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跟高层领导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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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徐特立从“十年破产”到“长沙称王”的传奇

徐特立(1877—1968年)学问的渊博程度折服了所有认识他的人。1947年著名学者谢觉哉读了徐特立的70自寿诗后,写了这样一首诗,来赞颂他博览群书和取得的成就:“你精教育学,更深研数理。哲学政法书,看抄批不已。贯穿辩证法,新奇出腐里。”因为学问渊博,他被称为“长沙王”。作为毛泽东的老师,徐特立受到了中国民众普遍的尊敬。实际上,他不仅是毛泽东的老师,也是全中国人民的师表,更是新中国教育的奠基人。毛泽东称他“你是我二十年前的先生,你现在仍然是我的先生,你将来必定还是我的先生。”朱德赞他是“当今一圣人”,彭德怀说他“人民教育家”。而徐特立自己认为,他只是一个学生,一个永远对新知识新思想充满渴望的学生。他不断地学习新知识,不断地去总结新方法,并付诸新的学习。

从“十年破产”到“长沙称王”

徐特立和他的学生毛泽东。

徐特立出生于长沙的一个穷苦家庭,幼年丧母。9岁那年,靠伯祖父的资助和父亲、哥哥辛苦劳动攒的一点钱,才得以到蒙馆去读书。在蒙馆读的是《论语》之类的儒家经典,由于只让死记硬背,并未真正地讲解,徐特立对这些古书的兴趣并不大。

半年之后,私塾里换了一位姓张的教书先生。他注重教学生做人的道理,他先教学生们读朱柏庐的《治家格言》,什么“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啦,什么“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啦,等等。徐特立觉得这些话读起来琅琅上口,文句好记,而且浅显易懂,切实有用,因此,学起来特别用功,他越来越喜欢读书了。

伯祖父死后,他过继给了伯祖母。伯祖母给他娶了个童养媳叫熊立诚。伯祖母家教很严,夜晚不让特立外出串门,只要他和立诚围坐在身旁,听她讲为人处事、勤俭持家的道理。早上,天一亮她就催促特立早起,先打扫院子,再大声朗读诗文。这样,使特立养成了爱劳动、勤学习的好习惯。

徐特立15岁那年,伯祖母去世了,他只好中途停学。至此他一共上了六年私塾。但停学并没有影响徐特立读书,他一面寻找职业维持生活,一面设法找一些书籍、小册子仔细阅读,反复琢磨。

他曾跟一个和尚在庙里做事,那和尚学识渊博,教给他许多诗歌、佛经。最常教的是寒山和拾得的诗歌。寒山和拾得是唐朝两位有学问的和尚,他们的诗歌,文句近似白话,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富有趣味性。徐特立非常喜欢这些读来生动亲切的诗歌,多能背诵如流。这种浅显易懂的诗风,对他产生了很大影响,甚至使他产生过出家当和尚的想法。但是继而又觉得当和尚没有什么意思,和社会没有什么交往,对社会毫无贡献,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伯祖父死后留下了不少医书,他便全部拿来阅读,想继承伯祖父的医业,给乡亲们看病。但当他学切脉时,对二十八脉中的细、微、弱三脉总是分不清,便又罢手不干了。

后来,他还曾决定学卜卦和看风水,看了许多卜卦的书,照着卜辞去判断,但常不灵验。他细细分析一下,看出那全是些模棱两可的骑墙语,既可以这样解释,也可以那样解释,是骗人的。他一气之下,毅然把卜辞之类的书扔掉了。

18岁那年,徐特立到一家私塾教书。身为人师,需要掌握更多知识、看更多书。他就一边教书,一边读书。可是,究竟读哪些书,怎么读,他缺乏名师的指点。

一次,他为村里写了一篇祭文,受人赞扬,于是又练习写文章。半年中,他一连写了十篇。一天,他从写好的文章中挑出满意的一篇,远行八十里,去长沙城找一位陈先生求教。陈先生被徐特立虚心求教的精神感动,诚恳地告诉他一些学习方法。最后送他一把扇子,并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求学贵有师,尤贵有书。乡间无师又无书,但书即师耳。张之洞《书目答问》即买书之门径,《輶轩语》即读书之门径,得此二书,终生受用不尽。勉哉,勉哉。”

