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冷西也没少因为成绩的事被老师请家长的,那时候多半是秦晓云出面。回家之后,秦晓云每每都会把她给训一顿,打手心罚跪,这时候,冷老板总会摆摆手,不甚在意,“算了算了,小西比我小时候出息多了,多大的事啊,小西去洗手吃饭。”
秦晓云气的黑着脸,冲着冷老板大骂,“你就惯着她吧。”
很多年后,当冷西被请家长了,她才体会到为人母的心情,却是这般的复杂,紧张中带着细微的激动。这是她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参与女儿的成长,能不激动吗。
高子群冷眼旁观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市外小的环境很好,无论是校舍还是绿化都做的非常好。冷西望着这里,似乎能想象出希希在这里的情景。两人慢慢的朝前走着,路过宣传栏时,冷西不自觉的放慢的脚步。
高子群不动声色的说道,“希希有一副画在前面第二个窗口。”
冷西淡淡的应了一声,她加快了步伐来到前面,一眼就看到希希的作品了。她的作品叫《爸爸带我去公园》,画面温馨,线条处理的很细致,颜色搭配上很明艳大胆。
画的真棒。冷西心里赞叹道。
高子群一旁解释道,“她从小就喜欢涂鸦,四岁时我给她请了老师专门教她画画。”他看着女儿的画,那是满满的自豪。
冷西眉眼渐渐的柔和了几分,“画的真的很好。”
“那是。”
“遗传真神奇。”冷西淡淡的说道。
高子群一愕,忽而薄唇扬了扬,“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风微微吹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馨香。两人站在橱窗前,高子群侧着脸望着她,嘴角浮动,眼神异常的温柔,而她认真地望着女儿的作品。时光好像静止了一般。
“子群——”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高子群闻声转过头,快速的恢复了表情,“许校长,你好。”
许校长伸出手,一手拍拍他的肩头,“怎么突然来学校了?”他的眉头一挑,“不是被请家长了吧?”
高子群笑了笑,不置口否。
许校长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冷西身上,“这位是?”
冷西微微一愣。
突然间高子群拉过她的手,“我太太,冷西。”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冷西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错愕地看着前方,话咽在喉咙里。高子群一向喜欢先发制人,或许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她看着他那副表情恨恨的瞪着他。
许校长点点头道,“这回希希也不会和你闹了。”他看了看表,“我还要去教育局开会,先走了。”
“好,改天我们再聚。”高子群笑说道。
等许校长一走,冷西立马变了脸,甩开他的手,“高子群,你又胡说什么?”
高子群看着她,“我胡说什么了?”他喊着笑意。
“谁是你的妻子?”冷西冷着脸,“你的妻子在美国呢。”
“那你让我怎么说?”他转过脸看着前方。下课的铃声响起,顿时一片嘈杂的声音传出来。
冷西咬咬牙,转身向前方走去。她不禁感叹,高子群说起谎来还真和真的一样,他的妻子,真是讽刺。
高子群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突然在她身后喊道,“冷西,你走错了。”
冷西身形一顿,短暂的停留之后,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高子群对着她笑了笑,在阳光的衬托下,他的笑恍惚的让她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
冷西转过头走到一个学生面前,“同学,请问二年级的教室在哪里?”
“往右走,二楼就是。”
“谢谢你啊。”冷西笑了笑。
高子群站在那儿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王老师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她倒了两杯水。“不好意思,还请你们来学校一趟。”
冷西抿了抿嘴角,“王老师,是我们疏忽了。”
“希希这孩子聪明,学习好,我们都清楚,作为她的老师,我也很喜欢她。但是这孩子心思太过早熟,又太敏感——”王老师抽出这次的假期作业,递到冷西面前,“她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写。”
冷西拿过来,细细翻了翻。高子群静静地坐在一旁,眉角微微望着,似乎在思考,却不发表任何意见。王老师悄悄的打量了一下他,心想高希希的爸爸还真帅。
“王老师,国庆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很抱歉,希希这孩子让您费心了,回去之后,我和她——爸爸,会好好和她沟通的。”冷西呼了一口气。
高子群嘴角动了动,终于开口,“王老师,今天我先把希希接回去了。麻烦你了。”他沉沉的说道。
王老师一愣,点点头。
高希希一路上都沉默着,她没有去看高子群,和冷西也保持着距离。就在刚刚冷西和高子群出现在他们教室门口时,这丫头愣是装作没看见,不肯出来。
直到高子群忍无可忍进去,她表情特无辜,“爸,你怎么来了?”
