相处了一夜后,男人留下了这样一个纸条,她只记住了这个词。”女孩儿幽幽的嗓音带着慵懒,她的声音柔弱无力,可是它们却像一个个现代化武装的士兵,侵入林幻身体让他感觉浑身无力,他下意识地问:“昨天晚上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女孩儿沉默,这让林幻意识到犯错误,但这一刻女孩儿换去了刚才纯情的痴笑露出媚笑:“他们?做爱做的事儿呗!”随即层层暧昧的眼波辐射而来,直直穿过身体刺激到他的神经末梢,“啊!”林幻若有所失,他所憧憬的长发纯情女孩儿形象消失了,林幻感到自己瞬间从猎食者变成了被捕猎对象。
第二天,没有失去信心的林幻换了时间来阅览室,继续实行苏然阅览室的“猎获纯情”。但结果更糟糕,刚看会儿书的林幻就被高蕊几个朋友拉到酒吧。她们轮番让他喝酒,天生不会拒绝的林幻逐渐走向醉酒状态。“听说你练功?什么功啊!能不能表演一下?”一个女孩儿好奇地看着林幻,随后把手放在林幻前胸,又捏捏他胳膊:“怎么没肉啊,小胳膊这么细……”她怀疑地看着林幻。“蕊蕊说那是纯粹打人用的!不能表演!好看的不好用!”又一个女孩儿翘起下巴看着林幻:“不不!蕊蕊说他的拳能改变别的……还说把他借给我体会……”说着她紧紧盯住林幻,“把你借我,同意吧!”那种气势恨不得马上把林幻打包带走。
灯光酒色中,身陷在沙发的林幻缥缈起来,看着眼前几个妖冶活力的女孩儿,他的心情骤然开朗,像领导人那样挥挥手:“拿去拿去,借给谁都拿去……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林幻心中烦躁失落,他想起高蕊爱恋的目光,想起她游移而近乎背叛的情感。最后直到高蕊出现,她飞扬的神采让几个女孩儿安静下来,他微笑着看着高蕊身影旋于杯中酒。
几个女孩儿纷纷吻别,林幻尚未感受足第一片唇温,新的香热又浸泡过来,等到第三个女孩儿出现时,他晕眩了,高频率亲吻让林幻顿感武功尽失。高蕊色迷迷看着他:“爽吧?哼哼!瞧你那呆样!以后得多锻炼锻炼,否则怎么混呢!”还在回味中的林幻极为勉强地摇头:“不混了……”高蕊轻轻地吻下就把林幻推下了车:“好好睡觉吧!我们还有活动!”就这样汽车尾灯的红色退去,风一般消失了。
林幻呆在路边,回味着几缕残存异香,既兴奋又失落,他低着头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林幻沿着东西走向的路试图看到夜景尽头,但视线所及净是层层灯晕,身前身后也只有几个缓慢而同样疲惫的人影。路边的店只有家性保健和饭馆亮着灯,其余都已关闭,林幻判断时间已经不早。林幻手扶路边的公交站牌定定神,往学校返回,拐过弯进入胡同,低垂的树枝叶遮挡了自上而下的灯光。远离热闹的林幻有些孤独,他甚至渴望多些行人,所以当对面出现同样一个夜行人的时候他倍感亲切。
林幻眼中出现了两个影子,似乎是互相依偎的情侣,他们开始走在前面,但不知道怎么又朝着自己走来,正当林幻展开想象猜测究竟会是谁时,才发现两人变成了一个人。接下来林幻和这个人同时注意到了对方,并在黑暗里相互打量。林幻脚步稳重而飘忽,对方则机敏谨慎,甚至稍受到刺激都能蹦起来。随着距离缩短,他们目光开始寻觅,这种从黑暗中投射来的眼神让林幻一步步从昏沉走到清醒,直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单是直觉告知林幻需要慎重,林幻身体预警系统全都启动,他只等着黑影慢慢逼近……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突然叫了一声:“林幻?”声音不大,里面却带着质疑。林幻迅速转身,由于光线缺失,林幻觉得这个人面部轮廓很熟悉,瞪大眼睛盯着他却叫不出名字。
陌生人惊觉:“你还记得我吗?”林幻表示费解。
“你打过我?”他似乎先摸到些头绪。
听到对方这么说林幻顿时心慌,几年来自己伤过很多人,何况这个时间地点偶遇更让他没有准备。陌生人开始咄咄逼人:“告诉你们,我们根本就不服,就仗着人多……我来了好多次了,都一个人,我是来找机会报仇的,我给兄弟们惹麻烦流了血不能这么就完。”叨唠了一段他愣住,见林幻没有反应又叹气:“你的战斗力,我无话可说……但总体来说我们还是不服!”说着他从肥大的裤兜里掏出件东西,林幻眼中亮光一闪抬手就一掌,速度超过对方想象,与此同时他迅速跳开,侧身将失重的对方拍倒。灯光透过树荫,重现坐在地上的人脸,斑驳的阴影仿佛涂在脸上的油彩,让林幻记起他是篮球赛上引发争斗的花脸后卫,在他不远处一把尖刀已经被打落在地。
“我不是想扎你,我揣着它很久了……很多时候都有杀人冲动,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问题。”林幻冷冷地看他,花脸后卫坐在地上眼巴巴瞅着林幻,“这回服你了,真的。”说着他摸到地上的刀,林幻冷静观察着他和周围环境。在这条夜深人静的小路,只有他们两个人,花脸后卫手举着刀看着林幻,随后他猛朝着自己胳膊上划去。林幻看不清是否流血,但花脸后卫的表情真切地呈现在眼前。一瞬间男人心底的骄傲和无奈夹杂着失落同时闪现,最后他扔掉了刀低低地说道:“终于解脱了!”