受到陈先生的指点,徐特立非常高兴。可是,书从哪里来呢?他苦于家中无甚藏书,需要读的书也不易借到,买书更非易事,因为书价昂贵,一部《十三经注疏》要十五串钱,一部《庄子》也要三百文。而他第一年的收入仅仅三串钱,尽管后来逐渐加到二十串钱,但相对于买书来说,还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情,家庭的出身与现状,注定他无法拥有这种“奢侈”的生活。

无书可读,令徐特立感到难过。经过反复思考反复衡量后,他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宏伟而冒险的计划,这个计划在当时看来,甚至可以打上“败家”的标签。但为了读书,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必须在死角里为自己开一条路。于是,一个充满想象力,充满冒险精神,充满奋斗激情,也充满无奈的“十年破产读书”计划诞生了。这一年,徐特立20岁,年少激扬,书生意气,尽显无遗。而所谓的“十年破产读书”计划,就是将自己每年教书所得的二十串钱(可买二十五石谷)做家用;而将伯祖母(他先前过继给了伯祖母)留给他的几亩薄田逐年变卖,此钱用作买书。他已下定决心——此后的十年里,就一边读书,一边破产吧。从此,徐特立不再为花钱买书而犹豫,一些价格很高的大部头书,如《十三经注疏》、《读史舆纪要》、《御批资治通鉴》等等,只要他需要或是想看的,都会一一买回来。

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买书,必定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去读书。徐特立读书的刻苦程度,是我们现代人所体会不到的。当时的农村,文化教育极度落后,徐特立在读书过程中遇到问题的时候,找不到人去交流,更找不到可以给他指点迷津的导师教授,要真正弄懂一本书,只能靠自己反复地看,反复地钻研。这其中的难处,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对于这段呕心沥血的自学经历,徐特立曾同别人谈到过:“教蒙馆(对儿童进行启蒙教育的学校)时,白天总是替学生做事;自己读书,要到晚上八九点钟以后,每晚读两三个钟点。走路时、睡醒了天没明时,都会读书;口袋常带一本表解,我的代数、几何、三角,都是走路时看表解学的;心理学、伦理学,都是选出中间的术语,抄成小本子,放在口袋中熟读的。我读中国的旧书,总是常在要紧的地方画线,以便记忆和复习,有时选出要紧的句子用本子抄。我学《说文》,不会写篆字,晚上睡不着及走路时就用手指在手掌中写来写去……”

那时候的代数、几何等新知识很少有人懂得,学习中遇到的疑难问题全靠自己钻研。他常常把数学书放在衣袋里,先翻看一条定理,边走路边默念,记熟了,再翻看另一条定理。徐特立读书不仅在书上画满各种记号,在空白的地方写上自己的意见和感想,还把主要的内容摘录在另外的本子上。他常对人说:“求学没有偷巧的办法,我用的都是笨法子。我读了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以后,就闭着眼睛想想:这儿告诉我一些什么知识呢?弄懂了,再读下去。”

1905年,岳州城要举行会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城乡各地。这种会试,是清政府选拔官员的一种科举制度,一般每三年举行一次。这对于贫穷读书人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些寒窗苦读的青年学生都欢腾了起来,奔走相告,互相鼓励,都打算碰碰运气。这年,徐特立刚满二十八岁,血气方刚,壮志满怀。他的“十年破产读书计划”已进行到第八年,也想去岳州试试。如能考中秀才,家境可以从此好一些,就是不中,也可通过考试检验一下“破产读书”的效果。

此时,家里的经济状况跌破了他的预期,“十年破产读书计划”虽撑到了第八年,但家中剩下的田地,一年只能收四石谷;他个人的收入也从二十串钱降到了十四串,这样的收入维持全家人生活已十分困难,更别提购置书籍了。