高子群冷笑,“你们老师说你表现太好了,我过来看看。走吧,正好接你回家。”
“今晚的作业我还没有记下来,你先回去吧。”
高子群看着她,“高希希,我数五下,收拾好,立马走人。”
高希希如风一般哗哗的收拾好书包,和高子群出了教室。
冷西看到他们走出来,伸手想要接过希希的书包。高子群冷声说道,“让她自己拿。”
高希希哼了一声,“自己拿就自己拿,我又不是拿不动。”
冷西蹙了蹙眉。
三人一路沉默着走到校门口。冷西看着高子群,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可她还是清楚地知道他很多习惯。比如:他生气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他吃饭很挑嘴,葱蒜从来不沾,喝醉酒喜欢安静的睡觉或者沉思。
站在车前时,谁也没有说话。高希希抬首看了一眼冷西,那眼神可怜的让人心都要碎了。
冷西没有多想就跟着上车了。
当车子停下来时,冷西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住在华府。
冷西跟着他们进去之后,一颗心慢慢的沉下来。她跟着他那段时间,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华府度过的。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回忆。她静默的扫着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目光落在客厅墙壁上,那处的凹痕还在。她不着痕迹的呼了一口气。
“林妈,把藤条拿过来。”高子群的声音穿透过大厅,盛满了怒意。
冷西心里咯噔一下,表情一点一点地凝重起来,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希希刚刚会看了她一眼了。
林妈惴惴不安的拿来藤条,“先生——”
高子群接过,看向高希希,“跪下。”
高希希咬着唇角,也不说话,慢慢的走过去跪了下来。
“知道错了没有?”高子群沉声问道。
高希希点了点头。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高子群喊着脸,“手伸出来。”
冷西哪里见过这样的高子群,见他真的要打希希,她立马走上前,一把拉下希希的手,“高子群,你这是做什么?”
“你让开。”高子群眼里没有一丝退让。
冷西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她还小,你就这么打她?”
“她这么小就知道不写作业,这是态度问题!昨晚上我问过她,作业有没有写?高希希!手伸出来!”
高希希颤巍巍的伸出手。
“不行,不能让你打她。只是不写作业,你何必大惊小怪的。和你比起来,你做的那些勾当,是不是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高子群听了她这话表情明显一怔,随后不禁冷笑,“可惜了不能趁了你的意思。”
高希希见父母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抽了抽鼻子,心里难受极了,她推了推冷西,“你让让,我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小孩子的力气没轻没重的,冷西原本就是护着她的姿势,被她这一推,腰间就撞到茶几的拐角上。她闷哼一声,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
“爸,你打吧。”高希希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高子群没有丝毫的妥协,冷西看着那藤条慢慢的落下去,她掐着掌心,心口一股子钻心的疼,慢慢的掏出了手机……
高子群每打一下,高希希就数一下。
“5——”
“6——”
这每一下都狠狠的敲击着冷西的心。“不要再打了。”冷西一把上前抱着希希,藤条瞬间就落在她的肩头,疼,还真是疼。火辣辣的,希希的手该有多疼啊。
“冷西!”高子群紧紧的捏着藤条,敛了敛神色,又气又无奈。
“你要打连我一起打。高子群,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吗?”冷西说着就哭了出来。
高子群望着这一幕,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希希怔在那儿,身上满满的是妈妈的气息,这会儿她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了。湿漉漉的双眼盯着冷西,小手慢慢地覆到冷西的肩头,眼尖的看到冷西脖子间被藤条留下的痕迹。
“妈妈,我不疼。”