接下来令林幻都吃惊的是,他竟然和花脸后卫并肩走在夜幕里,起初两个人说话都很紧张,慢慢才亲切起来,他们穿过一条条胡同,越谈越觉得投缘。花脸后卫目光依然张狂,并且充满真诚。这时,两个人都明白他们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了,花脸后卫遗憾地说:“你们还是仗着人多。”林幻摇头:“其实这不是我期望的战斗,倒希望我们人少些,冲来冲去的局面会更刺激!以解放前我师爷辈儿的姚宗勋、窦世明七个在西单和两百多手持凶器的流氓血战,而且都是旧北京有名的凶徒,平时欺负老百姓惯了,手里不少命案!当时窦世明就是看不惯这些才故意惹上他们,开始打了他们几个头目,后来这帮人居然下挑战书……那场才杀得昏天黑地,只可惜李永宗前辈眼睛被链条枪打坏了一只,其他人没有什么大伤。但对方一百多人倒在地上,后来宪兵队来了知道是七个人做的全傻了都没有追究还骂他们没用,这才叫人神往呢!如果我要是生在当时一定做第八个!”
林幻说完竟带出一脸沮丧。花脸后卫听他这么说精神一下就委靡了,样子就好像一只流浪猫。林幻见他不再狂妄,又笑嘻嘻佯装醉态:“其实那天也还好,我两个师兄都在场就是没有动手,他们要是出来,我想可能都引不起争斗了。你们肯定心服口服,但是……你们有的人可能无法再站起……你知道,我师兄经常可以把我打飞……”花脸后卫顿时愣住,他似乎又在回忆那日的场景。“打飞实际上是种保护,如果你站在原地都没有动,只能说明已经打透了……”林幻的笑中带着丝丝凉气,花脸后卫听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随着楼间爬山虎波浪出更深的绿色,林幻和朋友们逐渐步入炎夏。校园里男男女女身装已到一年中最少时节,性感随处撩人,但大家都没有闲心去顾及,因为第一学年马上就要结束。期末考试前,学校出于对今后步入社会考虑,让新生打破系之间界限组合排练短剧。
排练前,陈郁和苏然又感情撞车。和以往经历雷同,陈郁仍扮演“追尾”角色,他又在别人喜欢之后去喜欢,别人行动后心动。按常理追人家尾是“后车”责任,且损失惨重的也将是后者,那么借此来比喻陈郁的多次撞车最为恰当。陈郁见心动已赶不上别人,心态失衡的他每每看到苏然,面部表情就扭曲,牙齿间发出梦魇时特有的吱吱。在陈郁挑衅下,两个人逐渐变得面和心不和,两人经常将学术上的争论演变成抬杠,直至上升到人身攻击。
苏然崇尚传统家庭伦理剧,当他试图探讨当今家庭普遍存在婚变问题,听到风声的陈郁开始沉思,“善,婚姻有甚?太过肤浅!朕要探讨人类生命起源。”陈郁眼中充满火药味的希望,“你等,戏好了!”就这样,林幻和齐勇辗转在两个排练室消减双方矛盾。陈郁、苏然都要将各自“戏”做到最牛×,陈郁只要进排练室就掉眼镜,和几个舞台美术系的朋友做道具,他担任编剧和导演两职,始终保持创作和构思的内容神秘;苏然则常常在晚间和大家一起讨论他所创作的人物和情节,他完全公开,收集众多意见也对陈郁造成压力。陈郁在一周时间里面保持难耐的沉默,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住。某个午夜,陈郁从床间跃起,硬拉醒林幻和齐勇去看他排练。
“朕今日带你等来窥探,望不要走露风声,特不可让苏然那厮知晓!”说完,陈郁神秘兮兮掏出电话嘀咕一阵,才带领两人来到地下室。轻轻打开排练室门,陈郁拉他们坐到后排。