但是,这八年里,在各种书籍的滋养下,徐特立的学问像一棵小树苗,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渐渐变得粗壮茂盛。以至于同时代的人形容徐特立的学问时,几乎找不到第二个词,只有“渊博”。他不仅把中国古代书籍中的经史子集的主要著作都读了一遍,而且还学习了物理、化学、数学等自然科学知识。

可去赶考又缺少盘费,只好向人告借,富人怕他还不起不敢借,穷人则看不惯他为读书变卖家产的行为。有人议论他:“不好好过日子,卖了家产买书胡折腾,成了穷光蛋,又去赶考,净想好事。”这使徐特立非常气愤,但并不能动摇他去岳州参加考试的决心,暗想:你们看不起人,我偏要去。于是,只简单凑了几串钱,打起背包,背上干粮,就上了去岳州的路。

到了岳州,他发现赶考的人大多是富家子弟,也有少数穷人家子弟,担心功不成名不就,家中妻儿老小忍饥受饿。徐特立住的店里,同住着一个姓吴的富家公子,带着贵重礼品,偷偷摸摸找门子,还花钱雇人作文章,作一篇花几十两银子。他平时见了徐特立傲气十足,连招呼也不打。徐特立见他也打心里恶心,心想:考上考不上,不再来了,与这种人为伍,不值得!

岳州会试开始了,先是初试。考官宣布说当今大清皇帝圣明,取消过去的八股文取士,要改考经义,加试历史、地理。

一看卷子,不少人目瞪口呆,会试的题目晦涩而古怪。地理题目是:“汉之安息即今波斯条支即今亚拉伯辨”,历史题目是:“张居正毁天下书院论”。考场上一阵嘀咕,唉声叹气。考官一拍桌子,大声呵斥:“不得喧哗,要肃静,扰乱考场秩序者,取消考试资格!”顿时,考场上鸦雀无声,有的两眼直直地瞪着卷子凝思,有的摸起笔来又放下。和徐特立住在一起的那位姓吴的考生,这时也失去了精神,呆呆地光朝房顶上看,雇人作的文章也用不上了。

出乎意料,徐特立的答卷却被考官看中了,在三千多名考生中,他竟然考了个第十九名,取得了复试资格。按照徐特立初试张榜名次,复试考个功名是很有把握的。但复试要交一元的卷费,徐特立又作难了,他袋里的几串钱早已花光。他正在发愁,忽然同考的那位吴公子上门贺喜,并要解囊资助。徐特立早就厌恶这等势利小人,转过脸去不理他,那姓吴的公子只好悻悻地走了。

吴公子走后,徐特立心想:考前借贷无门,现在才取初榜,便有人慷慨解囊,真是世态炎凉啊!俗话说:受恩多则立朝难,受私恩就不能秉公理。徐特立—气之下,放弃了复试,卷起行李离开了岳州。

岳州会试以后,徐特立放弃复试的事迅速传遍了湖南,他的才学和骨气受到人们的敬佩,一些名学堂争着请他当教师,许多学生也慕名求教。可是,徐特立并不满足已取得的学习成绩,他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进行新的学习,去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不久,他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宁乡师范。宁乡师范是一所刚创办的新式学校。校长周震麟先生是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会员,他经常向同学们宣传民族革命的道理,校内的革命气氛很浓。徐特立在这里读了四个月的书,学习了许多新的科学知识和先进思想。

毕业后,他和何雨农、姜济寰等同学创办了“梨江学校”……

学识渊博的徐特立,从蒙馆、初小、高小到中学、师范、大学,他都任过校长。

当时师范、中小学开的各门课程他几乎都上过,惟一不能上的音乐课也是因为缺少两颗门牙唱歌跑风而致。

当年长沙一共有八百所小学校,几乎所有教职工都是他的学生,他也被公认为教育界的“长沙王”。

从“十年破产”到“长沙称王”,徐特立的这条学问路走得着实不易,其间的崎岖与坎坷自不必说,仅是家庭与生活上的压力,也会令人神经崩溃。但徐特立顶住了,他要读书、要学习知识的决心,战胜了一切困难和压力。决心!决心!一切都源自决心!当一个人决心要做好一件事的时候,动力总会大于压力。当你觉着很多事情不易办到的时候,你是否向自己发问:你是否已下定决心?

为求新学、不畏艰难和青年学生一道去法国勤工俭学

五四运动时,徐特立已经四十三岁了,教了二十多年书,当时的他,已是湖南教育界极负盛名的人物了。但他没有停下学习新知识追求新思想的脚步,为了学习西方的先进文化和思想,他不怕艰辛,决心要和青年学生千里迢迢一道去法国勤工俭学。

临行前,有亲友劝阻他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什么,何必非跑到法国去,又当学徒又当学生呢?”

徐特立回答说:“你们都说年纪大的人不用再求学,这不对。要知道,年纪大的人大多数在社会上有些权柄,倘若全不求学,不增进新的学识,那么,社会就会受害不少……”

有亲友不解地问:“你现在不是已经很有学识了吗?”

徐特立摇了摇头,笑笑说:“我现有的学识还大大不够用。今年我四十三岁,不觉就要到四十四、四十五,一混,六十岁就来了,到了六十岁,还同四十三岁时一样的学识,这十七年的时间不是白白度过了吗?到了六十岁再懊悔那就迟了。所以,我要从今天再学起,增进新的学识。”

亲戚朋友们的劝阻,没有动摇徐特立的决心。他变卖书籍,东拼西凑,筹足了旅费,到上海乘上了赴法国的邮船……

到了法国以后,管理勤工俭学的人看徐特立年岁大,劝他住在校外,单独请人教,比在学校里自由些。徐特立拒绝说:

“我到法国来,本来是想了解一些法国学校的规则的,以便回国采用,如果不在学校亲身体会,那怎么行呢?”

管理勤工俭学的人担心地说:“你的年纪太大,学校的规则太严,恐怕你受不了。”

徐特立说:“正是因为我的年纪太大,人家对我很尊敬,如有不好的习惯,人家都不肯当面说。住在学校内,一方面有先生的指导,另一方面也可得到同学们的帮助。”于是,徐特立说服了那个人,进入法国木兰省立公学补习法语,同时在法国圣西门钢铁厂学做钳工,还替勤工俭学的中国学生做饭。

徐特立在木兰省立公学的同学们大都是青少年,他们学得较快,徐特立就拜他们为师,虚心向他们请教。其中有一个湖南来的13岁的学生,叫熊信吾,是徐特立学生的儿子,称呼徐特立“太老师”。熊信吾学过一年法语,徐特立便请熊信吾当“小先生”。有人见了,对徐特立笑着说:“向你学生的儿子求教,不是降了好几级?”

徐特立答道:“不错,是降了好几级,但你要知道,没有学问,当了‘太老师’已是可耻了,如今法文一字不识,还要自高自大,怕失掉资格,就更加可耻。只要学生不嫌我老,肯帮助我来学法文,尽管降了好几级,我也要做一个进步的老人。到五十岁以后,我就变成了懂得法文,有新学识的人了;到死的时候,学问还没有老朽,还同有学问的少年讲得来,那时候的畅快,都是要从今天的耐烦耐苦做起。现在降级,有什么关系呢?”

徐特立刻苦谦虚的学习精神,深深感动了许多法国教师。他们都赞叹地说:“这样发愤学习的学生,实在是少见的。”

对于毫无法语基础又年纪偏大的他而言,去新学一门外语,可谓困难重重,很多人都为他捏一把汗,但徐特立从来都不是一个躲着困难走的人,他喜欢迎难而上,挑战自己。徐特立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即可读懂法文的科学书籍了,并顺利考进了巴黎大学,四年以后又去了比利时、德国。

1937年1月30日,毛泽东在自己的老师徐特立60岁生日时写去了贺信,表达了自己的尊敬之情。毛泽东在信中写道:

你是我二十年前的先生,你现在仍然是我的先生,你将来必定还是我的先生……你比许多青年、壮年党员还要积极,还要不怕困难,还要虚心学习新的东西。什么“老”,什么“身体精神不行”,什么“困难障碍”,在你面前都降服了。而在有些人面前呢?却做了畏葸不前的借口。你是懂得很多而时刻以为不足,而在有些人本来只有“半桶水”,却偏要“淌得很”……所有这些方面我都是佩服你的,愿意继续地学习你的,也愿意全党同志学习你。当你六十岁生日的时候,写这封信祝贺你,愿你健康,原你长寿,愿你成为一切革命党人与全体人民的模范。

此致

革命的敬礼!