舞台上漆黑一片,随着奇怪音乐,角落中呈现橙红色光芒。在陈郁暗自发令下,很多个圆形物体在台上滚来滚去,它们拖着长长尾巴,一些绘着楼房汽车的景片倒下,里面露出火箭一样的道具。林幻仔细观察发现它绝不是“长征六号”模型。
“我操!”齐勇突然大叫,“你丫怎么把根JJ立台上了!”陈郁激动地看着他:“怎可以这等粗话,这乃男性生殖器!是生命起源和人类进步的核心工具。”齐勇听后一阵晕眩,他硬把笑声往肚子里憋,林幻觉得把根过于粗大的家伙立在舞台上确实怪异。
陈郁和台上的人小声交流,示意齐勇保持冷静。随后舞台上出现两个奇怪装扮的人,他诡异地解释这是人性化的精子和卵子,因为他们长着胳膊和腿所以日后能够相互寻找。“嘿嘿,朕的孩子们在舞台上活跃了……”陈郁坏坏地看着林幻。
接下来的场景表现精子和卵子孤独生活,终于在月圆之夜相遇了,在试探性后精子伸出友好的手,随后激烈地拥抱,进而疯狂地舞蹈最终滚入了景片当中。此时音乐浪漫悠扬,光线逐渐变暗,终于在沉寂后,巨大生殖器模型当中出现了人形,一个小孩儿的影子蜷缩在那里。
“停!”陈郁眼镜片上闪现狡黠的光芒,“后面朕先保密,日后公演好有非凡效果!”林幻和齐勇顿时目瞪口呆。“走,我们喝酒吃肉去,朕公款请客!”说着陈郁招呼演员和后面的“灯光音乐”一起出来。在他们一同经过苏然所在排练室门外时,陈郁不屑一顾地说:“朕,和这等人同处一时代实属不幸!”
在看过苏然的伦理剧,林幻知道既不能像陈郁那样激进,也无法和苏然那样循规蹈矩。起初他想过把意拳传奇搬上舞台,比如创始人王芗斋在上海万国乐园闪电击轻量级拳王英格,接连挫败侵华日本军界和国内高手,或是芗老弟子赵道新穿拖鞋打飞宋子文保镖,这几段传奇故事不仅场面惊人而且极具视觉冲击力。考虑后,林幻想用陈郁扮演日本空手道高手,让他自助选择扮演日野、八田甚至是日本近代武圣泽井健一。
午睡间,林幻趴在陈郁床边慢慢给他讲述惊心动魄的故事,林幻愣愣地看着陈郁偏执的眼神和抽象的脑型,愈加觉得和观众认同的日本军官极度相似,但陈郁这时民族情结陡生,小眼睛豆圆豆圆誓死也不肯扮演日本高手:“幻,倭人角色朕不可饰之……若是……除非……”林幻看陈郁犹豫:“若是什么?你有什么条件。”陈郁甜甜笑了:“若是加段搞戏,让朕非礼个空姐护士什么的就另当别论了……幻,你想想,我无论演什么还不是被你打飞?戏剧动作不是这样的。”林幻哭笑不得。
当天晚上林幻接到高蕊电话,她希望林幻能找到个以爱情和背叛为主题的故事,接下来她又告诉林幻深层打算:“无论做什么都要有社会化和市场化内在标准,当其他人还在用学校标准衡量艺术时,我们这样做可以走在更前面!”林幻被高蕊的话点醒,于是他放下拿起的牙刷,把封存已久的构想《死亡瞬间》讲出来。
两个人第一次在早间约会,高蕊坐胡同内小饭馆,桌子上有盘包子和两杯豆浆,在一阵充满好奇相互打量后,高蕊笑出来:“怎么了你?还做梦呢?”似乎她对在这时段坐一起万分怀疑。“呵呵,你眼睛是亮的!”林幻笑眯眯看着高蕊,并往嘴里塞了个包子:“我靠……这是我们第一次谈正事。”高蕊很认真地拿出个本,“昨天你给我讲了个大概,我一夜没睡把整个线索整理出来了,但具体人物还没有定型,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他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