毛泽东

一九三七年一月三十日于延安

然而,徐特立却十分谦虚,他曾经对董纯才说:“我个人没有什么,真正值得我们学习的是毛主席。从前,我在湖南第一师范教书,毛主席曾经听过我讲的课,这是事实。可我走上革命的路,是党和毛主席指的道。几十年了,我总是向毛主席学,跟共产党走。应该说我是毛主席的一日之师,而毛主席则是我的终身之师……毛泽东同志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是很多的,特别是他精通马列主义理论,善于运用马列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解决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此外,在政治、军事、经济、历史、文学各个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

1968年11月28日,我们敬爱的老革命家和老教育家徐特立,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了,终年91岁。去世前,他心中苦闷。有一次,他悄悄地对他的好友谢觉哉说,很想回湖南乡下读书喂猪去。谢老听了,深有感慨,特地赋诗一首:

九十高龄力有余,

身闲不住待何如。

老人又羡耕和读,

想傍桑荫学养猪。

很多人在出了大学校门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读书学习,而徐特立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读书与学习中度过的,学而不厌,不断更新知识,令自己的学问在同行中总是遥遥领先,这也是徐特立获得人们一致敬重的原因之一。求学终生,孜孜不倦,就是徐特立的人生态度。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博学多识。

不可思议——43岁的徐特立仅用一年多就学会了法文!

徐特立43岁时开始学法文,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能读懂法文的科学书籍了,并顺利考进了巴黎大学。那么,他用的是什么神奇的读书方法呢?

他说:“我读书的办法总是以‘定量’、‘有恒’为主。不切实际地贪多,既不能理解又不能记忆。要理解,必须记忆基本的东西,必须‘经常’‘量力’才成。”他自称这种读书方法叫“日积月累法”。用这样的学习方法他掌握了法文、德文和俄文。

徐特立任教于一师时,一师学生课外自学存在着贪多图快、不求甚解的毛病,读得多,忘得快,效果欠佳。他说:“读书时常有‘走马观花’、‘狼吞虎咽’、‘囫囵吞枣’、随读随忘的毛病。”针对这种情况,徐特立总结了自己长期积累的“读书以少为主,以彻底消化为主”的经验。他读书注重实效。他的观点是:与其用读一本书的时间马马虎虎读十本书,不如用读十本书的时间老老实实去读一本书,把这本书读得字字分明,句句通透。不读则已,读则定要读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也有助于理解记忆。

青年毛泽东十分钦佩徐特立的治学态度和治学方法。一天,毛泽东前往教师休息室向徐特立请教读书方法。他问道:“徐先生,您读书的经验,可谈一些出来,让我们仿效吗?”徐特立亲切地回答说:“润之,我认为读书要守一个‘少’字诀,不怕书看得少,但必须看通、看透。要通过自己的思想来估量书籍的价值,要用一个本子摘录书中精彩的地方。总之,我是坚持不动笔墨不看书的。这样读书,虽然进度慢一点,但读一句算一句,读一本算一本,不但能记得牢固,而且懂得透彻。”这些话深深地影响了毛泽东,他一生都在实践徐特立的读书经验,也是实践他的读书方法最有成效的人。

徐特立在谈到《说文解字》一书时称,他每天只读两个字,但他在这两个字上花费的时间,胜过别人读几十页书。一千八百多年前东汉人许慎所著的《说文解字》是我国有史以来第一部系统分析字形和考究字源的字典,共收有9000多个字,字体均为篆籀古文,非常难读、难记。没有老师帮助的徐特立,只能自己埋头琢磨,每天面对那么两三个字静心钻研,就连睡觉时还在想着学过的字,直到彻底通晓了这两三个字的写法与意义,才会继续下一个字。《说文解字》有540个部首,他用一年来读,每天只读两个字。他教学生学这些部首时,只要求他们每天记一字,两年学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徐特立的学问深度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压出来的。

1919年五四运动时,徐特立已步入不惑之年(43岁),执教二十余年来,他的学生遍布长沙、湖南,当时他已是湖南教育界极负盛名的人物了。他是长沙师范学校的校长,又曾担任过湖南省临时议会副议长,在湖南教育界享有“长沙王”的美誉。

但在反动军阀的迫害下,他感到报国无门,前途无望,决心赴法勤工俭学,做一个“扶拐棍的留学生”,去学习西方的新思想、新技术。

这年夏天,他卖掉一部分书籍器物,筹集了一笔经费后,秘密离开长沙前往上海,办理出国手续,于9月28日登上一艘法国邮船,正式开始了旅欧航程。在经历了五十多天的艰苦行程之后,徐特立终于同年11月中旬到达法国南部的马赛,然后乘火车抵达法国首都巴黎。之后,他先到木兰省公学法文补习班学习法文。

对于毫无法语基础又年纪偏大的他而言,去新学一门外语,可谓困难重重。他的记忆力日渐衰退,远不如青年人,但他并没有丧失学习法文的自信心。很多人都为他捏一把汗,但徐特立从来都不是一个躲着困难走的人,他喜欢迎难而上,挑战自己。他说:“我43岁开始学法文,一天学一个字,一年就可学365个字,七年可学2500多字,到了50岁时,岂不就是一个通法文的人吗?假若一天学两个字,到了46岁半,就可以通一国文字。我尽管笨,断没有一天学一字学两字也学不会的。”很多人学习时总抱有“一举拿下”的思想,但往往欲速则不达,而徐特立不急不躁,稳扎稳打,结果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能读懂法文的科学书籍了,并顺利考进了巴黎大学。

这期间,他曾在法国南部圣来猛钢铁厂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这样半工半读了一年多,终于考入巴黎大学专攻物理、数学等自然科学。四年以后又借钱前往比利时、德国学习、考察。1937年1月30日,毛泽东在给徐特立的贺寿信中写道:

毛泽东致徐特立60周岁生日的贺信。

你比许多青年壮年党员还要积极,还要不怕困难,还要虚心学习新的东西。什么“老”,什么“身体精神不行”,什么“困难障碍”,在你面前都降服了。

很多人在走出大学校门时,就逐渐放弃了读书学习,而徐特立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读书与学习中度过的,学而不厌,不断更新知识。他的学问在同行中总是遥遥领先,这也是徐特立获得师生一致敬重的原因之一。求学终生,孜孜不倦是徐特立的人生态度,“定量”,“量力”是徐特立的读书方法。

徐特立一生求学,始终不懈,其学问的渊博程度折服了所有认识他的人。

1947年著名学者谢觉哉读了徐特立的70自寿诗后,写了这样一首诗,来赞颂他读书的勤奋和取得的成就:“你精教育学,更深研数理。哲学政法书,看抄批不已。贯穿辩证法,新奇出腐里。”诗中还希望他多多著述,将自己的精神财富遗留给后人:“应与我公约,著述从兹始。再写三十年,年年十万字。整篇固所需,片羽亦可喜。以此寿世人,学行之根柢。”

朱德称赞他是“当今一圣人”,彭德怀称赞他是“人民教育家”。

毛泽东赞扬徐特立:“平凡伟大马列真,一代师表启后昆。道德文章垂万世,堪称革命一完人。”

而在徐特立自己眼里,他永远是一个学生,一个永远对新知识、新思想充满渴望的学生。他不断地学习新知识,不断地去总结新方法,并付诸新的学习过程。

徐特立是毛泽东的老师,也是中国人民的老师。他曾用“定量”、“量力”的读书方法引导青年毛泽东,他还用这个方法教会了千千万万个普通的中国人识字明理,摘掉了“文盲”的帽子。他在江西苏区时,曾使当地90%的文盲率降到了20%。

他的一生向我们昭示:只要凭着“定量”、“量力”的读书方法,哪怕只有六年半的学历,也能够成为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的大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